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似水 第12章

郑景微微地对着叶冉一笑，他明白叶冉的困惑，却没有理会叶冉茫然的眼神，接着自己的话题说下去：“再过一个星期就放寒假了，我在摄影社的日子刚好过去了一半，还剩一半。” 叶冉好像听明白了郑景的意思，郑景也喜欢摄影。依照学校社团的惯例，社团的领导，包括社长必须每年换届一次，大三及大三以上的学生不再具有担任社团内部职务的资格，要把机会留给新生。郑景这个摄影社社长的任期也是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就该离开了。 叶冉心中早就设想过了此类的情景，她知道过了这一年，摄影社里就再也没有郑景。所以，她一直珍惜着和郑景相处的每一刻。郑景为摄影社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他一定舍不得离开，叶冉也舍不得他离开。可是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必须离开。 郑景和叶冉紧紧地盯着对方，都没有说话。叶冉的个性是这样，她受不了长时间的沉默。“来，社长，我来画你吧，你还从来没有见过我画画。”叶冉从腋下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画画材料。郑景抬起头，他和叶冉一起走了这么远，却没发现她一直带着这些东西。郑景看见过叶冉的很多件摄影作品，确实从来没见过她画画。 叶冉的摄影郑景很喜欢，他一直觉得这个丫头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不知道她画的画怎么样。既然叶冉自己提出来了要画，那就话吧，正好看看她是不是画画的料。郑景四处打量着，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让叶冉照着自己画。叶冉看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对郑景摆摆手，“算了，我随便画画。” 郑景在原地挺了挺胸，拉拉衣服的领子，努力把自己的脸露出来。面前的叶冉却头也不抬，只顾低着头自己画。画画郑景确实不懂，但是既然是画肖像画，怎么连人物原型看都不看，郑景觉得面前的叶冉真是奇怪。 叶冉抬起头，对郑景笑笑，郑景以为她在看自己了，马上站好，又拉拉领子。叶冉看了自己一眼后却再也没有抬起头来，郑景索性连脖子带脸都缩进了大衣里，在原地踏着小碎步取暖。郑景踮起脚尖看看叶冉手中的画，看不太清，好像已经画出来一个轮廓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叶冉走到郑景的面前，把手中的素描递给他，“看看，怎么样？像吗？” 郑景伸手接过来，天呐，还真像自己。没想到叶冉的画画得这么好，看都不看自己就画出了这样一副肖像画。郑景看着眼前的叶冉，脸冻得更红了。因为刚才画画的缘故，手套被拿了下来，手指看上去像是被冻得僵了。她站在雪白的地里冲着自己灿烂地笑。郑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身上似乎藏着一股自己平常看不见的光芒。 郑景不知道，他的样子已经刻在了叶冉的心里，她就算不看自己一眼，也能一气呵成地把自己的样子原封不动地画出来。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儿，早在梦里和心里看见了郑景几千几万遍，想了郑景几千几万遍。 郑景把画捧在自己的胸前，脖颈突然一凉。他抬起头，雪花漫天飞舞。 “叶冉，我送你回去吧。”郑景把脸转向满头雪白的叶冉。 叶冉迎上郑景的目光，冲他甜甜地一笑，转身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郑景小跑几步，跟上前面的叶冉，和她并肩走着。叶冉又别过头来，冲着郑景笑。郑景也笑了，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忧伤。 他们两个人在漫天的雪地里快乐得像个孩子，一路上说说笑笑。雪花不停地飘进叶冉的衣襟里，她微卷的头发已经被大雪覆盖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她心里却暖暖的，有郑景在身边的时光很安心，很踏实。 “冉冉，冉冉。”郑景和叶冉同时站住了，他们在雪地里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身影正在挥动着手臂朝这边招手。那个人，是廖早早。 廖早早，好像郑景和叶冉两个人的世界里总是有这个人的出现。廖早早就像一缕空气一样，在这两个人的关系里挥之不去。 郑景和叶冉话别了几句，就往左边一条岔道的方向走开了，这是去男生宿舍的方向。廖早早跑上前来，郑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岔道的转角处。廖早早望着郑景远处的背影对这叶冉努努嘴，“你们这是在干吗呢？我刚来就走了。” 叶冉知道廖早早是在说郑景，她拉拉廖早早的手，微笑着对她说：“还不是为了摄影社的那些事，我们本来也是打算要回去的。” 叶冉从来没没有对廖早早说过谎，即使是再小的事情，只要廖早早问，她都会一字不落地告诉她。现在她隐瞒了和郑景单独相处的事情，她心里清晰地感觉到，她对郑景已经不只是当初那一点点心动了。她现在对郑景有一种依赖感，她想拥有和郑景两个人的小世界，只有他们俩的小世界。 这个冬天的雪一直下不完，一直到学校放寒假，一直到除夕夜，那团飞絮还是漫天乱舞。叶冉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除夕夜里，她收到很多朋友发来的祝福短信。她突然想到郑景，不知道郑景现在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拿着手机一条条地回复各种短信。 叶冉推开窗子，借着汽车的路灯她看见外面的雪还是下得很大。她想起那天在雪地里郑景说过，自己家里比这边还冷。现在郑景一定也可以看见漫天的大雪，叶冉拿起手机拨通了郑景的号码。 “叶冉，除夕快乐。”郑景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过来，叶冉可以听得出来，他过得很好。叶冉还是站在窗前，和郑景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从初次相见聊到摄影社的每一次活动，再彼此送上新年的祝福。 是啊，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在去年的这个时候，郑景和叶冉都还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在一年以后的今天，他们陪着彼此跨过新年，又长大了一岁。 有时候时间真是很奇妙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哪个点怎样替你安排。也许前一秒还形同陌路的两个人，后一秒一牵手便是一生一世。 郑景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礼炮声中，郑景在电话那头大喊：“叶冉，叶冉。”叶冉听不见，突然，电话那头的声音也被喧闹的礼炮声代替了。叶冉和郑景握着电话哈哈大笑起来。 “郑景，新年快乐！” “叶冉，新年快乐！” 叶冉和郑景都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对着电话大喊，用心为对方送出新年的第一份祝福。 叶冉按下手机上挂断的键，顺手把手机丢进棉衣的口袋。 “冉冉，怎么还站在窗前，看雪花都飘进来了。”叶妈妈站在房门口往叶冉这边走，一边口里责备着粗心的女儿，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 郑景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喂。” “郑景，新年快乐。”廖早早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了出来。郑景微微一笑，说了几句新年祝福之类的话把电话挂断了，他好像已经对新年里各种的祝福应酬得得心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