长空之恋 第二十九章大雪覆盖的一切

白野川问完这句话，山猫精还没有回答，却听到蓝芝先叫了起来。 “爸？你们干什么？你们放了我爸！” 她看到了被杨费广押着的自己的父亲，而且他还处在昏迷的状态。 “你们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别动她家人！”白野川一听到蓝芝这么喊，一时间还没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又后悔自己还是不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蓝芝暴露了出去，连累了她，便这么冲着商伊人喊了一句。 但他喊完以后，看到蓝芝父亲的脸，一切记忆的碎片重组出来，他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是，没错。蓝芝的父亲。蓝顾泽，就是商伊人上天入地也要找到，杀之而后快的人。原来商伊人最大的目标，一直就不在自己身上。 怪不得。 而此时的蓝芝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牵连到自己的家人让她出离愤怒，但为了父亲的安全他又不得不冷静，她道：“你抓了我爸爸有什么用？想借此间接威胁白野川吗？现在我就在这里，你们放了我爸，我来做人质。” 陆小凯也喊道：“打架不光明正大，去绑架人家家人，你们还要不要脸！快放了蓝叔叔！” 商伊人沉默半响，此刻终于在一片吼叫声中轻笑着发了话：“我要杀你们，还用得着人质么？呵。” 就这么轻轻的一句话，满场寂静。只有雪花还在无声无息的飘着。 只有陆小凯继续吼道：“哼，妖女，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已经练成了归寂之阵，还怕对付不了你么？” 此时姜琳再也站不住了，心中纠结成一片，但脚步却慢慢移动到商伊人身后。 白野川见状，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当初相信她也是走投无路之举，没想到自己的担心，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蓝芝早在看出她故意指错站位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对劲，一个能准确解读出归寂之阵的含义的人，怎么会犯指错站位这种错误。 于是还是只有陆小凯继续说话：“姜琳，快过来结阵啊。你干什么？那妖女法力极高很危险的！你快回来！” 姜琳不知道如何自处，只能撇过眼睛不再看他了。 杨费广和石林看到陆小凯这样，都不由笑陆小凯傻。只是如今大敌当前，又是在商伊人面前，他们不敢笑得太放肆。 陆小凯看到周围人的反应，此时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当下一句话也说不出了，默默退回到白野川身边。 明明是你一个人在演，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入戏这么深。 本来白野川是可以带着蓝芝一起逃的，但无奈如今他已经牵连了太多人。陆小凯或许还可以逃回昆仑山去寻找家族的庇护，但蓝芝的父亲，他怎么办呢。蓝芝一定不肯走，那。自己也绝不会走的。 命运中深藏的一切峰回路转，就是让人这么措手不及。让人连嘴角的笑容也来不及收起来，就要准备好流下眼泪。 接下来大概没什么可想的了。商伊人会趁着天还没大亮，把他们一个一个杀死吧。绝望的蓝芝这样想。只是可怜继母和弟弟，他们从此只能彼此相依为命了。 商伊人走到蓝芝面前，白野川垂死挣扎，刚想跟上次一样发出破浪稍微抵挡一下，就被商伊人先发制人，先一个气刀把他打倒在地上，刺出的鲜血在雪地上开出一地艳红的花朵。接着封住了他的所有法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陆小凯则还没来得及出手帮白野川一把，就已经被石林一掌打的吐出了血，染红了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灵气散逸，一时之间是无法再有什么动作了。 姜琳不小心看到陆小凯看向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心里一痛。 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商伊人走到蓝芝面前，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感慨着说了这样一句话：“长得很像她。你真的是她的女儿啊。” 蓝芝听到这句话，心里猛然炸开一个惊雷。 像她。“她”？难道是。我的生母？ 竟然和这个妖女有关系。 商伊人看着蓝芝的眼睛里，并没有丝毫杀气，满满的都是温柔。就是一个母亲看自己孩子的那种眼神。 “你是叫蓝芝吧？” 蓝芝似乎没有听到她这句话，只是激动的抓着她的手问：“你、你知道我的生母的事情？你认得她？” 从小蓝芝的爸爸很少跟她提起她的生母。因为她很快就有了继母，而且继母对她很好，简直视如己出。所以为了蓝芝的健康成长，蓝顾泽几乎不会跟她说她母亲的事情。 自己也从来不会主动问，小时候是不知道问，长大了又怕揭起来父亲的伤疤。 但谁说她不想知道呢？ 谁会对自己的生母没有思念呢？ 即使自己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过她。 “呵，看来蓝顾泽没有告诉你。”商伊人拉着蓝芝的手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在漫天飞雪里，讲述着，关于她母亲的故事。 “我何止是认得你母亲啊。你母亲她叫做玉凉，是我几百年来最好的姐妹。当然，她和我一样，是一只天分极高的九尾天狐。我们一直在一起，过了很多很多年在尘世里逍遥快活的生活。”商伊人眼神渺远，像是在回忆那些遥远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她告诉我，她不想再这样了。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那时候我们的生活快活得很，修炼到这个程度，世间已经鲜有敌手，几乎没什么是想要却没有的。”她转头看着蓝芝，似乎真的满脸疑惑，“你是她的女儿，你能明白她在想什么吗？” 蓝芝已经被这一切震惊了，只是机械的摇摇头。 “你也不明白啊。我也不懂啊。然后她就带着一身法力，嫁给了你爸爸。就是这个男人。从那以后她就不跟我在一起了。她跟你爸爸住在这里，而我依然逍遥天下。我真的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然后呢，她就生了你。” “我有时候会回来看她。但是有一次我回来的时候，她却不见了。我质问你爸爸，问他把我姐姐弄到哪儿去了，结果这个孬种，他只会哭着跟我说他也不知道。哼，废物。姐姐只留给我一句话，我就翻遍的整座昆仑山和东北所有的名山，但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我猜也许是你爸爸伤了她的心吧。又或许是她自己厌倦了。毕竟，她这样的人，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我当时觉得这都怪你爸爸，如果没有他，姐姐她就不会结婚，后来也不会不见了。所以我想杀了他。但是当时我见到了你，你那时候还只有那么大一点。我发现你身上继承你妈妈的灵力被她封印了，她应该是不想你修道，想你就做一个凡人吧。可是如果我抚养你的话，你就不能做一个凡人了。所以我决定留着蓝顾泽的命，等到他把你养到成人，再来杀他。我等啊等啊，等了好多年。其实都快忘了这件事了。但是可能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吧。直到那天姜琳告诉我她看到了那个人。我才明白，我心里一直都没有原谅过他。我非要亲眼看着他死才会甘心。”商伊人眼中，又重新燃起来满满的杀气。 蓝芝听到这里，已经渐渐清醒了，忙道：“不要！别这样。你先把他们放了，我明白我妈妈的想法，我告诉你她是怎么想的。” “你虽是她的女儿，却连好好儿见她一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明白她的想法呢。她在想什么，连我都不明白啊。”商伊人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傻孩子，我知道你不想我杀死你爸爸。但你很快就会知道他一个凡人，早死几十年晚死几十年都没什么区别的。哦对了，你妈妈临走的时候封印了你遗传她的灵力，所以你才不知道这些的，等我给你解开封印你就会明白了，那是我们两姐妹一起领悟出的封印之术，世上能解开你封印的人，现在也只有我了。” “啊，不。”蓝芝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意见，其实她不想做修道者。其实自从遇见白野川之后，她就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最好的。但是商伊人独断专行惯了，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只见商伊人两掌推在蓝芝背后，以自己的灵气灌进蓝芝的经脉中，控制他们游走，冲撞。又在蓝芝背心处以极其诡异的手法划了一道谁也看不懂的符，又用自己的灵力帮蓝芝控制了一下一开始四散而溢的灵气。 “好。芝儿，你现在感受到了吗？你和那些凡人的区别？”商伊人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蓝芝一开始有些头晕目眩，不过渐渐就变好了。甚至还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 但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个新的自己的身体，虽然坐着，但还是感觉有些摇摇晃晃的。听到商伊人的的问题，忙道：“不，不是的。其实一切都跟我爸爸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蓝芝感觉好了些，然后在漫天飞雪中仰起头，轻轻闭上眼，感受着血脉里，来自母亲的一切力量和意志。 “人的生命是有尽头的。可是修道者的没有。修道者除了飞升成仙，到另一个世界去，就没有别的途径可以改变了。如果死掉，又是和凡人一样重新掉入轮回自己却不自知而已，没有任何意义。她一开始不明白自己在痛苦什么，只是以为自己需要改变了，以为成为一个凡人也是一种终点。所以就尝试像一个凡人那样，去爱，去结婚生子，以为就可以解脱了。到后来有了我，发现还是一样的。她自身并没有改变，做什么都没有用。身为一个修道者，想要得到尽头，只有飞升一途。所以她后来不想再和你游戏人间，又知道你一定不肯理解她，肯定要不停的说服她跟你继续以前的生活，所以才什么都不告诉你，自己一个人又重新回去开始修炼了。”蓝芝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如果按照你说的，她真的是一个天分极高的。九尾天狐，她现在应该已经飞升了吧。” 原来。是这样么？ 生命，爱情的尽头，就是这样么？ 都是一样的，为了到达轮回尽头的工具？姐姐。真的已经飞升去了？ “怪不得。那时候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吾往昆仑之巅，去深雪之中。勿寻，勿念。’”她喃喃自语。 商伊人想到这里，已经失去了神智。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一个人孤独的在大雪里，穿着大红的长裙，走远了。 红色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纯白的天地里。 没有人敢拦她。 石林看到这里，明白以后恐怕上海再也没有商伊人这号人物了，拉着还不明就里的杨费广，放开了蓝顾泽，走了。 一直呆立着的姜琳，此时终于走到陆小凯身边，扶起他，看着他带着血的面容。陆小凯还是神志不清，大概已经忘了姜琳是骗他的这回事，只是看到她的脸，下意识的对她笑了出来。 姜琳却抱着他哭了。 蓝芝扶起白野川，摸摸他的脸，柔声道：“小川？小川？你还好么？” 白野川缓缓睁开眼睛，道：“我。没事。” 蓝芝看着他因为过分的失血，虚弱的有些苍白的脸，心疼的又落下了眼泪。那晶莹的液体掉了下来，滴到了白野川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