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妍 第四章

沈乐遥吓了一跳，刚才的深沉立刻飞得无影无踪，一把将她推开抱怨道：“谁是你老公！我有你这么又笨又傻的老婆才怪！” 江水寒毫不介意，还是拉着他不松手。沈乐遥却忽然想起什么，不解问道：“怎么没见皇甫大人？难道连皇甫阿姨的生日都请不动他？” 江水寒正在高兴，话也就多了起来：“我刚才问二姐了，她说今天的场合来的人太杂，他来不大适合，所以皇甫阿姨就没让他露面，他自己打高尔夫去了。最近他老人家还真是上瘾了，就是听说技术还不大行。” 沈乐遥聚精会神地听了，也没有多想什么，很快出门入座。 十八、金链子 虽然这是皇甫慧的生日，其规模和规格也都是最为上乘，但也毕竟只不过是场宴会，除了它的精致入微和井井有条让沈乐遥感触颇深之外，别的他也算司空见惯：席上菜色比外面的雅致很多，饭后的昆戏是请的全国最好的班子，到场的贵宾无不是南京江苏乃至全国的头面人物……就南京而言，这场宴会办得无出其右者。只不过他是从小就在人民大会堂的红地毯上打滚的人，对这些也并没有过多的艳羡。所以他也没太多上心，饭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去找了明非的经理，直接问他苏河图有没有回来。 冯文修知道这位公子和苏少的交情，也模模糊糊知道两个人其实不大谈得来，所以就客客气气地说苏少不在，有什么事他可以帮忙留言。沈乐遥才不信他，打定了主意要守株待兔，于是一边在那边赴宴听戏一边时不时跑过来查探查探：今天皇甫慧过生日，他就不信苏河图会一面也不露！ 听戏之前，皇甫慧去换了套衣裳。她也没叫别人，只让皇甫宛如和皇甫于飞跟着自己。经过门厅的时候看见沈乐遥，于是招招手把他也带上了。沈乐遥不知道自己哪点儿让这位美人瞧上了，但也受宠若惊地跟了过去。他已经听江水寒仔细介绍过了，皇甫慧没结过婚，据说她以前喜欢过一个人，甚至还有更离谱传说她有一个秘密的孩子，但事实上没人知道她以前的情人是谁也没谁见过她所谓的孩子。沈乐遥一边跟着走一边暗暗打量美人挺直的后背，心想这般倾国倾城的人物还真是不知道谁会配得上。要单论外貌，萧叔叔年轻时候玉树临风的级数绝对不逊于她，只是萧叔叔没她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被和蔼的笑容掩饰得天衣无缝的倨傲。对，不管怎么掩饰，都是倨傲。 回到第三进院子里，皇甫宛如跟着姑妈去偏厅换衣服，皇甫于飞就和沈乐遥一起在外面等。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短，不过真没怎么说过话，所以不能算熟。这会儿一个蹲在院子里小池塘边上对水抽烟，一个则双手插兜不停转圈。十分钟后，皇甫慧还是没有出来，沈乐遥才忽然闷声开口：“转够了没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皇甫于飞闻言立刻讨好地跑了过来，蹲在他旁边谄媚地笑问：“沈哥，妍儿姓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见沈乐遥骤然将头转了过来，脸色阴沉得可怕。然而皇甫于飞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开始变得安静起来，镇定地应对他凌厉视线。末了，沈乐遥终于平静回头，又吸了口烟，静静道：“敢打她的主意，你等着下地狱吧。”皇甫于飞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为什么？”沈乐遥没想多跟他废话，直接掐灭了烟头站起来，淡淡道：“不为什么，你这种人配不上她。”皇甫于飞也站了起来，身上阳光气质不再，忽然笑了笑，轻声道：“我这样的人，也不错啊……”沈乐遥从眼角瞥了瞥他，不屑和他争辩，将手里的烟头扔进一旁的兰瓷烟灰缸，一抬头正好见了四个人。 两个是换过衣服的皇甫慧和皇甫宛如，两个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前厅门口的苏河图和尹妍。 他没去和皇甫慧打招呼，直接快步就朝尹妍走了过去。尹妍也兴高采烈地朝他跑过来，还没走近就听沈乐遥劈头就是一句：“念青不在我就是你哥，怎么老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尹妍一脸做错事的表情，笑笑地写了张便签：“知道了。以后注意。”跟着她回头看看正和皇甫慧说话的苏河图，又惊讶地瞧了瞧那个让自己头疼的皇甫于飞，最后视线落到那已经六十岁而看起来依旧妖孽的女主角身上，这才回头笑笑写道：“那边的美人是谁？” 见她问，沈乐遥才想起来自己疏忽了，忙拉了她转身走到皇甫慧面前笑道：“阿姨，这是我妹妹，小孩儿不懂事，糊里糊涂就闯来了，您别见怪。” “你妹妹？”皇甫慧笑容可掬地打量了尹妍一眼，视线忽然落到女孩子纤细脚踝上那条金色链子上，脸色顿时变化。沈乐遥看得清楚，忙敏感地看了尹妍一眼，见她正在那里低头写什么，没注意到皇甫慧的反应。 尹妍写好了便签，抬头要递给皇甫慧时，才注意到对方盯着自己脚踝，于是就笑笑又在便签上添了一句话，一并递了过去。 皇甫慧难得地有些发怔，竟没去接。还是皇甫宛如忙替她接了过来递过去。 “您好。生日快乐！那是妈妈给我的，您喜欢吗？”皇甫慧对这纸上隽逸的字迹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接了，继而脸色恢复如常，点头笑道：“喜欢。真好看。”尹妍也笑了笑，写道：“可惜是妈妈送的，不能给别人，不然您生日送给您也好。”皇甫慧见了忽然有点儿着急，忙嘱咐道：“不不，这东西谁也不能给，就你自己留着。丫头，记住了，什么东西都能给人，唯独这个一定要自己留着。”顿了顿，她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忙看看沈乐遥，笑道：“乐遥是你哥哥？”尹妍看看沈乐遥，倒也很大方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正说话，前面匆匆走进来一个人，是皇甫子渊见皇甫慧长时间不出去，过来催了。皇甫慧犹豫片刻也笑笑对几个人道了别，唤了一旁没出过声的皇甫于飞一起出去了。 他们一家四个人刚消失，沈乐遥就拉了尹妍向外走：“跟我回去，再不听话我就告诉尹姨了。”这威胁很有效，尹妍立刻吐吐舌头乖乖跟上，只回头对苏河图挥挥手算是道别。 等沈乐遥一头气地把尹妍带到外面，才想起来自己的车没开来，雷克萨斯的钥匙在江水寒那儿。要在这儿打到出租得走出去很远，他一时倒犯起了愁，后悔自己没想周全。尹妍见他转来转去，有点儿莫名其妙，笑着画了个问号问他。沈乐遥不好意思回答，正要打电话给江水寒，忽然见一辆奥迪A6从后院开出来停在自己面前，里头出来个司机对他恭敬笑道：“我们经理请沈先生先凑合开这个回去，回头麻烦您停在德基广场地下就行了。”沈乐遥听他说完，忍不住再次腹诽苏河图不要过于精明，再看看尹妍暗笑摇头，他顿时觉得很没面子，恨得捏捏她鼻子才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上了车，沈乐遥先发了个短信，接着才问尹妍：“想去哪儿？”尹妍想了想写道：“饿了，咱们去吃饭吧。”沈乐遥倒有点儿哭笑不得：自己这是刚吃完大餐，哪儿还吃得下东西？不过这等美差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很快笑道：“好，就带你去吃八绝！” 起步很顺利，只是他刚踩油门，就见一辆前头瘪了的出租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其势异常锐不可当。沈乐遥被吓了一跳，忙一脚踩在刹车上，结果两人都狠狠向前撞去，尹妍差点儿把额头贴到玻璃上。沈乐遥一肚子不爽正要发作，忽然见出租车驾驶座门打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就闯进明非大门去了。 鲁啸南？！ 沈乐遥没顾上骂人，而是被那张熟悉的“小白脸”给弄得没回过神，又忽然想起什么，忙去看尹妍时，见她也是一脸的茫然，且摊摊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苏河图这个大嘴巴？沈乐遥这个念头刚蹦了出来，又自己摇头否认：这家伙一向不是爱嚼舌头的人，而也不能从鲁啸南出现在这儿就断定他是来找妍儿的啊，不定是来给皇甫慧祝寿的呢——不是说他和皇甫子渊关系不错么？ 迟疑了五秒钟，沈乐遥索性也不去想这些，加油门走人。 刚行出明非前头那条马路，两个人再次受到冲击：一辆前头同样瘪了的宾利欧陆以同样发疯的速度冲了过来，在路口甩出了一个强悍的漂移，朝明非疾驰而去。 沈乐遥这次不再那么惊讶，甚至转而对旁边的尹妍诡异地笑了起来：“沪上吕布和白脸曹操杠上，这回南京人可有好戏看了。” 十九、大吉岭 江水寒见皇甫慧把沈乐遥带到后面去了，心里还挺高兴，知道这小子以后在南京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可等了一会儿见皇甫慧他们出来了，却没了沈乐遥那家伙，她忍不住有些莫名，不等皇甫于飞坐下就拉住他问道：“乐遥呢？”皇甫于飞笑笑耸耸肩，轻声答道：“陪妍儿去了。” 妍儿？江水寒先是有点儿不解，跟着忽然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你认识她？她到底是谁？”皇甫于飞姿势别扭地被她抓着，又正好看到皇甫文茵冲自己皱眉看了过来，只好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低声答道：“江姐，我真不认识。昨天才见的。”“不认识你怎么……”江水寒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手机短信铃声响了起来。因为这会儿在听戏，所以她忙放了皇甫于飞去看手机。 “我先回去了，明天见。”短短几个字又开始把江水寒的火儿给惹起来，她狠狠关了手机，赌气朝台上不知所云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就走，连皇甫文茵都没有招呼。后者看她这么突然地就走了，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因为自己坐在皇甫慧旁边，她也不好去拦或者送，只好回头继续看戏。转头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扫过姑姑，竟意外地发现她脸色略有恍惚，连台上平时最喜欢的琴挑都听得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