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何宜 第12章　遥远的梦

紫晴站在花洒下，把水龙头开到最猛，任由冰凉的水冲向自己，头发，脸上，身上，全湿透了，紫晴只想好好地把自己冲洗一遍。 这样，就能冷静下来吧。 心里头的平静一旦起了涟漪，那再猛的水，也冲洗不掉萦绕在心头的那丝烦闷了，结果，只会越来越凌乱。 怎么会这样？六年的平静，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被打破了？一个强势的吻，没有一点温柔，没有一点怜惜，有的只是狂热和霸道，是那么的不容拒绝，却又是让她心跳不已。 也许她还爱着他，一直没有停止过。 但这样的爱，在紫晴的世界里是不允许存在的，她的爱情世界里容不下背叛。紫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顾宇深的身边有一个女人，叫钟雪音。 好友和爱人同时背叛了她，那种痛，是钻心的。 但这些都不过是往事，紫晴的心也渐渐地麻木了，而他们现在不是也像神仙眷侣一样过得很开心吗？可是，为什么尘埃落定以后，他却还要来招惹她？ 这天晚上，紫晴做了很多很遥远的梦，在梦中，回忆就像电影倒带，画面化成了无数支离破碎的片段出现在紫晴的眼前，有欢笑的，有哭泣的，有甜蜜的，更有痛苦的。 “紫晴，下课以后在教室门口等我啊，记得不要走开啊。”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紫晴就收到了宇深的短信。 原来外面下雨了，可是，宇深让她在门口等着是为什么呢？等了几分钟，当看到从雨中飞奔过来的宇深，手里还拿着一把雨伞的时候，紫晴就明白了。 “你淋着雨跑回去拿伞，又淋着雨跑回来，你是傻瓜吗？”紫晴连忙拿纸巾帮宇深擦掉脸上的水迹，温柔的责备中尽是感动。 “我怕你不等我就走掉了。”宇深傻傻地笑着。 “再说了，你能淋雨为什么我就不能淋雨了？”紫晴没好气地说。 “那怎么能一样，我身体比你强壮多了，我淋个十次八次雨也不会生病的。”宇深自信地拍了拍胸膛。 “不生病也不可以淋雨啊。”紫晴娇声道。 “知道了，走吧，咱们去吃饭吧。”宇深总是嬉皮笑脸的。 结果，那天晚上，宇深就发烧了，害紫晴在学校的医务室陪着他打点滴，一夜都没能合眼。 某个晚上，紫晴和宇深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漫步在校园里，那天夜里的风，特别清爽。 “刨了一整天的经济学，脑袋涨涨的难受。”紫晴说。 “脑袋涨涨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好像塞满了棉花糖一样？”宇深打趣道。 “是啊，而且还是橙子味的。”紫晴刷地一下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包橙子味的棉花糖。 “走吧，咱们去看星星。”宇深提议道。 学校的足球场旁边，有一个宽敞的看台，而那个看台就是紫晴和宇深看星星的老地方。在很多的夏夜，紫晴和宇深都会躺在看台上，头顶着头，聊聊天，比划着天空上的星座。 那一晚的星星特别闪亮，阵阵凉风吹到脸上，连空气也清爽起来。 宇深把正在播放着的MP3的其中一个耳塞放到紫晴的耳朵里，自己听另外一个，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歌。 悠扬悦耳的歌声响起，一首又一首，好像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的爱情故事。 有一个周末，紫晴和宇深随学校的驴友舍友去某座著名的山野营，亲近大自然的同时也可以当做一次短途的旅行。 热闹的篝火晚会结束以后，宇深就独自把紫晴带到隔壁山谷去看萤火虫。那天晚上的萤火虫如天上的繁星一样漫天飞舞，紫晴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萤火虫在一起飞。 那天晚上，在萤火虫的见证下，他吻了她，温柔地吻着，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情不自禁地，他们接吻了。 初吻的悸动几乎让紫晴脸红心跳了一夜，躺在大山的帐篷里，她失眠了，不是因为她认床，而是她在想念着宇深，还有宇深的吻，那个温柔的吻，快要把她的心也融化成水了。 “紫晴，你还没睡啊？”说话的，是同睡在一个帐篷里的好朋友钟雪音。 钟雪音是紫晴的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她是一个善良又内敛的女孩，她很容易害羞，因为不自信，所以总是害怕受到其他人的关注，但紫晴觉得钟雪音蛮漂亮的，根本没有必要这样收藏着自己，于是，紫晴每逢去参加什么社团活动，总喜欢拉上钟雪音一起去。 “我不困，你呢？是不是第一次野营，不敢睡？”紫晴关切地问。 “紫晴，我有些话憋在心里好一阵子了，可是我不敢跟你讲，我怕我说出来以后就会失去你这个好朋友。”黑暗中，钟雪音的声音好像是哭着的。 “有什么就直说吧。” “紫晴，对不起，我不能再欺骗你了，我喜欢宇深，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了，紫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是情不自禁啊，你不是说你们还没有开始吗？那我求求你，成全我们吧，你能不能离开他，让他全心全意地对我？” 黑暗中，尽是钟雪音那伤心难过的乞求，可是，谁又看得见，紫晴脸上那两行无声的热泪。 …… 过了许久许久，钟雪音才终于等来了紫晴的声音：“嗯，我答应你。” “紫晴，谢谢你，真的，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这一夜特别漫长，连紫晴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熬到天亮的。 天快亮了，当紫晴还在想着，以后该怎么面对钟雪音和顾宇深的时候，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林紫晴，你马上到XXXX医院去，你爸爸发生交通意外了，你快去看看吧。”电话中传来了班主任着急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消息，紫晴的脑袋就嗡地一下空白了，接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挂掉电话的，怎样独自一个人下山的，又是怎样坐车赶到医院的，反正，她的心里一直就在默念着，爸爸不能有事，爸爸绝对不能有事，爸爸不能丢下我一个人的…… 只可惜，上帝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的时候，亲爱的爸爸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紫晴已经来不及跟爸爸说上最后一句话了。她抱着父亲那逐渐冰冷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喊着，哭着，可是，她的爸爸一点反应都没有，正当紫晴哭到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几个急诊医生却把紫晴拉到了医院的产房里。 产房？紫晴当然不明白医生为什么要把她拉进产房。 只见产房里，躺着一个一身凌乱的女人，女人大概受了伤，她的头上留着血，虽然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那鲜红的血仍然没有止住。女人的下身仍然被一块大布遮盖着，手术室里的医生和护士忙成了一团，应该是在给女人急救。 紫晴被急诊医生推到了女人的面前，紫晴一看，她认得这个女人的脸，这个女人是父亲的好朋友，叫陈萍，约摸三十来岁，紫晴听父亲说过，陈萍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丈夫吸毒死了以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父亲生前就很可怜她，还跟紫晴透露过，想以后和陈萍一起过日子，紫晴当时还表示了支持。 陈萍一见到紫晴来了，只艰难而缓慢地说了两句话，好像要用尽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力量：“我的乐乐，拜托你了，求你，求你了……” 当时的紫晴根本就不明白陈萍在说什么，不过对于一个和她的爸爸一样，即将在这场车祸中失去生命的女人的最后请求，紫晴只能泪流满面地拼命点头。陈萍看到紫晴答应了，也就断了气了。 直到紫晴在婴儿加护病房看到那个未足月便被逼出生了的小婴儿，她的手上带着一个手环，上面写着“陈萍之女”，紫晴才明白陈萍的遗言是什么意思。 看着保温箱里的小婴儿那么瘦小，皮肤还是皱皱的，眼睛也始终是闭着的，但她是睡得那么安稳，睡得那么香甜……宝贝，你跟我一样，从此以后都没有爸爸妈妈，小宝贝，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紫晴突然很想去抱一抱这个孩子，这个叫“乐乐”的孩子，虽然她跟她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是，从那一刻起，紫晴觉得，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近的人，就是这个小孩子了，也从那一刻起，紫晴决定了，她要代替陈萍照顾这个孩子，她不能让这个孩子跟她一样变成孤儿，她要当孩子的妈咪。 那一天，小乐乐满月了，紫晴把她从医院里接了出来，因为乐乐是早产儿，所以即使是满月了，看上去也就跟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大。紫晴从来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更确切地说，紫晴从来就没带过孩子，所以，面对这个虚弱的小婴儿，紫晴又是担心又是无措。 第一天夜里，小乐乐特别哭闹，也许是因为环境陌生，或者是因为跟紫晴还很陌生。紫晴又是喂奶，又是换尿布的，可小乐乐仍然是哭闹不止，后来，紫晴只好抱着乐乐在客厅里前前后后地走来走去，抱了一夜，也走了一夜。 过了不久，因为父亲去世了，父亲生前所经营的工厂也倒闭了，一些债主找到了紫晴的头上，而那时候，紫晴手里所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别说还债，就是连自己和小乐乐的生活都要成问题了，没办法，紫晴连夜带着小乐乐离开了原来的城市。 虽然生活很艰难，可是紫晴从来不曾想过要放弃乐乐，她也从来不把乐乐当成一个不必要的累赘，而且，渐渐地，乐乐成为了紫晴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也许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吧。 在华丽明亮的宴会厅里，顾宇深和钟雪音两个人手挽手地故意走到紫晴的面前，亲昵地说说笑笑，全然无视紫晴的存在。他们是全场的焦点，他们就像明星一样穿得那么漂亮，那么耀眼，而且，他们又是那么的亲密，看上去就是一对甜蜜的恋人。而傻愣愣站在一旁的紫晴就像一只被唾弃的丑小鸭，她的存在显得那么的不适宜。 突然，紫晴的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就像瞬间掉进了一个黑洞里，紫晴很害怕地大声喊着宇深的名字，可是，大概是因为在做梦，紫晴拼命用力喊，也发不出声音来。漆黑中，紫晴再次看到了宇深的脸，很朦胧，很温柔，很俊美。多么熟悉的脸啊，宇深，你在吗？宇深，好久不见你了……朦胧中的宇深好像在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