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浪淘 第四章

方敬德首先对其调查报告进行了剖析，找出其主题开掘得不够深刻，题材选择、提炼得不够典型，重点不够突出，阐述得不够透彻等症结。然后对症下药——在深入基层掌握大量素材的基础上，根据题旨要求，重新构思和布局。一气呵成后，又进行了逐段逐句地反复斟酌和推敲，所下的功夫，简直不亚于重写。 方敬德向金凤交差时，谦逊地说：“稿子我修改完了，不过，由于时间仓促和水平所限，只能说基本可以。稿子有点凌乱，你誊一遍后交给祝局长。如果祝局长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按祝局长的要求改一下……” 金凤双手接过稿子，眼里充盈着感激的泪花，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看着方敬德那潇洒、挺秀的字体，她先自肃然起敬；及至读着那珠联璧合，行云流水般的行文，则更是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并感到字里行间闪烁着他的睿智和才气。而且，更觉比自己写的明显高出一筹，一种心悦诚服之感油然而生。 祝冠英虽看出金凤的调查报告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但同时也看出不是她找人捉刀，便是经他人大加斧正，甚至于还从写法和文笔上，感到好像出自方敬德之手。只是为了顾及金凤的面子与尊严，便佯作对此浑然不觉似地大加赞赏：“这一稿改得太好啦！简直是一次飞跃！——拿去打印吧！” 金凤喜滋滋地从祝冠英办公室出来，心中更加充满了对方敬德的敬佩、感激之情，并倏地领悟到他云水般宽阔的胸襟，不禁怦然心动…… 自从金凤这朵牡丹在局里绽放，仿佛令季良见到了梦寐以求的白雪公主似的，致使其不再为择个理想的佳偶而求同学托朋友，而是把猎艳的目标集中到金凤身上。但季良在追求金凤的过程中，却遇到了与之同时追求金凤的强劲对手方敬德。方敬德不但在个头与长相上与他并不逊色，而且，在文笔和才华上尚略胜他一筹。致使颇为不服气的季良，与方敬德在文笔上的几次较量中，均以败北而告终。不甘心失败，更不甘心在同事们，尤其是在金凤面前让方敬德占了上峰，出尽了风头。他只好在博览群书，砥砺文笔上狠下工夫，以企在再次与方敬德在文笔的较量中，在争夺金凤的爱情中间能占居优势。 这天，季良接到其大学男学友刘明坤邀他去舞厅消遣的电话，本欲婉言谢绝，但因近期其恰巧在追求金凤的过程中受挫，情绪沮丧、低落，亦很想找个消愁解闷的娱乐场所，间接地渲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又加之与久违了的刘明坤交情甚厚，盛情难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未好意思扫其兴。 他俩刚踏入迷尔舞厅，一幅俊男靓女的半裸体相拥抱的立体彩照，便赫然映入眼帘，不禁令季良眼前一热，欲念顿生；旋转的七彩吊灯，时隐时现地照射在踏着优美节拍，陶醉于翩翩而舞的少男少女的脸上。 他俩被这诱人场景激起舞兴，季良正欲和刘明坤起舞，又戛然止步，因为，一对稔熟的身影赫然在他面前闪现。简直令他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竟然是他梦寐以求的金凤，和与之争夺金凤之爱暂时领先的强劲对手方敬德。 噢！怪不得她拒绝了我的约请，原来如此！季良愤懑地想着，心中的怨恨与嫉火交替上升着，终于还是嫉火占了上峰——方敬德在与之争夺金凤之爱的较量中一次次将他挫败。令他狼狈不堪时的情景又一幕幕地在他眼前闪现。 二 其一是上个周二，季良欣悉金凤的经验材料被祝局长枪毙了，在蒙生了幸灾乐祸心理的同时，亦认为此系他博得金凤青睐的难逢良机。 尽管金凤已意识到若想胜任秘书工作，若想在局里立足、扎根，必须尽快提高自己的业务素质，尤其是公文写作能力，并开始在这方面下功夫。然而，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由于她的文字表达能力太薄弱，因而，决非一蹴而就，一朝一夕所能够提上去的。所以，这份经验材料尽管她尽了最大努力，并经过反复修改，但，仍功亏一篑，未能幸免被祝局长退回的厄运。 因为她有了前车之鉴，又有了一定的自知之明，因而意识到，如果她自己再修改的话，那怕是修改千遍万遍，均难以改变不被退回来的结局。没办法，唯一的途径还是请方敬德帮她修改。 就在金凤焦虑地凝视着被退回的材料，由于望而生怯而方寸犹乱，欲求助于方敬德，因刚求过他不久又羞于启齿之际，已知就里，并窥出了她矛盾心理的季良，因为上次也曾发现过她望着未过关的报告,而犯难的类似窘态。当时他虽意识到了此系他讨好金凤的良机，但由于有点迟疑而未抓住这个巴结金凤的契机，反被颇有心计的方敬德抢了头功，至今仍令他懊悔不已。所以，此次他不禁为发现金凤遇到难题在方敬德之前而沾沾自喜。为了表示对金凤的莫大关心，他的自报奋勇精神陡增，但，为了不使她感到难为情，不挫伤她的自尊心，也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写作能力，以便于取得她的信赖。故而，他炫耀地说：“金凤，全区的婚姻工作经验材料，我本打算用一周的时间完成，谁知写起来得心应手，左右逢源，两天就写完了并受到了祝局长的好评。所以，我这几天挺清闲的，你有没有急于完成的工作，我帮你干点?” “是嘛！”金凤脸上绽开了笑靥。 金凤本来即羞于求助于方敬德的想法有所动摇，犹豫了一下，矜持地说：“我头一次写经验材料，有点把握不住要领，又加上写作水平原本就有限，所以，第一稿写的不理想……既然你这么热心，而且，经验材料又写得那么棒，那，就请你帮我改一下吧！” 季良听后不禁一阵欣喜：“甘愿效犬马之劳！” 她难为情地笑道：“愧不敢当！” 而他却执拗地说：“哪里，恰如其分，因为我所说的甘愿效犬马之劳，不仅表示我对你的诚恳，也有鼎力相助的意思。” 她嫣然一笑；“那，太感谢了！” 季良见她的妩媚笑脸上闪着对自己的好感和信赖，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 一阵融洽的调侃之后，季良揽过了她的经验材料。 季良使出浑身解数，充分调动、发挥了大脑细胞的智能，几乎苦熬了一个通宵，竭尽所能地对原稿进行了大幅度的增删和修改，几乎将原稿增删得面目全非。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抻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并自信地以为，不仅能顺利地通过，而且，很可能还会博得祝局长的赞赏——当然，也就赢得了金凤的钦佩和青睐。 岂料，祝冠英阅后虽然说比上一稿有长进，但却说：“体会部分仍存在不足——未能将体会上升到理性高度来概括和阐述，距一份好的经验材料还有一定的差距。”仍让金凤进一步修改。 季良在沮丧和难堪的同时，也暗自埋怨祝局长鸡蛋里挑骨头，甚至于有眼不识金锒玉。 其实，季良的修改稿未能过关的真实原因，是季良在听到金凤允诺让他修改她的稿子后，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也过于自信，没有问金凤未能通过的症结所在，也未能认真分析稿子存在的主要不足。只是在先天不足的原稿上大动刀斧，尽管下了很大工力，但，由于原稿存在的主要不足未有脱胎换骨般的改变，以至于事倍功半，未能避免败笔的命运。 尽管季良颇为不服气，并欲针对其指出的不足再修改一遍，并信誓旦旦地向金凤许下了此次保证过关的承诺，但为了下一次通过的保险系数更大一些，她还是婉言回绝了季良的好意，并流露出欲求助于公认的笔杆子——方敬德的意愿。 季良不听则已，听后不禁嫉火顿生，但由于自己修改的稿子毕竟未过关，致使金凤对他的信赖程度大打折扣。他认为如果再固执己见，不但难以让金凤改变初衷，反而会招致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和心胸狭隘之嫌。所以，只好把坚持再改一遍的话咽进肚里。 季良在既无可奈何，又按捺不住嫉火的同时，又蒙生了诅咒方敬德也蹈他的履辙——修改金凤的稿子也败北的幸灾乐祸心理。然而，成功与失败的主动权毕竟不是他所能把握的，也不是他主观臆测所能左右的，况且，他也悉知方敬德的才学与文笔。因而难免产生一种方敬德虽成败未卜，但却不得不趋向于成功的可能性较大的沮丧心理。因为，他唯恐方敬德修改金凤的稿子过了关——不仅他在金凤心目中与方敬德相形见绌，而且，也让方敬德在争夺其爱中占了上峰。 对于金凤的再次求助，方敬德不免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并欣然允诺。尤其当他听金凤透露了她的稿子虽经季良改过，但却仍未通过时，越发领悟到了金凤对他的莫大信赖，也更加激起了他的信心和勇气。 方敬德问了金凤的稿子未过关的缘由后，对经季良斧正的稿子进行了认真剖析，找出其具体做法部份归纳的不够典型和突出，体会亦暨经验部分阐述得不够深刻——只是就具体做法平铺直述地谈体会，未能将体会上升到理性的高度，高屋建瓴式地加以概括和阐述，因而，显得缺乏深度和广度。 然后，他深入到基层，进行有针对性的调研，并围绕主题这个轴心，重新构思和布局。在笔走龙蛇的同时，从亲身实践中归纳出几条呼之欲出，而又顺理成章的生动、具体的做法，并运用入木三分的分析能力，将体会上升到理性的高度，进行深入浅出的概括和阐述。一气呵成后，又反复修改、推敲了几遍，直至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方肯歇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