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动山河 第2章　计策

整整十四天，天策军阵亡的将士超过五千人，最中间的伤病营里面最起码躺着三千个重伤员。至于还活着与叛军战斗的每一个士卒身上基本上也都带着伤。 哪怕松虎这天策军副将，身上都大小创口六处。 夷族族长：“那是被包围住的他们无路可逃，若我们的勇士不接受他们的投降，恐怕他们早就已经全部跪在地上乞降了。” 谁都知道夷族族长这话实在死撑，叛军在十天前就已经放弃继续虐杀俘虏了。可是在恰恰是在这以前还有软弱的天策军士兵在战场上会放下武器投降，在后来的几天几乎每一个士卒都是抱着必死的心上的战场，哪怕手中没了武器，用牙齿咬也要扑上敌人。更何况是放下武器投降…… 瑶族族长：“哎~~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继续与华族军队作战。” 夷族族长：“你这是懦夫的行为，我们要对两族死去的勇士负责，要对我们族中未来是否能够过上好日子负责。所以我们一定要消灭天策军，消灭那该死的杀人魔王林轩宇。” 瑶族族长也知道，如今想要退兵是他的一厢情愿。如果没有大溃败的话，他连自己手下那些狂热的首领寨主都命令不了。 增兵！ 两族联军不停的从容州内的一个个城池中抽调驻军，赶往尉犁县。一座座山寨内也不停的将青壮年送出山，送上战场。 天策军的情况很糟糕。 随着叛军人数的不断增加，各条战线上士卒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 早在十来天前，不再畏惧天策军的尉犁县叛军，也开始出城主动出击。 东陇郡原本是离康州最近的郡城，又是战略要地，所以东陇郡内的叛军原本就是两族联军中最为精锐的四万人。 比起叛军那些从南边抽调过来的二线部队，东陇郡城的叛军要强悍上不少。他们是叛军中少有的能下风战的军队，比起别的叛军一旦攻击不利，陷入下风就开始害怕，开始出现逃兵的情况来说，东陇郡的叛军实在好上太多了。 张烈就亲自带领着六千人对阵拼杀东陇郡叛军四千人，天策军几乎是压着叛军打。可是对方一直到折损了超过半数的人，也还在持续抵抗着，等待援军的到来。 东陇郡叛军的实力超过了张烈原本的预想，在原来以为一万人凭借弓弩战壕之利，就可以守住这两万叛军的进攻，可是在东陇郡叛军发动猛攻的几天时间里，张烈在原来的基础上连续增兵，最后在松虎亲自坐镇，兵力两万七的优势下，才稳住天策军颓废的趋势。 因为对敌军实力的估计错误，使得天策军的防守也没有了预想的从容。 各部每天申请求援的传令兵在张烈的中军大帐就没有间断过。原本张烈一直捏在手里的五千预备兵力，在短短不到七天的时间里，就只剩下五百人而已。 并且这五百人，还是张烈死死留住的，谁要都不给。 张烈也知道天策军的情况越来越危急，特别是在今天，早上甚至有超过两百人的叛军冲过了前线的重重拦截，直接攻击到了驻军大寨。 虽然这两百人不到一刻钟就被寨内守军配合追击进来的士兵给消灭了，但是这带来的影响却比天策军阵亡两千人还要大。 此刻的中军大帐内，张烈的前面站着的是一脸大胡子，上半身盔甲至少有七八道伤痕，左臂被绷带紧紧裹着的松虎。 叛军不擅长夜战，所以松虎也只有在入夜后才能喘口气，才敢抽身前来这中军大帐。 “练兵的目的应该差不多达到了。我敢说如今的这些士卒只要能够得到有效的休整，那么他们就将成为最精锐的士卒。” 张烈对松虎的话摇摇头：“训练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若说他们是最精锐的士卒，那就有点言过其实了。松副将在北疆浴血的这几年，难道没看过突厥铁骑？这些士卒若是与他们相比，这中间的差距松副将应当清楚才是。” 松虎没有想到张烈，或者说张烈背后的林轩宇心气这么高。原来在他们的心中，一直是以整个天下最为精锐悍勇的突厥铁骑做比较的。 “两者间的确不能相比。”松虎摇摇头：“但是别说我们这成军不到半年的新军，数遍大昭恐怕就是以前的大兴上三军，以及如今的北疆精锐，也没有能够找出与突厥狼骑相比较的军队。” 松虎说的这是实话，草原民族的骑兵悍勇要远超于中原三国，特别是草原上的王者——突厥狼骑。 之所以突厥人被挡在北疆外数十年，此次还要与北魏达成盟约后才会挥师悍然南下，这中间的原因不在于昭军比突厥铁骑强悍。 而是因为昭军人数比对方多，武器比对方锋利，铠甲比对方厚实，还有高达的城墙可以倚靠。综合上面种种情况，南昭与突厥的战争还是以南昭落败为多数。 张烈也知道就以目前来说，想要训练一支能够跟突厥狼骑正面作战，不落入下风的步卒是基本不可能的。先前那么说只是稍微压一压松虎的气焰。 松虎犹豫了一下，开始开口试探道：“既然练兵目的已经达成，那我们是否安排突围。若是趁夜突围，虽然我们损失也会同样不小，但是比起白天来会好上很多，至少追兵会最起码少一半。” 看到张烈不为所动，松虎咬牙道：“如今这些士卒只要回到康州城，那可都是未来的精锐啊。现在突围至少还能够保住两万多人马。” 张烈点头表示对这个说法的同意：经过连日血战，天策军的损失可以说是很大，至少超过万人阵亡，轻重伤员更是不计其数。哪怕利用叛军不善夜战，依仗着夜色悍然图为，以松虎的心气也只能保证有两万人能够回到康州城而已。 “我们不能突围。”张烈还是拒绝了松虎要求突围的建议，他转过身从桌子上抽出一张信纸交到松虎的手上。 松虎毫不客气，甚至带着点意气，从张烈手中接过这张信纸。 松虎原本涨红气氛的脸，却随着慢慢阅读变成了一张笑脸：“将军要对尉犁县增兵了？” 看到张烈点头，松虎问道：“可是将军不是不准备在这两个月内与叛军决战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在尉犁县上与叛军一较高下？” “战场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既定的。决策也会随着各种因素的改变而改变。”张烈看了看松虎，寻思了片刻后，还是觉得应该向对方交交底：“将军之所以出兵，因为我们在尉犁县吸引住了部分叛军主力这是一个原因，如今陷落的容州诸城民心所向也是一个原因，最大的原因却是北疆战事已经趋于稳定。将军自然也就可以放手一战了。” 前两点松虎一点就通，唯独最后一点，松虎在回去的路上揣摩了良久，方才焕然大悟。 林轩宇率领的援军并没有那么顺利的就与张烈他们汇合。因为就在梅林岗的南侧出现了一支阻挡他们的叛军。 梅林岗下方就是当日天策军骑兵全歼叛军辎重后军之地，哪怕到了今天还不时可以看见下面还未完全腐烂完的叛军尸体。 林轩宇就如当日一般，一人一马伫立在梅林岗上，凝视着前方出现的军队。 他的身后却不是以前那支天策骑军，而是排成方阵的康州守备军，数量达到一万七千的步卒。 前次的‘天策军’与‘东南经略使林’这两面大旗，这次只出现了后者。在林轩宇的右侧，竖立着的是‘康州’两个蓝底黑字的大旗。书写这两个字的人就是康州总督卢未生。 虽然没有将天策骑军带出来，不过林轩宇还是从里面抽掉了两百骑兵当做传令兵与斥候，毕竟相比较起来，骑兵的速度比上步卒实在强太多了。 在这支缓慢的叛军朝着林轩宇接近，两者距离尚且还有三千多米的时候，派遣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禀报将军：前方出现的叛军人数在一万三到一万五之间，按朱校尉的看法，这支叛军似乎并不是以前攻占容州的任何军队，倒是比较像最近叛军刚从大山内征召的新兵。” 斥候口中的朱校尉，自然也就是朱贵这个天策军的情报头子。 ‘有意思，新兵对新兵。’林轩宇低笑着。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林轩宇却说不上乐观，外行人乍然一看，两边都是新兵，康州军又比对方多上很多，应当稳占胜算才是。 其实恰恰相反，占据优势的还是叛军。 有一点是不能忽视的，那就是夷瑶两族比起华族百姓的体魄，本身就强大很多。虽然两者间，前者没有华族高大，但是对方却是短小精悍，又常年于山林中奔袭打猎。所以同样是新兵，但是眼前的叛军相比起林轩宇后面平时只是手拿农具的康州军实在优秀太多。 狭路相逢，唯有勇者胜！林轩宇看着身后面色带着紧张的守备军，微微抬起右掌做了一个手势： 擂鼓！进攻！ “杀~~~杀！” 喊出的口号除了震慑敌人外，更多对于这新新兵来说还是为了增强自己的胆气。 两边都没有想象中整齐的步伐，都是那样口中怪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迈起脚步，加速，然后一股脑的冲向对方。 两个不同的民族再一次在这梅林岗下的平原上，展开厮杀： 每一刻都有人受伤倒下，在这混乱的战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够撑得过这一秒。 康州军穿着的是整齐的黄色布衣，相比起五颜六色的叛军看上去要整齐很多。林轩宇除了在手中留下一支四千人的守备军充当预备队以外，将其余的一万三千人全部一次性的压了上去。 然而叛军的首领比起林轩宇要谨慎许多，人数原本就不占优势的他们，面对从梅林岗汹涌逼去的黄色浪潮，只调遣了五千人去阻拦。 叛军除了天策军的骑兵外，终究还是看不上其余的华族士兵。他们还是固执的认为，他们可以像在容州那般两千人就能够正面击溃华族五千人的守备军。 这支夷瑶两族共同组成的叛军，表现的很无畏。明明人数只有守备军的一半不到，手中的武器与守备军闪着寒光的制式刀枪更是没得比较，可是几乎没有人胆怯畏战，在各个叛军头目的呼和下，扯着嗓子叫着就一往无前的朝着奔来的守备军迎面冲去。 林轩宇也知道在这种正面战场上，看准敌人的薄弱点，然后使用添油战术。对于擅长指挥艺术的他来说，效果会好上很多。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这样并不适合这成军时间太过短的新军。 说实话，华族百姓的性子比起那些直来直去的山里人，或者马背上长大的草原人来说，都要软上很多。所以林轩宇也不认为，同样是第一次上战场，华族士兵的表现会比对面的叛军来的强。 特别是信心，还有勇气，这是林轩宇迫切要给这支新军建立的。为了这个，林轩宇才会选择一次性就将手中四分之三的兵力全部投进战场里面去： 在梅林岗上向下望去，可以清晰的看到，暗黄色的浪潮第一次与叛军碰撞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就开始压迫向前。宽阔的平原可以让守备军方面展现数量优势，通常都是两三个守备军对付一个叛军士兵。 这使得原本毫无经验的守备军，除了极少数人外，很快就能够将原本内心对于战场的忐忑稳定下来。 久居东南的守备军士兵，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对面的‘山里人’虽然还是很恐怖，但是远没有达到想象中的那种地步。他们也会轻易就受伤，可以被自己轻易的杀死。 稍稍减少了恐惧的守备军士兵，依仗着人数的巨大优势，很快就在战线的局部取得了优势。缓缓的踏着叛军的尸体超前压去。 感觉到不妙的叛军首领，开始调动人马，朝着前方增兵，一出手就又是五千人。 林轩宇看到源源不断从叛军本阵超前调动的步兵，朝身后的传令兵命令道：“督战队上，怯敌后退者，杀！” 即叛军五千人加入到战场后，在梅林岗上面的守备军也再次有着上千人朝着战场涌去。 不过他们与叛军第一时间加入战场不同，这支由弓箭手与刀盾手共同组成的督战队，牢牢的站在了战线后三百米的地方。 不出林轩宇的预料，叛军有着数量庞大的生力军加入以后，士气大震。一改原本略显颓废的守势，局部开始反向冲锋。 战场上的局面越来越对守备军不利，随着两方人数的持平，叛军士兵素质比守备军高这一点开始显现出来。原本二对一能够占据优势的守备军，在与叛军一对一的时候，往往是败退身亡的一方。 这还不止，守备军随着优势的丢失，他们适合打顺风仗，不适合打攻坚仗的这点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往往是看到自己这边不占优势后，不但不能勇敢向前，通常还会一人呼啦的带着四五个人转身就朝后逃跑。 开始只有数十人，到了稍后一点的时间，就有了上百名，上百名的守备军，突然就放弃整段防线朝后拼命的逃跑。 守备军士兵的逃跑如同恶心循环一般：看着不战而逃的敌人，尾随着他们的叛军就会表现的更加疯狂与勇敢，常常五六个人，就敢对着二三十名守备军士兵展开尾随追杀。 “回去，你们给我回去！” “将军有令：怯敌后退者，杀！” “督战队，拉弓上弦。” “最后警告：后退者，杀！” 那些脸上满是恐惧的守备军逃兵，在脱离战线后，看到的是前方排列整齐的督战队，还有指向他们，在太阳下闪耀着寒光的弓箭箭头。 大部分逃兵看见前面列队的督战队时，停住了继续向后的步伐，但是有五六名逃兵一时只顾埋头逃跑，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还有人阻拦着。 “弓箭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