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动山河 第7章　尴尬局面

夷族族长知道，自己一旦同意撤军，那些被牢牢黏住的叛军首领们，也会变得跟前不久的容州大小官员一般，抛下下属百姓不管，带着少数亲信就呼啦啦的跑的无影无踪。 能撤么？不能了。 叛军的这些首领都知道，林轩宇他们已经防着他们撤军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让他们安然撤回。 如今的叛军可以说是骑虎难下。 在尉犁县被天策军拿下前，两军敌我胶着，无论哪一方若是撤军都可能变成大溃退。 如今对于叛军来说，局面比五天前要差太多了： 尉犁县内的近万叛军被天策军连着骨头全部吞下，一个逃出城的都没有。那可是差不多整整一万人，原本叛军最大的人数优势随着这一万人被天策军以极微小的代价拿下后，变得荡然无存。 而且康州城内再发援军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下面叛军士兵的耳中，特别是那黑色铠甲，他们哪怕再长两只脚也跑不过，再长两只手也打不过，犹如他们噩梦般的天策骑兵。 对方的援军即将到来，自己这边连战连败后，族中似乎根本没有继续增兵的意思。 自己被抛弃了的想法，很快的就在尉犁县外的叛军心中蔓延。叛军营地内的士兵脸上都是恐慌与茫然。 叛军那些族长长老也根本没有办法，不是他们不想增兵尉犁县。而是根本手中已经达到了无兵可派的地步： 原先号称二十万，实际十四万，再加上后面征召的一万新军，总共十五万两族勇士，说出去多么威风啊。 可是实际上呢？在康州城下，在第一次梅林岗战役，在康州到东陇郡的直道上，最起码倒下了四万勇士。 第二次梅林岗战役，那好不容易从山里聚集的一万四千新军，就这么一战之下，不到半天就只剩下三千人了。 尉犁县内外，更是成为了绞肉场。加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点波浪都没掀起就被天策军全歼的城内守军，至少有接近三万叛军完蛋。 一算之下，这些叛军族长、长老还有各寨寨主们，才骇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在这东南自己已经损失了接近八万的两族勇士。 如今容州各城内可以说是当地百姓反抗四起，遗留在各城内的叛军已经数量少的达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了。这一点只要看行云郡这么一个无论是所处的位置还有影响都重要无比的城池被当地百姓光复以后，叛军除了第一次派出三千人，连城门都没有进，就被城上的百姓用石头砸跑后，再也没有出兵可以看出来。 如今的叛军，成建制能够一用的除了尉犁县外进退不得的三万多人马外，就只剩下东陇郡内还有两万精锐存在了。 虽然东陇郡最初要防备的天策军骑兵已经现了身，但是如今局势根本不同了。对于如今的叛军来说，调动东陇郡的叛军，那是万万不可的。如今尉犁县被天策军拿下，康州城摆出好像要源源不断的支援的样子，万一出了东陇郡的叛军也跟以前的一样，进得去脱不了身怎么办？ 再说了，如今叛军大小首领大多聚在东陇郡，兵力被抽调一空。万一东陇郡被对方攻下怎么办？不但数万在外的大军后路被切断不讲，光是城内的两族首领被端空，这个后果，这个损失，就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 他们沉默了，他们才知道一开始自己就想错了。 高估了自己族内战士的实力，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同时也低估了对手的意志力，原先他们都满满的以为，只要打痛对手，到时候林轩宇或者那康州总督卢未生肯定会妥协。 可是如今呢？先是从北边来的四万新兵，接着不到一个月就在东南征召了两万新兵，现在又将一万守备军调到尉犁县。 这哪有妥协的意思？ 还有他们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他们彻底的低估了东南的战争潜力。自己这边费尽心力才好不容易从山里聚集了一万青壮年，可是对手呢？ 光是康州一地两个月内先后征召了三万新军，再加上扩充的两郡守备军，那就是五万之数。如今自己还探听到，仍然有着数目恐怖打得新兵正在从康州各地被送往康州城外的军营内，接受训练。 …… 叛军恍然发现，看似恐怖的自己这么脆弱，看似脆弱的敌人是这么的恐怖。 和谈吧？这次是所有叛军首领共同赞成，并且是迫不及待的。 “夷瑶两族入城后必须接受朝廷官员安排，不得保留任何军队，一个士兵都不能拥有。两族民众家中不得持有、私藏任何兵器，哪怕是猎弓也不行。 收回两族族长、长老、寨主的特殊权利。 两族族人在没有报备当地官府的情况下，不得有超过两百人以上的集会。 两族族人有缴纳税负的义务，两族适龄青壮年不得已任何要求拒绝征召入伍。” 阿木大的再次出使，连林轩宇的面都没有见到，带回来的仍旧是这以前众人以为林轩宇疯了才会提出来的条件。 并且这一次林轩宇的条件更加苛刻，要求在大山内的各处山寨中的老幼妇孺，全部都出山之后，才会放走那尉犁县外的叛军返回。 换而言之，如今的林轩宇已经连叛军全部返回大山的条件，都已经不满足了。毕其功于一役就是林轩宇如今的打算，已经将东南看做自己的大后方的林轩宇，可不会愿意在这里还有‘山里人’这种特殊的，不安稳的存在。 一劳永逸，这就是林轩宇打得算盘。全部下了山的夷瑶两族，那不就跟没了牙齿的老虎一样，再也翻不起大浪。 如今的东南局势已经随着尉犁县的归属而变得彻底明朗，往日里叛军没有注意种种隐患全都冒了出来，腐蚀着叛军这具身体。 在阿木大出使，叛军首领对于尉犁县局势毫无办法的时候，天策军骑兵与康州总督卢未生的援军先后到达尉犁县外。 林轩宇看着套了一身盔甲，仍旧毫无军人风范，也没有一点像儒将的卢未生，觉得好笑。又有着很大的感动，看着对方一身的风尘仆仆，还有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劳，再想想握了一辈子笔杆子，白发苍苍的老人还要接受军旅的煎熬。 一时间林轩宇感慨万千：“总督如此对待轩宇，轩宇实在有愧。” 骑了三天马的卢未生简直觉得双腿不属于自己一半，顾不得形象一边揉腿一边苦笑：“不如此，我卢未生此生当愧对东南啊。每当想及在叛军下的容州百姓，吾夜不能寐，不做点什么，恐怕下辈子自己的良心不得安生啊。” 两人接着谈到了如今的容州局势，卢未生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本步步紧逼差点将他这康州总督都逼的挥刀自刎的叛军，在短短的两个多月的时间后，会成为如今这一模样。 莫欺少年啊，当真是莫欺少年啊。 谁能够想得到，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只是前面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少年而已。 看着对方青涩，但是却奇异带着成熟的脸庞，卢未生自己也不得不服老。 “如今容州境内除了我们手上的尉犁县外，还有行云郡这座容州重城，以及四座县城已经先后被当地百姓光复。看叛军只能坐视当地义军做大这点来看，很明显他们已经后继乏力。我们如今要注意的仅是尉犁县外这军心以丧的三万叛军，以及那龟缩在东陇郡内的两万叛军。”虽然自己手头上的军队也不过五万之数，可是如今的林轩宇已是胜券在握。因为接下来的胜利并不是兵力多少就能够决定的了，这是大势。 “如今不但是各大城内，就是周边的县城也开始自发的组织武装，专门袭扰叛军的辎重部队。我是这么打算的，让张烈他们放过西侧的叛军，将我们前面的东陇郡叛军全部留下，一个都不放走。” 林轩宇知道相比起西面那些两族从各城胡凑起来的叛军来说，这支由两族最精锐的青壮年共同组成的东陇郡叛军更为精锐，若是不能趁着如今的这个机会将他们消灭，让他们安然回到东陇郡，到时候会成为心腹大患。 “我还得到朱贵的消息，他说叛军内已经开始出现偷偷摸摸逃回大山里面的逃兵，并且这个数量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 随着林轩宇的安排，原本一直粘着西线叛军的松虎部，突然一股脑的全部加入到包围东陇郡叛军的队列中去了。 压力一松的西线叛军，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兄弟义气了。那些原本害怕哪一天突然自己就脑袋不在的叛军首领，不约而同的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东面有一支友军正处于敌人的包围中一样，飞速的下令拔营，撤退，不，应该是逃跑。 东陇郡的叛军突然发现自己就这么被西面的友军抛弃，被东陇郡的两族首领放弃。 东陇郡叛军彻底成为了一支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在中间的孤军。 林轩宇睡得很安稳，至少目前尉犁县外的大局已经是定下来了。只要那被包围住的东陇郡叛军不是长了翅膀的话，那是铁定飞不了的了。 可是打算难得睡一个懒觉的林轩宇，在天还刚刚亮的时候，便被人吵醒了。 睡意朦胧的林轩宇被亲兵叫醒来到了中军大帐，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昨天还浑身叫着酸痛，今日脸上却乐不可支的卢未生，卢大总督。 若不是知道卢大总督的两个儿子都已先后婚配，林轩宇一看卢未生脸色还以为是这大喜事呢。 林轩宇的亲兵只知道按照卢未生的交代，叫醒林轩宇。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弄得林轩宇也是一脸的模糊。 “喜事啊，真是大喜事啊。”往日最重沉稳的卢未生这时候连行礼都不记得了，看见林轩宇进帐后拉着他的手连连喊道。 因为凌晨被尿意憋醒的卢未生，第一个从匆匆赶回的传令兵口中得到了惊天的大喜事。所以他连忙派人将林轩宇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