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封兽 第69章　雪音的真面目

再来是她每况愈下的课业。 也许是恶性循环的关系，她所面对的压力愈大，她就愈无法集中精神在课业上，而愈来愈糟的课业，也让同学们愈来愈瞧不起她，累积下来她的压力就跟着持续变大。于是每堂课业听到看到的知识，就像流水一样，总是没有办法停留在她脑袋里。她曾经好几次发疯似的一个人跑到幻兽花园找记忆小精灵，说有了小精灵帮助，她就再也不会记不住东西。幸好有白银公主和王豹加卡跟着照顾她，不然她早就不知道发生多少次意外。 课业上唯一有进展的是她跟她奇兽们的关系。每次指导者日，磊伊得都会要求他们召唤奇兽，看看他们奇兽成长的情形。他总是说艾薇莉丝的奇兽成长最快，因为她和奇兽之间的关系最稳固。虽然三个学生都说他们看不出这一点。 如果只是以上的情况，那么艾薇莉丝或许还能忍受，因为这也不过只是她从前在多哈状况的翻版而已。她常常安慰自己这还比多哈时期好多了，因为她比那时候拥有多一倍的好朋友，两个人——雪音和英帕修。至少他们之间的友情没有什么改变，除了雪音的脾气变大了些，一切都还是跟之前一样，几乎是一样。 王国历994年即将结束前，有个消息让艾薇莉丝振奋了不少，那就是因为贝托城冬末庆典的开始，而即将在佛朗萨费堡举行的庆典晚宴。这个由王室举办的大型宴会邀请了所有的临近贵族、唤兽师，盛大的程度她早就不知道在故事书上重复读过多少次，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期待参加的宴会，而这个愿望竟然就要成真了。 可以想象当她刚知道这件事时有多么兴奋，她不只高兴地当场又跳又叫，甚至还跑到王宫花园的帕莱拉祈福所把众神和帕莱拉全都感谢过一遍。只是她没注意到祈福所的牧师听到她在帕莱拉的地盘感谢众神时，脸色实在不怎么友善。 然而，紧接着振奋之后的悲伤，却也让人特别痛苦。艾薇莉丝完全没预料到，这一连串恶梦的最后，会以她最不想碰到的事出现。 敲门声在宿舍走廊响起，永远明亮的诺加灯光照在一个拿了本书的身影上，艾薇莉丝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站在雪音的房门前，心情显得相当好。她正打算来找雪音讨论晚宴该穿什么，顺便还她一本书。可是迟迟没人应门。 奇怪，这个时间雪音应该会在啊？她掏出英帕修送的怀表，打开一看，代表偎斯娜的月亮指着九点左右的位置。还是她在交谊厅？她举起手又敲了一次门，这次门却自己往内打了开来。 可能是门没关好。“雪音？你在吗？”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走廊的光线流进右半边的房间，占据了一小块地面，但其他地方都处在黑暗中。被衣橱和书柜隔成一半的另一边房间，则透出明亮的灯光，朗读课本的声音传出，其中却夹杂着很明显的烦躁，接着是书本摔落地面和喃喃咒骂的声音。 是雪音还是她的室友？艾薇莉丝分辨不出那带着沙哑话声的主人。“雪音，是我，艾薇。”她边出声告知边跨越房间走进光亮之中。 一个穿着白色丝质睡衣的女孩背对走道站在书桌前，正专注背诵着某种诺加的咒语，她银白柔顺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散落着，和光滑的睡衣一同反射着亮光，看起来就像沐浴在神光之中。 “雪音。”艾薇莉丝又叫了一声，但她的好朋友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背诵着咒语。然后不知道是音节还是语调出了问题，雪音狠狠咒骂了一句艾薇莉丝从来没从她口中听过的话，抬起右脚重重顿了木质地板一下。原本趴在书桌旁边睡觉的西谬圈圈，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吵醒，它甚至吓得变成甜甜圈龟，把身体都缩进了壳里。 艾薇莉丝也同样被吓的躲回黑暗中。她靠在书柜旁，看着她的好友拿起书桌上杂乱书堆里的一本书，继续用功念着，心里突然感到既茫然又恐惧。她仔细看着雪音的房间，因合并而改成单人床的床上，还有书桌旁的地板上，被人丢着许多书本和笔记，要不是艾薇莉丝知道雪音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她房间，她真的会以为这里开过什么读书会。 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她房间，也包括我和英帕修！那是因为她不想让我们看见她努力用功的样子！艾薇莉丝偶尔会看到她转过来的侧脸，那是一张写满了焦虑、烦躁和忧愁的脸，好像担心面前的书永远读不完，而后头还有更多课业追着她跑似的。 当艾薇莉丝看见这张脸时，她就明白了。雪音平常上课总是轻松自若，课业也是名列前矛，深受每个教授的喜爱。可是这些只是她显露在别人面前的，她希望别人认为她像磊伊得或英帕修一样拥有天赋的才能，凡事都一学就会，所以背地里她必需刻苦勤勉，好让自己能表现的充满智慧，却又不失优雅大方。 这样的生活辛苦至极，但是她从来没有让我们知道。艾薇莉丝想到这里，眼睛和鼻子突然都感觉酸酸的，她难以想象这样会有多寂寞。但同时她也感到害怕起来，要是让雪音发现她看到这一切，她这位心高气傲的朋友会有什么反应？ 不，不能够让她发现我在这里，至少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艾薇莉丝想起以前她曾经不小心撞见卡丝特私下在自己房间里对着一个王子玩偶说话，光是这样卡丝特就足足气了两个星期不跟她见面。她现在根本不敢去想要是被雪音看到她偷偷摸摸站在这里会怎样。 她揉了揉眼睛和鼻子，开始极其缓慢的移动脚步后退，一步，两步。很好，雪音仍念着一句句她听不懂的古语，完全没发现有其他人在房间里。转身，她准备大步开溜。门开，却不是她开的。一个女孩走了进来，门外的灯光很不凑巧的照在艾薇莉丝身上。 “你是谁？”那女孩瞪大眼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带着紧张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呃……我……”艾薇莉丝从来没面对过这种情况，立刻就慌了手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那女孩走近看着她，然后像是认出来她是谁的说，“你是……” “不，我不是！”艾薇莉丝极力否认，并且不断往后退，想要躲开那女孩的目光，却发现旁边有另一个人站着，用极为恼怒的神情看着她。“雪音……”她绝望的说。 那女孩跟着往前走，“艾薇莉丝·班！你是艾薇莉丝·班！”那女孩还是认了出来。裁减经费事件后，几乎所有学院的学生都认识她，虽然是以恶名昭彰的形式。然后她也看到站在旁边的雪音，她几乎就像是被狮子瞪了一眼的兔子一样，立刻往后跳了一大步，惊恐的说，“艾佛特侯爵，我不是故意要走过来的，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辛迪，麻烦你先出去好吗？”雪音深吸了一口气，用着压抑的语调说。 辛迪如获大赦，飞也似的逃出门外。 艾薇莉丝看着房门关上，她忽然有个念头，想要不顾一切跟着辛迪一起逃出这个房间，可是在雪音凛冽的目光下，她连一步都动不了。 “艾薇莉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雪音说，她动也不动，身影挡住了背后光线来源，让她的脸色显得非常阴沉。 “我……我是来还书的！”艾薇莉丝把她抱着的书推到雪音面前。 雪音接了过来，手指紧抓着那本克拉拉·奴特散文集，指节都因此而泛白了。“你来多久了？”她问，语调像是紧绷的琴弦般。 艾薇莉丝眼睛转来转去，犹豫了一下，晚后她还是决定不要说实话，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刚来……”可惜不善说谎的她一开口，飘浮的话声就显得非常心虚。 雪音祖母绿一般的眼瞳直视着她，里面碧绿色的光芒好像可以赤裸裸地将她看穿，让她觉得这短暂的一瞬间犹如坐在针毡上一样难过。 “为什么……”雪音这三个字说得细不可闻，艾薇莉丝根本听不清楚。“什么？”她感到畏缩的问。 “你要骗我！”雪音用力将那本厚厚的散文集摔到地上，书本撞击地板，发出很大“碰”的一声。艾薇莉丝身体跟着颤抖了一下。 雪音转回头，看着自己凌乱的房间，努力调整呼吸和汹涌而出的情绪。“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一定来很久了。”隔了一小段令人难熬的沉默，她冷冷地开口说，好像在说的是别人的事，“你没看错，这才是我真正的生活，从多哈开始就是这样，每天念书念到焦头烂额，却还是追不上前面的人，就跟一般人没两样，平凡、愚蠢、自不量力……” “怎么会，你在大家面前那么完美，没有人不喜欢你……”艾薇莉丝试着安慰她。 “你看看！看看这一切！”雪音让开身体，好让艾薇莉丝看得更清楚，除了散落一地的书籍和笔记，雪音房间混乱的程度，看起来像是从她搬进来之后就没整理过。“我日夜不停的努力，却永远赶不上进度。每当教授问我问题时，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你知道当我回答不出来，教授错愕的表情让我有多难受吗！我却还是得笑着假装只是刚好没读到，错！我不是没读到，我是记不起来！我是该死的忘了！”她愈说愈无法控制，最后根本是大吼着在说话，声音忽而尖锐忽而沙哑，身为贵族与众人目光焦点的压力一次爆发出来。 “你太求好心切了，你……你这样已经很厉害，很好了。”艾薇莉丝继续试着安抚她，但她发抖的话声似乎只是让情况变得更糟。 “和你比起来谁都很厉害，谁都很好，”雪音粗鲁地推着艾薇莉丝的肩膀，让她倒退着撞上墙壁，“可是我不是你，艾薇莉丝·班，我不能够让自己那么差劲，什么都差人一等，你懂吗？我永远没办法像你一样，可以什么都不在乎随便的过活，整天只陪着奇兽玩耍就好，你能了解吗？”她压着女孩泄愤般地说，银白长发披散在她脸前。替她遮掩了不甘心的泪水。 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没有看见，艾薇莉丝在听见她的话之后脸色变得有多苍白。对女孩来说，雪音的每句话都像利刃一样不停刺伤着她。 她以为我没有努力吗？她以为我付出的比她还少吗？她明明知道的！我在课业上花费的心血，虽然几乎都白费了，但她明明都看过的，为什么她还要这样说？我也不想当个差劲的人呀！这又不是我愿意的！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