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真 第1章

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天真从昨晚入睡开始就在盼望这场大雨的来临，可是这都接近傍晚了，那传说中的大雨始终都没见踪影。 “怎么搞的？什么破天气预报啊！”天真在阳台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极度烦躁。 “都说了叫你别相信天气预报的。”天真的表姐赵晓眼泪汪汪地躺在沙发上看正在热播的韩剧。 “下雨吧，下雨！老天啊！” “夏天真！不要在阳台上嚎叫，会吓到路人的！”钱露刚走到夏天真家楼下的时候就听到她的声音，“赶紧的，收拾收拾走了。” “晓晓，快给我想个辙呗！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啊。” “哎哟，你夏天真还有什么不敢的呀，怕什么，不就是脸上挂彩了么。咱不怕啊！”赵晓一个鲤鱼打挺，在沙发上坐直了，其实她早就想夏天真向她求助，那样她就可以在她脸上施展刚学会的一种彩妆。 “露露都来找我了，等她上来后，你看，她今天打扮得可真像个美女。我可不能就这么去。”夏天真倒在赵晓的怀里撒娇。 “什么真像美女啊，人家钱露本来就是美女，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你看看你，自己去照镜子，都满二十的人了，却还一副中学生的样子，要说二姨没照顾好你，导致你发育缓慢，我可要给我二姨伸冤了，我们都是吃一样的，喝一样的，我怎么就长得这般惹人爱呢？” “赵晓！！！！！！你能有一天不损我么？怎么的，我就长这样了怎么的！！我去给露露开门。哼……”夏天真估摸着钱露要到家门口了，“蹬蹬”地跑向门口。 赵晓是夏天真大姨家的孩子，自从她大姨家开了公司后，赵晓就成了放养型的孩子，而天真的老妈自赵晓小时候就很喜欢她，待赵晓放养了一年之后，她老妈就把赵晓接到她家里照顾着。虽说赵晓是夏天真的姐姐，实际上赵晓只比夏天真早出生几分钟而已，所以夏天真一般都只在要求赵晓帮忙的时候才勉强叫她一声姐姐。赵晓却不同，一直都喜欢让夏天真帮她做小事情，每每的理由都是“夏天真，我是你姐，你亲表姐！立刻行动起来！”，夏天真那孩子比较傻气一点，每每都会被赵晓那理由给说服，但是她心里却不承认自己是妹妹，反倒觉得自己是姐姐，必须得履行当姐姐照顾妹妹的义务。 “露露，你今天可真漂亮啊，怎么办呢，我这脸，毁了吧。”夏天真一改刚刚对赵晓说的“像个美女”的话，又在钱露面前吐槽。 “叫赵晓给你化妆呗，她准能给你把这张猪脸化成人样儿。”钱露说完就跑到赵晓身边坐着。 “你们两个没心没肺，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家伙，以前你们叫我夏天真帮忙的时候，我可没有嘲笑过你们，今天这事儿，你们得给我摆平，要不我就不去了。” “你舍得不去么？”赵晓白了她一眼。 “你………………下雨我就不去！” “对对对，下雨就不去，下雨我也不去，但问题是现在夕阳正好。”钱露又转过头对赵晓说：“晓哥，你说这次聚会要是那某人没有去的话，咱天真同学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就她那脾气，就算是毁了容也不能缺席白吃白喝的场合啊。今儿是怎么了，哎……不懂啊，真的不懂儿童心理。” “来，露露，咱吃咱的葡萄，看咱的电视，别理她，一会儿就好了。” “好嘞！” “好姐姐，好露露，帮个忙呗。” “还找天气的茬么？”钱露说。 “不找。” “那承认自己喜欢黎萧么？”赵晓紧接着又问。 “不喜欢。” “得了，露露，咱看咱的电视，到时间了你们就去聚会。” 几分钟的沉默后，夏天真走向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类似于猪头的东西，终于下定了决心。 “赵晓，钱露，我喜欢还不成么，你们俩可不能毁掉我下半辈子的幸福。” “啧啧……谁叫你死要面子不承认呢，咱都是成年人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到了你这年纪还没有谈恋爱的人真的很少了，我的夏天真同学。”赵晓起身又说：“露露，咱帮妹妹打扮一下，我去拿化妆箱。” “哈哈……好，为了让黎萧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夏天真我们可真的是今天就豁出去了。不知道你这脸能不能化得好，有难度。” “不损我，你们会死么？”夏天真不满。 “会死，会死得很难过的。”钱露用手捏了捏夏天真的肉肉脸，一脸认真。 “疼！”钱露捏在了夏天真的伤上面，疼得夏天真直躲。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好宝宝。” 要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还要追溯到一周前。 那天钱露打电话给夏天真说这周末会有一个高中同学聚会，而且是当年班富请客。夏天真一想到能白吃白喝还能见到两年没见到的黎萧时就高兴地跳了起来，可她哪记得自己还穿着拖鞋站在浴室里呢，也就是这一跳，跳出了今日的悲剧。那天的一不小心就滑倒在浴室里，脸磕在了浴盆上，你说磕了就磕了呗，可偏偏就把大半边脸都磕肿了，你说肿了就肿了呗，可她夏天真就这么倒霉，那该挨千刀的小天（夏天真养的宠物猫）见到夏天真的肿脸觉得很新奇，就用自己的小爪子在她脸上划了几条小道道。当然，小天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挨了一顿恶打不说，还好几天没吃上肉，饿得它每次见到夏天真的脸就愧疚地“喵喵”直叫。幸好那时在暑假，不然，夏天真可怎么出门见人呢。 悲剧就这么酿成了，整整一周，夏天真都在盼望自己的脸能一夜之间恢复之前的吹弹可破，最不济的至少也能出去见人嘛，至少不能吓到黎萧吧，你说都两年过去了，自己虽然还没长成，但至少也要让黎萧觉得眼前一亮呗，说不定就能完成多年的夙愿了。 这下可好了，满脸伤痕的，不仅能让人过目不忘，还能让人晚上都做恶梦。多么深刻的记忆，多么难忘的脸蛋儿啊！ 夏天真觉得老天很不公平，为什么当年和自己没多大区别的钱露，在分开的两年大学生活里，和赵晓在一所大学念同一专业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回头率极高的美女？这究竟是怎么了？这究竟是为什么？赵晓也常拿钱露的变化来取笑夏天真，说她往些年拖累了人家钱露，耽误了人家变成美女的青春时光。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能赵晓就是那“朱”，夏天真就是那“墨”吧，有时候连天真她自己也怀疑是她影响了钱露。没办法，现实摆在面前，改变摆在面前，不承认都很难。 “把你的猪脸扬起来，给我好生瞧瞧，”赵晓用手托着夏天真的下巴，面露难色地对钱露说：“啧啧，你说这脸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我二姨二姨父怎么看也是美女配帅哥啊，怎么生出的夏天真长成这样了？” “基因突变。”钱露附和着。 “嗯……这个理由让我茅塞顿开，还是钱露有知识。” “哪里哪里，见笑了。” 赵晓和钱露一唱一和，气得夏天真直瞪眼，她本想反驳的，但想想自己以为俎下鱼肉，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的时候，就憋了憋嘴不做声。 “怎么的？还想反驳？”赵晓问。 “没有，我的好姐姐，麻烦你快点拯救我吧，你们俩就是仙女下凡，专门拯救我这种人的，赶紧的，把我化成钱露那样的。” “你要化成钱露这样啊？有难度的！算了，你还找别人吧，我做不到的。哈哈……” “姐！！！！！！！”夏天真貌似就要发怒了，赵晓和钱露才着手给她化妆。 其实夏天真也没有赵晓说得那么丑，她只是与小时候相比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张肉肉的脸儿，还是如乱草一般的眉毛，还是微卷的头发，唯一的变化就是头发比之前要长了许多。看背影吧，勉强算得上是个美女，学院里还有几个小白脸追过她，可她一心都在几年前那个无意帮过自己一次的黎萧身上，这些赵晓和钱露都知道，可她就是不承认。 不过要不是今天被逼得没有退路，她也不会说出了这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真是个十足的傻妞，十足的天真。 “得嘞，好了，夏天真同学，你照照镜子，看看行不。虽然画不出第二个钱露，但现在的你也算得上是‘改头换面’的夏天真。”赵晓举着镜子乐呵呵地看着夏天真。 “晓晓，露露，你说你们的手怎么这么巧，这镜子里的是我吗？”夏天真臭美地摆着各种姿势。 “咱看脸的时候，身子能不扭么？”钱露在一旁止不住想笑。 “去！让我仔细瞧瞧，我夏天真也有这么靓的时候。晓晓，你们这下还说我基因突变么？” “去！要是没我俩，你还是猪脸好么！”赵晓夺过镜子，收拾她的化妆品。 “给我，让我再瞧瞧。”夏天真又把镜子抢了回来。 “行了，去找一件儿适合这妆的衣服吧，都这点儿了，我们得快点，要不就迟到了。”钱露说。 “算了吧露露，你什么时候见她夏天真没穿童装？” “什么童装啊？妈妈早就没有给我买童装了。那叫学生装，懂么！” “去我的衣柜找吧。”赵晓没有理会夏天真，只对钱露说。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已经快到聚会的时间了，夏天真拉着钱露一路疯跑，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挤了进去。“师傅，我们去十中，要快啊!”夏天真还是那样火急火燎的。 “露露，今天到底有多少人要去？” “你放心，我都打听好了，你的那谁一准儿到。他可是咱班富的铁哥们儿。” “哦，哎，对了，你怎么知道这次聚会的，你当年也不是班干部呀。” “去！你傻了呀，我现在不是在和咱班富在一起么，我当然知道。” “什么，你和李牧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没有问，我当然就没说了，再说了，这些事情说不准的，说不定明天就分开了呢。有什么好说的。”钱露白了夏天真一眼。 “也对哦，算算你也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和晓晓差不多，不过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每次晓晓失恋都会哭得要死要活的，搞得我们家都知道，而你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换了一拨又一拨。” “什么一拨又一拨呀，我只是不喜欢让大家都看到我的弱处而已，我发现你真像个白痴，什么都说，什么都问，有些话不好说就不要说，有些问题不能问就别问，知道么。” “哦，露露，我可是把你当好朋友的。” “白痴呀！我什么时候说你不是我的好朋友了，要是我不把你当朋友，我现在还和你坐在一起干什么？” “呵呵……我们露露最好了。”夏天真笑嘻嘻地抱着钱露，就像以往任何时候。 夏天真觉得自己能交上钱露这样的朋友是她长这么大唯一一件值得向别人炫耀的事情，小学的时候她就和钱露成了好朋友，那时的她们都还是小屁孩儿，但是却懂得维护自己的友谊，从不为小事儿争吵，也不会在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她们一直同学到高中毕业，钱露和夏天真的表姐赵晓选了一所艺术大学念美术专业，而夏天真却选择了金融专业，虽然两所大学在城市的两端，但是她们一有空就会凑到一起，导致她们身边的同学都以为钱露和赵晓是夏天真她们学院的，夏天真是钱露和赵晓她们学院的。 这段持续了数十年的感情，早就让两家人变成了一家人，早些年夏天真一不在家，夏天真她老妈就会给钱露她老妈打电话，后来直接就不打了，她知道夏天真去了钱露那里，后来赵晓到了夏天真家后，钱露到夏天真家的时间就多了，而钱露的老妈也不会打电话询问她的去处。两家大人都知道，那俩孩子能去哪里，不就是去了钱露家，不就是去了夏天真家么，没什么好担心的。有时候过节，两家人还会凑到一堆儿聚聚，大人们表面上谢来谢去，实际上心里早就把对方当成了朋友了。过于的客套，反倒让他们觉得无趣。 夏天真和钱露下车后走在熟悉的校园里，来来往往的特长补习生让她们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老了不少，虽然自己也才离开这个学校不久。 “露露，他们在哪里呢？” “李牧说大家先到学校聚集，然后再出去。” “为什么不直接就在外面聚了完事儿？” “你懂什么，我们家李牧说了，要回到当初的学校才能更快找到共同的回忆。” “啧啧……才多少时日啊，就我们家的了，至于吗？” “滚！” “淑女，淑女。哈哈……”夏天真摸了摸钱露的长发说。 夏天真觉得十中没多大的变化，树还是那树，花还是那花，教学楼还是那教学楼，老师还是那些老师，只是自己离开这个学校有段日子了，回来之后竟然没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想可能是自己原来在这所学校本身就没有留下多么值得回忆的事情，除了在这里和钱露疯了似地念书，然后又情窦初开，悄悄地喜欢上黎萧的事情，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这样一想，她反倒觉得是件好事，特别的事情多了，自己也许就没那么在意了。谁说回到母校就一定要有许多感慨，谁又规定回到故处就一定要物是人非呢。呵呵……夏天真就是夏天真，始终都是很单纯地思考问题。 钱露给李牧打了一个电话后，牵着夏天真走向高三时的教室，当她们到了后，夏天真才发现：嘿！来白吃白喝的人还真不少！ 寻找着寻找着，夏天真还没找到黎萧的身影，不免心中有些失落，又开始犯小嘀咕：露露是不是逗我玩儿呢？说不定他今天不会来。 “我说你能有点出息行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在那里转着黑不溜秋的眼珠子，那某人啊，正在路上，对吧，亲爱的。”钱露说，李牧看着夏天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夏天真这下就红了脸了：这家伙是不是也知道了？嘿！那知道这事儿的人肯定不少了，李牧可是班上出了名的大嘴巴。 “没有很多人知道，就他和我，还有你姐，当然还有那谁知道。” “露露，你能不能不猜我在想什么？” “谁叫你什么都写在脸上呢？”钱露说，“我去和其他同学聊聊，你是在这等你的白马还是跟着我们去扎堆？” “那还用说，扎堆儿呗。”虽然夏天真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却翻天覆地：天啦，天啦，黎萧知道我喜欢他了，天啦，太丢人了，今天我怎么过啊！不行，我得找个机会溜走，本来今天只是想见见他的，这下糗大了。 （路人甲有话要说：“咳咳！夏天真，你扪心自问啊，你只是想看看黎萧么？要是只是看看别人，干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夏天真：“嗯……这个……那什么……总是有什么原因的对吧。呵呵……” 路人甲：“别拿你那张猪脸来蒙混过关，地球人都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夏天真：“呃，好吧，我承认我有小心思，别告诉别人哦。” 路人乙：“都说了，地球人都知道。” 夏天真：“哦。”） 夏天真跟在钱露和李牧那两口儿身后，活脱脱一个小跟班。原本夏天真在高中时就没有和其他同学有太多的交往，所以到了聚会的时候也没什么话好说的，除了少数同学主动给她打招呼时，她礼貌地回笑，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谁都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那该死的黎萧怎么还不到！ “程昱，还记得这家伙么？当年泼你一身污水不敢承认推到我身上的人。”钱露从左边拉过出神的夏天真说。 “夏天真嘛，我记得。天真，好久不见。”程昱伸出手。 “好久不见，嗯……那次对不起。”夏天真握了握程昱的手。 “没关系，真没想到，两年没见，天真变得这么漂亮了。” “有你这么夸人的么？什么叫没想到啊？”钱露说。 “没有，我是说以前她挺可爱的，现在化了妆就更可爱了。” “算你会说话，对了，听说你自己做了个网站，怎么样啊？” “还行吧，就是最近资金有点跟不上，等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哦，加油……” “……” 夏天真觉得钱露太有才了，不管和谁都那么谈得来。上大学后的这两年，夏天真忽然就变得寡言了，平日里自己除了钱露和赵晓以外，几乎很难和同龄人找到共同话题。其实也不是夏天真没话说，只是她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似乎总和别人差那么一截距离，而且自己的话的意思总是被人曲解，所以现在的她更多的时间是听别人说话，然后以微笑表示自己在听。 跟着那小两口一段时间后，夏天真觉得实在无趣，就坐到之前高中时坐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的云霞发呆。 高中最后的那段时光，夏天真都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度过一个又一个稍作休息的傍晚，想到那段时光，夏天真就觉得那些过眼之事仿佛就发生在刚刚，自己能安静地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然后埋下头做一道又一道习题，夜色降临了，自己也全然不知，就那么平静又规律地度过每一天。 那时候的夏天真和现在的夏天真没多大的分别，都是一根筋到底，一条道儿走到黑的主儿。不过，她觉得自己过得充实又快乐，在大家都对高中怨声载道的时候，她依然乐在其中。 无忧的生活，完美的每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