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的爱情 第29章　不愿告诉小雨的事实

大片大片的雏菊在开着，她奔跑在花丛中，连太阳看起来都笑了，一双手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脖颈间融入了一张脸。她不知道是谁，但是莫名觉得很安心。风都是暖洋洋的，金黄色的阳光照着金黄色的雏菊，让她的眼睛不得不眯起来，满眼的橙色让她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吧。如果可以的话，就定在这一刻吧。 突然一片惨白出现在眼前，脖颈的疼痛让诗小雨不得不哼了一声，右边的男孩子睡着了，额前的刘海碎的恰到好处，手还握着她的手，她愣了一下抽了出来，想揉一揉脖子却发现被架住连动都动不了，有点沮丧，门外的吵骂声传来，诗小雨定定的听着。 “如果可以请你离开我女儿，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定的生活，我绝对不允许她再受到任何来自你的伤害！”一个女人尖刻的声音传入诗小雨的耳朵，诗小雨在想这是哪家的事情，大概又是什么母亲保护女儿免受男人伤害的事吧。她笑了笑。 “阿姨，让我照顾她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保证她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哀求，有点颤抖。大概是一对苦命鸳鸯被家人生生拆开的节奏？想到这她都要笑出来了，无奈身上每一个关节都疼的要命，所以只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在病床上越想越开心，然后咯咯的笑出声来。 突然右手碰到了睡着的人，大概他真是累坏了，皱了皱眉蹭了一下脑袋并未睁眼。诗小雨开始打量这个男人，白色的T恤穿的恰到好处，挺直的鼻梁是每个女人的死穴，是在做什么梦吗，眼毛长到一颤一颤的，额前的头发恰到好处的露出拧成一团的眉毛，可是为什么好陌生呢。她想抬手拍拍他，为什么会睡在她的病床旁边。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透过门板传到了病房里，“混蛋！你休想！”女人的声音已经尖利的破了本身的音色，极度慌乱的声音自然掩饰不住心里的慌张，想必是对方说出了什么让她花容失色了。 就在诗小雨的手马上碰到男人的头时，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她一跳。她极度惊悚的看着刚醒来的男人，那种眼神就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见了一个强盗，也难怪，诗小雨现在的确是个弱女子，等摘了这些绷带啊石膏啊钢针啊什么的可就不一定了。 刘轶在短暂的清醒过程中看见诗小雨的眼睛，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说：“小雨你可算醒了，担心死我了，对不起我不应该不考虑你的感受不应该这么残忍的对你，你打我吧骂我吧，别把我推开就好了。”他说了好多话，其实他只是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消失在诗小雨的生活中，哪怕做不成爱人，他也不想自己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他想留下一点痕迹，哪怕在未来的很多年中，诗小雨在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的时候能猛然想起，哦，还有这么一个人爱过我呢，那也好。他简直要哭出来了，他说不清楚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只是想要去保护她，不想失去她而已。 其实任何一个女人看到一个眼睛红的像兔子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大多都会控制不住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帅的一个男人，除了眼睛红的像兔子让诗小雨觉得怪怪的以外其他的她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算她有多不忍心，但是还是不能不说：“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看着对面的男生震惊的眼神她觉得有点怪，也隐隐觉得担忧了起来。她开始努力的想，想以前，想是如何到这里来的，想她最爱的人是谁，想妈妈的名字爸爸的名字，想自己的名字。但是最可怕的还是发生了，她一个字都没想起来。 她用了五分钟才能接受，她真的丢失了二十五年的记忆。她变得没有回忆了。 刘轶握着她的手垂了下来，他想过一万种她醒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比如说“嗨！”，“给你添麻烦了。”，“这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么？”，就是没想到是这句：“你是谁。”突然觉得好无力，刘轶像是被抽光了力气，结果一点都不炫酷，直到迟瀚宇进来，两个人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又是谁。”诗小雨的表情冷冷的，堵住了迟瀚宇刚要说出口的惊讶和喜悦，喜悦是她终于醒过来了，她很健康。惊讶是她失忆了，这是迟瀚宇万万没想到的。刘轶在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约能感觉到他心情也很不好，换了谁爱了这么久的人突然有一天不认识你了，不仅代表你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没有了意义，也再换另一种方式告诉你，也许你并不适合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 然而生活最不能反驳的就是命数和缘分。 诗小雨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很小的时候记录的笔记，头很痛，心里发闷，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任由记忆丢失，她想要找回，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很痛。不要记起来。 “她什么时候醒的？”走廊里迟瀚宇低着头，右脸颊的五指印还隐隐泛出红色，刘轶盯着那红印看了半天。 “有一会儿了，张口就问我是谁。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差一点就告诉她‘我是你男朋友’了。”刘轶比迟瀚宇更失魂落魄，连他想在诗小雨生命中留下一点痕迹都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所了解的绝望大概就是这样了，他不否认诗小雨是他最爱的女人也从来不曾怀疑自己。他想他的下半生有她陪在身边，他想保护她，因为她在他看来真的脆弱极了。 迟瀚宇突然把刚点的烟狠狠的踩灭，然后冲上前突然抓住刘轶的衣领，刘轶终于看见了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通红的眼睛在告诉他他究竟有多少天没有休息。眼睛里透露的愤怒让刘轶紧张起来，他知道现在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不相信迟瀚宇在跟他发脾气，如果要发脾气早就发了干嘛等到今天。 刘轶的想法是对的，迟瀚宇只是在恨为什么刘轶的出现扰乱了诗小雨的心，在他看来诗小雨是只爱他一个人的，可是他现在能感受到诗小雨对刘轶的爱，不多，却也对迟瀚宇造成威胁，庆幸的是刘轶还不知道诗小雨已经动了心，可能诗小雨自己都不知道。可是迟瀚宇担心迟早有一天他担心的问题都会实现，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他就是没想到，不是因为刘轶她才不爱他了，也不少把她给他的爱分出去了，是因为她要走的那天，他没有留。 迟瀚宇最后还是松开了手，蹲下身子，背部在颤抖。两个人在昏暗的走廊里一站一蹲，大家都知道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先要想办法留在诗小雨旁边。 诗小雨看着这个跟她说是她妈妈的女人在床边削苹果，有点心酸，如果这个人真是诗小雨的妈妈，真的要心疼死了。她的眼睛都哭肿了，但是还是在微笑着给诗小雨削苹果。诗小雨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翻看通讯录，每一个人都像陌生人一样，想多了就会头疼，她哭闹的把手机丢一边，烦躁的情绪无从说起，空白的令人发指。 “妈妈你哭了么？”诗小雨声音不大，却也足够到达了。 女人愣了一下：“噢，因为你生病的时候好的一点都不快，太担心了。”说完了继续削苹果，而诗小雨却觉得怪怪的啊。还有在病床旁边睡觉的是谁啊。车祸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想到这些问题诗小雨已经快要崩溃了。 迟瀚宇和刘轶重新介绍了自己，诗小雨好奇又陌生的眼神敲打着他俩的心，可是他们不想也不能把这种疼痛说出口，两个人都知道，如果说出来了，也许就什么都葬送了，不管是一年两年三四年的回忆，也都没了。 就这样，两个人就以朋友的身份留下来照顾诗小雨，刘轶说他们四个从很久以前就很好了，有同样的爱好和同样的习惯，四个人在一起成为了缺一不可的组合。诗小雨满脸的喜悦和好奇，她生命中除了爸妈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这三个人了吧，她想。 诗小雨吵闹着要给苏晴打电话，自从知道她脱离危险了苏晴就再也没来过医院，大概是心里有愧，大概是不敢面对她了。要知道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会有什么感同身受，针不是扎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也不知道会有多疼，既然别人不知道就不如不说，得到的永远都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安慰。 因为他们永远都不懂。 接到诗小雨电话的时候，苏晴的手都是颤抖的。她不能原谅自己，更怕诗小雨不原谅自己。“苏晴你怎么不来看我啊，我浑身都好疼啊，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你都不来看我我好难过。”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真的很难过，苏晴觉得很奇怪，小雨的性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既然看到了那个场景，那么谁说话她都应该是不会信的，她也知道迟瀚宇对诗小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她在看到诗小雨的那一刻就知道她们的友情完蛋了，看似虽然不堪一击，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是她自己碰到了诗小雨的底线，什么后果都应该由她自己承担，她没有权利抱怨和伤心难过。 苏晴赶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她失忆了，进到病房看见迟瀚宇和刘轶他们三个人在一起那种和谐的样子突然有一点晃神，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多年的好朋友，其中有一个人生了一场小病，剩下的人不辞辛苦的照顾着。原来迟瀚宇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啊，苏晴看到迟瀚宇喂小雨喝粥时候不经意扬起的嘴角时候想。 “苏晴你可算来了！”诗小雨裂开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苏晴很久都没见到她笑的这么开心了，去英国之前苏晴曾经见过这种笑容，从英国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工作狂，很少笑，不像现在。 看这样子，刘轶跟迟瀚宇并没有把之前的事情告诉诗小雨，现在这种状态是对四个人最好的状态，在小雨的记忆恢复之前，刘轶和迟瀚宇能天天见到诗小雨，而苏晴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如何留住小雨在身边。三个人心里都有想法，相比之下诗小雨简直单纯的不像话。 原来的时候他们总会想，如果有一个按钮，按下去会把你全部的记忆丢掉不要，你摁还是不摁？大概都会想不摁吧，那时候大家还小，还不相信这个世界有让人不想记得的东西，对每一个事情都充满好奇，总想把自己的回忆挤的满满的。也许这就是小孩子的想法，但是为什么，他们都要长大呢。当你看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冷漠，当你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总比美好多，你也终于有那个勇气说，我一定会摁下去。 不管是不是阴差阳错，诗小雨果然摁下了这个按钮，她变回了十五岁的她，听刘轶讲她在工作的时候有多么的威风凛凛，发脾气的时候有多吓人的时候，她皱皱眉说我才不会发脾气呢，哼。 迟瀚宇愿意看着诗小雨，经常看着看着就陷入了回忆中。他曾经想过无数种办法让她再这么笑起来，都没有用。是他的错，是他让诗小雨连最简单的真心都不信了，而除了这东西，什么东西还能让人笑起来呢。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按钮由命运摁下去了，还好帮她找回了大笑自由。 这可是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了啊。 苏晴总是小心翼翼的问诗小雨有没有想起什么，诗小雨总是头也不抬的说：“还用想么，你们不是都告诉我了么。”这更让苏晴害怕，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怎么办，那她真的要失去诗小雨了。 每次妈妈来的时候迟瀚宇都不在，这让诗小雨每次说有三个最好的朋友照顾她的时候少见一位，而且巧的是每次妈妈前脚走，后脚迟瀚宇拎着炸鸡或者暖壶或者薯条或者地瓜又出现在病房中。诗小雨很是不满。 终于有一次诗小雨留了一个计策，她发短信告诉妈妈想和排骨汤了，没告诉所有人妈妈要来，结果妈妈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迟瀚宇趴在床边上跟诗小雨说话，见诗小雨冲着门口挥了挥手，迟瀚宇还以为是苏晴，结果回头一看，脸立刻就变了颜色。 “哈哈！可算逮到你了！”诗小雨还在为了自己的计谋喝彩，“妈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你总是碰不见的那个朋友，叫迟瀚宇。”“迟瀚宇，这我妈。”诗小雨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很庆幸因为这次车祸让她感受到了这么多温暖，都来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 人生最大的满足也不过如此了吧。 “好香啊，妈做的东西永远都那么香。”看着两个人都站着不动，诗小雨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还是想把画面弄的和谐一点。 “阿姨，您来了。”迟瀚宇低头说道。诗小雨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愣了一下，又晃了晃脑袋想怎么可能呢，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嘛。还自嘲的笑了笑。 没有人知道迟瀚宇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必须要保护诗小雨不会离开也不会受伤害，这是他欠她的，他必须要弥补，哪怕全世界都反对，他也一定会这么做。哪怕现在小雨不爱他，忘了他，他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再记起，爱上。这就是支撑他从英国回到中国寻找了好多城市终于遇上诗小雨的他的内心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