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节奏 第33章　海是天倒过来的模样6

15、菜头和虫虫 那样期待自己的虫虫，给菜头的是欣喜，也是无助。 他想离开，想消失在虫虫的世界。却总是离开的时候，情不自禁一次次再出现。他祈祷最后一次机会，只是忘记了已是第几次最后一次。 舍不得一个人便是如此。明明下定了决心，明明觉得应该去做，却是迟迟舍不得，也不愿。体会着虫虫对菜头的期盼，他更舍不得放手，却也更害怕。 不知所措的停留。 一个冬天也要渐渐逝去了，李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有宋舟的日子。她开始发现，遇到事情自己会习惯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他每一次出现都会让她那样安心，像迷茫在大海的孤舟找到了灯塔的指引。 李晓恍悟：相处的近一年里，她对宋舟已然有了依赖。她习惯每天带早饭给他；习惯下班的时候看见他等在楼下；习惯了在吃完饭之后，看着他去酒吧，自己再径直回家…… 有时候，宋舟会乘着时间还早送李晓回家。酒吧到李晓家的那条路很幽静。那条街道里有着很多的花店。每次路过，都会看见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吐露芬芳，店主都会笑逐颜开的打理它们。 宋舟似乎知晓很多花，每一次都是随意指着一种便娓娓道来。 他不仅会说出花的名字，它的花语，还会告诉李晓关于它的小小故事。每一种花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也是一种新奇的感观。但每个结局，都是满心的温柔和感动。 听宋舟讲的故事多了，每次再经过花店的时候，李晓的心里都是满满的哀伤和怜惜。 “怎么都是悲剧？” “你不知道莎士比亚是个悲情高手？” “嗯？”李晓奇怪的看着宋舟，不明白这与莎士比亚有什么关系。他们又没在讨论茱丽叶与罗密欧，抑或四大悲剧。 宋舟“呵呵”地笑了。他心想：无论试验多少次，李晓还是学不会跳跃联想，一如最初那般天真、纯洁。 “有些故事是欧洲流传下来的，而有些是我编造的。人都是善于记住有更强感触的故事，所以大多数便是悲剧。也只有悲剧，才会让人感悟深切，更容易生悲悯之心。” 见李晓低眉沉思，他便继续说道：“我们的梁祝，西方的罗密欧与茱丽叶，哪一个不让人同情？又有哪一个一朝一代的把它忘记？千古以来，唯情恒久绵延。情非物，非可触及；却真实存在，也创造奇迹。” 李晓静静地望着侃侃而谈的宋舟，她知晓这个男子才学匪浅，殊不知是这般洋溢，滔滔不绝。 “我脸长歪了？” 回过头，李晓淡淡一笑。“没有。只不过鼻子不见了。” 说完，两个人都大笑不止。与宋舟相处久了，她便也学会了他那般的幽默。 还是那个酒吧。宋舟的存在，酒吧的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人喜爱他的幽默，他的歌，他的人。 有时，他跟着酒吧的乐队一起带动全场在摇滚中释放、宣泄；也会一个人静静地抱把吉他唱自己的歌；也愿意和李晓一起坐在台下当着观众…… 听别人唱歌是种享受。不用张口，不用去想下一句的歌词，不用担心场下的听众，只需要用耳朵聆听。他更乐于这样，只因旁边坐着的，是她，那个他在乎的女孩——虫虫。有她的地方，哪里便是晴天。 咫尺天涯，他的这刻，已然变换。 台上的那个女孩，总是或站或坐在台上，安安静静的唱歌情歌。每一首歌。都在诉说一个故事，或喜或悲。而她的歌，她的声音，传递出来的是满满的忧愁和心伤。 她叫橙子——有着动听的声音的女孩。她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形吴影只。 每一个不愿给别人靠近自己机会，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独来独往的人，都有故事。而那个故事，无一不是触及心灵，成了心上的结。 橙子唱的歌，不是诉说着失恋就是恋人的不可能。那些忧伤的旋律总是让宋舟失神。他的脑海里全是一个画面：一个小女孩哭着越走越远，身后的小男孩追了好久，直到视线里的车子消失，一双手把他拉住。 “想什么？”李晓撞了撞宋舟。 一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没什么。”看了看台上的橙子，“你有没有觉得她很悲伤？” “早发现了。她的声音虽然很特别——浑厚，又有一点沙哑，但是你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她的音有些不稳，颤抖。”想了想，“你有没有注意她的表情，闭着眼睛，有时也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 女孩子毕竟较男孩子心细。听到李晓这样说，宋舟也注意到橙子这样细微的表情。这样的她，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苦张和绝望。 去找经理的时候，宋舟看见一个男子独自坐在酒吧的角落。他不停地喝着酒，眼睛却一直停留在橙子身上。眼里是特有的温情和夹杂的死死痛苦。和台上的女子一样，这个男子的脸上也是那般苦张和绝望，一览无遗，丝毫没有掩藏。 等到橙子快结束，男子便悄悄离开了。 “橙子。”宋舟叫住准备离开的女孩。 李晓看着宋舟，不明白他为什么叫住橙子。女孩没有拒绝，拿了包便坐了过来。 “要不要喝酒？”大概在整个酒吧，宋舟是唯一会跟橙子说话的人。 摇了摇头，只是问小鬼要了杯水。她很少在酒吧停留。一直以来，她不喜欢酒吧的喧嚣，也不喜欢它的龙蛇混杂。映像里的酒吧，不是一群刻意买醉的人，就是一群人在这里做一些不法的事。 而宋舟，跟自己做着一样的工作。她听过他唱歌——嗓音很好，也有画面感。他是酒吧里第一个主动跟她说话的人。他的声音，他的笑，都告诉橙子，他不是一个坏人。而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李晓，更是一个善宏梁、率真的人。她也很愿意跟这样的两个人做朋友。 “刚刚有一个男人一直坐在角落了看着你，还喝了很多酒。”犹豫了扮相，宋舟还是开了口。 向着宋舟说的方向看去，橙子的眼里便是一桌子空空的酒瓶。 没有问，也没有说话。宋舟和李晓只是静静地坐着。她不说，他们也不会贸然失礼。有些事，不是身临其境，是无法体会其中的乐或苦。 猜测出男子与橙子的关系，李晓心里的怜惜油然而生。世间的感情，若不是经历，便不会有这般的不舍和折磨。她看得出橙子很喜欢那个男孩，不然不会这般难过；男孩也很喜欢橙子，不然不会如此的麻醉自己。 “他是我男朋友，更确切的说是前男朋友。一个月前，我们分手了。” 既然相爱，怎会愿意放开彼此的手？ “不是所有的相爱都可以厮守。一路上总会那样磕磕绊绊，不尽如人意。 我喜欢独来独往，喜欢安静。在所有人眼里，我是个孤傲和奇怪的人。没有人愿意真心和我做朋友，除了他。 上课的时候，他总是迟到。每次乘老师不注意就从后门溜进来，坐在我的旁边。他很爱说话，总是拿课本挡着脸就跟我说话。他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柔。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好看的笑容，还有两个小酒窝。 一开始我很少搭理他，但是他还是一直坐我旁边，一直跟我说话，即使也有很多人告诉她我的孤傲，即使偶尔他没有迟到。渐渐的，我习惯了他坐在我身边，习惯听他说话，喜欢上他的笑。再后来，我的书包里就多了一瓶水，一瓶矿泉水给自己，一瓶可乐给他。 快毕业那年，他不顾朋友的不解和反对，执意跟我在一起。 他说，我不是个孤傲的女孩。我只是习惯了安静，习惯了一个人。 他说，只要别人愿意走近我，了解我，便会发现我的好和我的热忱。 在一起后，我们很开心。他会带我去参加他朋友的聚会，会把我介绍给他熟识的人。他总是握着我的手，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爱。因为这样，我也越来越不可自拔的喜欢他。他也成为我心里唯一的牵绊。” 橙子停下来，刚才的甜蜜一扫而过。似乎是想到了不愿记起，也不想接受的事情。 “他带我去见他爸妈，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第一眼，我便知道他爸妈不喜欢我。他们逼着他跟我分手，还找人介绍了对象让他相亲。他不同意，他爸威胁他脱离父子关系。而他妈妈找到我的父母，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 尽管我爸妈很生气，却尊重我的选择。他们相信我喜欢的男孩也是真的很喜欢我。 不忍心看到爸妈每天被他妈妈打扰，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便主动跟他提出了分手。毕竟为人子女，我怎能看着爸妈因为我受苦。 或许，失去他，我没了幸福；可是，我更不愿意让爸妈带我承受痛苦。“ 仰头喝完了手中的半杯水，橙子已然平静。李晓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出喜或悲，更不见了刚才的甜蜜和不舍。 “有情之人不能携手，鸳鸯独自停留水中”的悲怆也只有当局者方能体会。 橙子起身要离开酒吧，李晓忍不住伸手抱住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平静让李晓的心里更加酸张。如此寂静的女子，受了伤便是伤到彻底。这一辈子，或许也无法愈合。 走过那条街的时候，许多花店已经关门。想着宋舟说过的故事，又想到橙子，李晓的心里便布满了惆怅。痴情男女如此之多，棒打鸳鸯的父母也不少见。橙子的不舍，男孩的痴情。而男孩母亲的那般伤害，苦苦逼迫了这对相爱的人。想到这些，李晓便忍不住气愤难当。 走在路灯下，她不停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气胀独自可就变成气球了。你飞走了，我可拉不住你。” “拉不住我就带你环城旅行。顺便去看看那个狠心的妈妈还能不能安心的睡觉。连我都要诅咒她半夜失眠，还有那个爸爸。” “哎！”长叹一声。宋舟看着李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是不好说道的。希望有一天，他们的真情挚爱能感动他的父母。” “那感动不是像罗密欧和茱丽叶那样，等到死后？” 无奈的看着李晓，伸出的手轻轻在她头上一拍，“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两个人不再说话。走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影子拉伸，缩短，再拉伸，再缩短…… 很小的时候开始，便爱上这样。晚归的路上，走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自己影子在一个个路灯下不停地变换。 宋舟抬起头，看向李晓。不远处的她也在如此的玩乐。不曾想，她还记得。 无数个放学晚归的路上，他拉着她走在路灯下。他们也是这样看着影子在灯光下拉伸再缩短。那个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喜欢她。也是那个时候，他决定永远保护她。此刻的李晓，让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幕。 一个小女孩沿着路灯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自己变换长短的影子。身后的小男孩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女孩。 突然，小男孩跑过去站在小女孩面前，学着大人认真的模样，他告诉小女孩：“菜头喜欢虫虫。所以，菜头会永远保护虫虫。” 听完小男孩的话，小女孩听懂似得点点头。然后稚嫩的声音问道：“永远是多远？” “永远就是很远很远，到天的那一边去了。” “哦。” 小女孩似乎认同了小男孩对永远的解释——永远便是天的另一边。 看着小女孩点了点头。小男孩像个男子汉一样拿过小女孩的书包，拉了她的手便回家了。 李晓转过头，看见宋舟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还傻傻的笑着。走过去就是一记重锤。她有那么好笑吗，他又看着自己想到了冷笑话。她想这次肯定比以往的都冷，不然宋舟不会傻笑成那样。 没有解释，没有多说什么。和往常一样，宋舟把李晓送到楼下，等她到家，那抹熟悉的色彩泛上白色的光，他便离开。 之后，宋舟和李晓经常跟橙子一起聊天。放假出游，他们也会叫上橙子做伴。一起去古色古香的镇子，去空气嫣新的郊外，去爬山，去郊游。 宋舟对橙子很照顾。瞥见他对橙子的温柔，李晓的心里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会跟宋舟抢着照顾橙子，会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喜欢跟他抬杠，也会像个“悍妇”命令他做这个做那个……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晓开始那么在乎宋舟。她记得宋舟说过，他有喜欢的女孩。宋舟说过，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说那个女孩很爱笑，很可爱。她记得他说起那个女孩的时候一脸的温柔。 李晓的心里便有了说不出的忧伤。她，或许喜欢上宋舟。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以为自己的心只能装下菜头。如今，对宋舟的依赖和喜欢已经不见了菜头的位置。那个对自己说了“永远”的小男孩已经被她遗忘了，而那个让自己以往菜头的男孩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孩。 不知所措的李晓只能假装一如既往，只能极力掩饰自己的喜欢。 尝试不再送早餐过去，不再一起吃饭，不再一遇见时间就找他……可是一听见他的声音，一见到他的笑，好不容易有了的决心就被瓦解。 或许，自己注定就是爱情的绝缘体。丘比特的箭总射偏了方向，打到别人的时候也擦到了自己。 李晓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