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传奇 第8章　回忆

那一天早晨，我依惯例的看着朝阳，但却瞥见一个小身影。 奇怪！这里应该只有我和管家两人而已，怎么会多这么一个人呢？ 我心里这么想着，可也没有去求证些什么，反正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也不关我的事，而且这山又不是我的，就算多这个人我也管不着。 一天……二天……三天……都过去了，我发现那小身影却每天准时的来报到，每天准时的离开，终于，在第四天，我压抑不住自己好奇的心，跑到楼下去看清他的面貌，那是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女孩，身上的粗衣也遮掩不了她身上的光彩，在我看见她时，她似乎也看到了我，并对我露出一个好甜好甜的笑容。 “你早啊！”她开口对我说话。 我感到我的面颊顿时红了起来，虽然我没有镜子可以证明，但我就是知道。 “喔……早……”我的声音略嫌沙哑，因为在这鸟不生蛋的山里，认识的只有管家一人，而我又不像一般小孩子般的爱撒娇，因此和管家见到面也只是点个头打招呼，所以我通常一天讲一句话就很难得了，要我发出好听的声音，这真的不可能。 “你的声音好特别喔！” “嗯……” “你住在这里吗？”她还指指此时属于我的别墅。 “嗯……” “你除了说“嗯”以外，不能说说其他的话吗？” “嗯……”我的脑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所以还呆呆的回答，可是后来想想又不对……，“啊？” 她喀喀地笑出来，“呵呵！原来你还会说其他的话啊！” “我……”正当我要反驳她所说的话时，我瞥见管家慌张的跑出来。 “少爷，你怎么会出来？”他一边对我说话，一边紧张的看着小女孩。 “我看到楼下有个人就下来了。”我的语气不高不低，让人听不清我的情绪，这使管家更着急了。 奇怪，我平常不就是这样说话的吗？他这么害怕干嘛？难道怕我对小女孩做出不利的事吗？ 啊，称她小女孩也不太好，因为我也是个“小男孩”。 “少爷，她……” 看管家紧张的样子，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当然，这是在心里，而不是在外表。 “别多说了，她都来了，就请她进来坐坐吧。”我的口气依旧，但管家却松了口气。 我不禁好好反省，小小不过五岁的我，真的有给整整大我五十五岁的管家这么大的压力吗？我何德何能有这个能耐呀。 话说出口，虽让管家松口气，可小女孩还不领我的情，“哎呀！今天不行，已经太晚了，我要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喔！掰掰，管家爷爷！”她笑着挥手离开，后来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酷男孩，掰掰！”说完，她马上就跑开，一下就消失在我和管家的视线中。 我莞尔，原来她也称我是“男孩”啊！我摇摇头，走进屋内，管家必恭必恭敬地跟在我身后。 “少爷，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有人接近，以后……” “我说……”我打断管家的话。 “是，少爷。” “以后她来就请她进来吧，别在门口了。”我的语气一样，不过却特例的给了管家一抹浅浅的笑。 我的话点破了管家暗自所做的事，他的脸微微泛红，看到我的微笑，他才似乎没那么窘，“是的，少爷。”他也回给我一个慈祥的笑容。 ……而这，就是我第一次遇到涟的情景。 “少爷，她来了。” 隔天，她果然来了，身上是昨天那件粗衣。 当我走到大厅，小女孩也看到我时，她高兴地对我说：“呵呵──我来啰！” “嗯……” 管家站在一旁。“少爷，我去为你们准备早点。”说完，便离开了。 “我今天特别跟院长说我会晚点回去，所以我可以留比较久喔！” “嗯……” “你可不可以多说点话啊！” “嗯……要说什么……”这对我可是个大问题，没想到她却笑了起来，“哪有这样问的啊！” “喔……”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那我问你答好不好？”她用她天真的笑容对我，让我不忍心说“不”，我只好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问题就让我想了很久，五岁前，我叫作柳胤寒，五岁后，我又变为于胤寒，那我到底要告诉她哪个名字呢？ “你的名字都要想那么久啊！那我先说好了，我叫游涟，。呵呵──换你了。” “……”我决定我还是要用我母亲的姓，“柳……柳胤寒。” “呵呵──连你的名字都听起来很酷。” 嗯……是吗？我从不觉得我的名字很酷啊。 “你几岁了啊？”她继续问。 “五岁。” “呵呵──你跟我一样耶！” 我发觉她真的很喜欢笑，我总是可以常常听到她的笑声。 “都是我问你，你也问问我好不好？” 奇怪，明明是她提出要问我的，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呢？ 但，我还是开了口，问出我一直很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你每天早上到来楼下做什么？” 她似乎很高兴我问她问题，她开心的回答，“拿管家爷爷给的东西啊！” “什么东西？” “管家爷爷每次都会包好多好多很好吃的东西给我带回去，所以我每天早上都要来拿，院里的人才不会饿肚子。” “院里？” “院长说是孤儿院，她说我们的孤儿院是世界上最有人情味的一个地方喔！”她很得意地说，连头都扬起来了。 原来，她是孤儿呀，听她说出口，我觉得她实在是比我可怜，至少我还有亲人，虽然我的亲人并不怎么喜欢我……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呢？”她的小手在我的眼前挥了两下。 “嗯……没有。你、你怎么会叫管家爷爷呢？”为了掩饰我刚才在想事情，我赶紧找了个问题，可我又发现问得不好，怕她听不懂。 不过没想到她懂我的意思，“因为管家爷爷比我大啊！而且大很多很多，我当要叫他爷爷啊！不然你都叫什么。” “……管家。” “你很没礼貌喔！院长常常说，我们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礼貌，你这样不好喔！下次一定要加爷爷懂不懂！”她此时的样子活像个说教的大人模样，我不禁笑了出来。 “ˊ！你笑了。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多笑才是。” 听她这么说，我下意识的又收起我的笑容，而我的举动，顿时让屋内陷入一片尴尬中。 不知情的管家在此时走进来，“少爷，小涟，可以吃早餐了。” 她赶紧跳起来，“呵呵──我不吃了，我要先走了，管家爷爷，掰掰啰！”她说完，马上就跑走了，可是她过了几秒后，又跑了回来，“柳胤寒，掰掰！”她这次真的走了。 管家听到她称呼我的名字，表情变得有些怪异，我只好开口解释，“我在这里时，我希望我叫做柳胤寒，可以吗？” 看的出来管家内心有些挣扎，不过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把早点推到我的面前，“少爷，可以开动了。” “嗯。” 当管家在为我摆至餐具时，我突然想到游涟的话，“下次一定要加爷爷喔！”。 正当我还在决定要不要说时，我已经开口了，“嗯……谢谢你，管家……爷爷。” “叮”的一声，餐具由桌上落到桌下，我可以看出管家的激动。 “不用……不用客气，少爷。”我隐约可以看出管家眼角还有丝丝泪光。 “以后也别叫少爷了，叫我胤寒。” “不行，我不可以越矩，我必须叫您少爷。” “这是命令。” “少爷，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唉……我叹口气，实在不明白为何要限制于称呼呢？ “少爷……那么我叫您胤寒少爷可以吗？” 我点点头，算了，这可能是他的最大极限了吧。 我看到管家整整一天都带有一抹笑容在脸上，也感觉到我和管家之间的情形在改变，我想，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游涟吧，没有她的那句话我可能永远不会说爷爷这两个字呢。 涟和我，就如同水和鱼一般，她是水，我是鱼。一只要活下去的鱼不可以没有水，但水里少了鱼却又少了色彩，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 接下来的好几年日子里，每件事都一样，除了我开始上学后，两人相处的时间便少了，其他什么都没改变。 到了我要上国中时，我爸爸来了一封信要我回台北，我们分离的时间终于到了。 “胤寒，你要回台北了……”她语气中带有依依不舍的气味。 “嗯。” “你会不会想我？”她的样子楚楚可怜。 “嗯。” “我会很想你的。” “嗯。” “你会不会娶我？”她脸上泛起微笑。 “嗯。”等等，她问的问题有些奇怪，“啊？”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最常说的话还是“嗯”。”她似抱怨似责备的，但脸上的笑容却还在，“你答应的，要娶我喔！” “啊？我要娶你？”天啊！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啊。 “都由我说出口你还要怎么样？我都抛下女性的矜持了你还要怎么样？每次……” “等等，你真的要嫁我？”我当然是很高兴，因为涟不但人好又漂亮，而且她给我一种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的感觉。 “对，难到要我娶你，这我当然也不反对啦！”她毫不掩饰的说。 “我……我才不要，不过我们现在还那么小。” “当然是先说好啊！你到台北去万一喜欢别的女生……” “放心！我不会的。” “约定好的。” “嗯。” 很简短的一段对话，但我和涟定下了终身。 是小孩子的对话，却不是儿戏；是简而易懂的话，却含有对我来说，好深好远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