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辰劫 第37章　沈仁病死

于小柔蹙了眉头，喊道：“来人！” “女皇陛下，有何吩咐？！”立马显出了个人影，恭敬地跪在于小柔的面前。 扫了面前的人影一眼，于小柔看外面的太阳依旧毒辣，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点了点额头，若有所思了半响，挥了挥手，“算了，你出去吧！” 来人虽然郁闷，但也无可奈何。行了庄严的跪礼之后，就退下了。 于小柔拾了一本奏折，放在脸上，正挡着明亮而刺目的太阳光。她清浅地声音，徐徐道：“我相信，穆辰。他不会那么做的。” 自古做了君王的人都有野心，于小柔心里认定了穆辰还是八年前的那个穆辰，眉目淡淡，把以前事情都隐藏在他深深的眸底之中的那个男孩。虽然，八年后的穆辰，与之相差了甚远。不过……于小柔阖上眼睛，“我还是要，再相信你一次……谁要你是我度不过的劫呢！” 东国的皇宫里，穆辰守在他病危的父皇身边，凝神侧目。 “父皇，你说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我都能帮你做到。”他顿了顿，说了一句，身子伏在沈仁身上。沈仁张了张苍白的唇，道：“你先让他们退下。” 穆辰点头，朝周围的侍女们扬了扬手，“你们都退下！” “辰儿！”现场只余了他二人，沈仁的脸上更显憔悴，他张了张虚弱的唇，无力地道：“朕快活不长久了。” 穆辰侧目听着，听他这么自暴自弃的话，眉目一斥，道：“谁说的？父皇你会活很久的，别这么想。”话至及此，他伸手撩了沈仁鬓角漂亮的白发丝。 他的眸底虽然没有情绪，心里却泛着酸意。 “这……这是，你母亲当初交给朕的信……”沈仁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道。他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你，你念给朕听……” 穆辰知他平日里没有少拿这张信纸出来，因此才将信纸弄的皱皱巴巴，仿佛陈年旧物。他在这一刻，对于沈仁仅存的恨都消失了一干二净。 他摊平了信纸，一字一句念道：“沈仁，我知你欲把我接入宫中，荣华富贵。但是，我享了一世清贫，此番离去，是千种不自在。无论人在何处，我对你的心，依在。儿与我安好！勿念。” 信纸黄了，皱了，穆辰看到后面，发现信纸上一点毫不起眼的斑斑血迹。手上攢紧了信纸，眸里也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愤怒。 沈仁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费力地点了点头，道：“你娘亲，真是世界上最贴心的妻子。难怪，朕会一直念念不忘她，朕收到这封信起，就一直想去找你娘亲。可惜……再也找不到。” 沈仁的脸上挂着是回光返照的笑意，他脸上渐渐红润起来，“朕要去找你娘亲了……辰儿……朕放心不下你！” 大抵是又说到悲痛处，沈仁伏在床榻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细看黄色的手绢上，染了点点红斑。穆辰扶着他又一点点重新躺回床榻。 沈仁道：“辰儿，倒是朕疏忽了。” 穆辰不解其意，见沈仁又从怀里掏出了兵符，对着他道：“你拿着这个去江南提督陈大人那里，他知道怎么召集朕秘密在安置在明间的锦衣卫，等朕去了之后，你去江南召集他们，他们会听你的命令。” “你是太子，可是，你不一定很安全。”沈仁又剧烈咳嗽了几声，道：“朕也不知道朝中几个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沽名钓誉。总之，等朕去了，你万万得先离开朝中！” 穆辰将他一席话听在耳朵里，道：“父皇，你不会死的。” 沈仁分明才步入中年，竟不知为何生了痼疾，突兀病入膏肓。在穆辰看来，他父皇这个惨样，分明不是阳寿将近的预兆，更像是有人从中作梗，和父皇在一起的日子，几个月前，他还硬朗地狠。一时间病得这样，在历史上不算是罕事，既然穆辰碰上了，也不能让他白白死去。 他已失去了母亲，现在这世界上唯一一位至亲都要弃他而去，他自是不肯。 沈仁见这失而复得儿子守在自己床榻边，又携了自己的手，知他已将往日的恩怨都抛之脑后，真正在心里把他接纳。因此，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辰儿，朕还有一事放心不下，你可万万不能拒绝朕！不然，朕死不瞑目！” 穆辰垂眸见他把自己的手执的紧紧，继而抬眸又见他瞳孔瞪大，遂道：“父皇有什么事，就说了吧！只要儿臣办的到的！都将帮父皇办到。” 沈仁听了，张开嘴巴，吸了几口清新的口气，道：“只一点，你不可与西国的妖女纠缠在一起。”沈仁想起，自古就有人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西国的彭子笃指不定是她害死的！还有西国的皇帝…… 要是，辰儿也和她处了一起，指不定把东国又败到哪里去！他死也不能看着祖宗传到自己这里的功绩，都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穆辰泯了音，没有说话。 沈仁着急地喘道：“快，快答应父皇！” 穆辰再三犹疑，见父皇病怏怏的模样，于心不忍再使他伤心，因道：“父皇，儿臣能办到的，都会办到……”话到后头，他艰难地抬了抬眼帘子，没有一秒再低了下去，道：“父皇，我答应你。” 他的声音低迷，是说不出的沮丧。 沈仁只知他答应了自己，一时兴起，接连道了：“好，好！”这两声落，穆辰只觉得他父皇的手一冷，双眼已无力地闭上。任他怎么呼唤，都不再应答。 穆辰的手无力地握着沈仁的冰凉的手心，却不能阻止他的手从自己手掌心中滑落，狠狠地坠落到床板边沿。 穆辰面瘫一样的脸上，浮现了悲伤的神色。他跪在金色的床榻边，很久……痛哭着嗓子，唤道：“父皇……”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他面前死去，穆辰要不是先前抗压过一次，这次恐怕是受不了了。 可是，这一次给他的打击还是太大了一些。 宫人们听见了音都赶着来处理后事，穆辰推了每个人一把，道：“都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语罢，一个人哀愁着神色，跪在沈仁面前，而他的手上还紧紧攥着娘亲写给父皇的信纸。 ……娘亲，他去陪你了…… 我几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巴不得指望着他早日去死，好去陪你。现在，他死了，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满足，一点儿都不开心…… 娘亲，你会不会开心？ 穆辰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中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外人在门外喧闹着什么，他也听不清楚，没有心情去听。后来，有人轻轻推开门，脚步浅浅。 他钳住了来人的喉咙，“听不懂吗？不是要你们不要进来吗？”他转过去的时候，顾雪的涨红的脸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他慌慌张张地松了手，无措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你也出去吧，我现在心情不好。让我一个人静静。” “恩，我知道。”顾雪体贴的微笑，继而，张开了手臂，抱住了穆辰，“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后，同你喜也同你忧。” 穆辰依赖着酥软的拥抱，他缓缓地张开了手，回抱着顾雪。他开始庆幸，这个时候，还有她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面对这个噩耗……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东国皇帝的厚重的葬礼。而东国皇帝死去的消息，驱风送到各国国中，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穆辰亲眼他父皇的尸体被放进棺椁，再放进皇陵中。 他的手中，捂着他父皇的灵牌，目光痴痴。顾雪始终揽着他的手，静静地陪着他，往日那张明眸皓齿的脸，此刻也变得凄凄惨惨，让人看起来十分地怜心。 满皇后在一旁哭的更是涕泗横流，穆辰看她，总觉得她的样子很假，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假在哪里，也就对她的凄惨的哭声充耳不闻。 穆辰抱着灵位，正要退出，顾雪在他身后跟着。突然，他看见满皇后的脸上极快的滑过一丝喜悦。虽然只是一瞬，却正好被他收在眼底。再看时，满皇后脸上哪里还有喜悦的痕迹？ 穆辰到底也不是简单的人，他微加思索，便能猜到一二。想罢，也不再多行逗留，带了顾雪一人独自出了大殿，留身后的文武百官哭泣。 父皇说的对……这个朝廷上，有多少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又有多少人是口是心非。恐这一次，父皇的离世，便分出了很多派别，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墙头草冒出。 穆辰看着天空上一轮火辣的日头。嘴角缓缓牵出一缕冷笑。他现在心情，也没有精力去追究那些……接下来要该怎么做，父皇也已经帮他设计好了。 …… 现在，就让这些乱臣贼子，再多得意一会儿吧！可要好好享受日头的光辉，等到日落，天空能遗下的只有 沧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