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任我行 第6章　奈何桥石

事实证明，郭耀华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两人打车来到雨花街58号，一位女子正在门口焦急的跺着脚。一见邓雅下车，马上迎了过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邓雅？” 面前的女子留着一头漆黑的长发，柳叶眉，桃花眼，娇小的琼鼻，红唇轻抿，俨然是一个大美人，只是眉间有几分阴郁之气。邓雅点点头，应道，“是我。”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女子上前一把抱住邓雅，激动不已。突然看到邓雅身后的郭耀华，女子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分开两人距离，笑着握起邓雅的手，“这位是…” 昏黄的灯光下，隐隐能够看到女子握着自己的右手虎口处有一条细细的伤疤，恍惚间，邓雅想起来，小的时候与南娜娜一起爬柳树，南娜娜不小心从树上滑了下去，当时并没在意，不想长大了这条疤还是如此明显。 “郭耀华，呃……朋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连忙转了话题，“你这么急找我来做什么？” 南娜娜似乎也意识道自己太激动了，让客人在门外边站了这么久，连忙笑着开了门，“快进来，快进来。” 邓雅也不客气，一脚踏进屋中。 进了屋，突然觉得有股阴森森的感觉，望向身边的郭耀华，却见他也是眉头紧锁。 右侧卧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邓雅刚想开口，却发现男人好似并没有发现这边的状况，直直的走向饮水机，用玻璃杯接了杯凉水，又进屋去。 几乎是和门关上的同一时间，屋子里就传出破碎的声音。邓雅定了定神，只见从门缝中飞出几片玻璃碎片，此时已经静静地躺在大理石地板上。接着，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夹杂着闷哼声。 邓雅转头看着南娜娜，却见南娜娜尴尬的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我们上楼吧，我的房间在楼上。”说完，踏上楼梯，向二楼走去。 撇头又看了看右手边的卧室，与郭耀华对视一眼，跟上南娜娜。 “今天你刚到湘西，我就把你叫到我这里来，真是不好意思。”南娜娜将两杯水放在梳妆台上，示意二人坐下。 邓雅自然的与南娜娜坐在*边，郭耀华依旧站在邓雅身后，面无表情。 “你这么匆忙的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也不多说客套话，邓雅直接切入主题。 “呃……”南娜娜看了看邓雅身后的郭耀华，似乎有些犹豫，最终什么也没说。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一只铁盒，放到*上。 看着南娜娜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邓雅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紧紧盯着那只盒子。南娜娜深呼一口气，掀开盖，露出的却是一快黑乎乎的石头。 一阵阴风从身后扫过，邓雅打了个寒颤，却是马上镇定下来，看着南娜娜，“这是……” 嘴角咧了咧，南娜娜的脸上流露出莫名的表情。 “大概是去年的清明节前夕，当时我还在外地上大学。一个星期四下午，我刚回到寝室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让我立刻回家，当时我也没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晚上还有晚自习，我随便应付了一声，准备双休日抽出点时间来回家看看，可是晚自习上我们导师就找到我，说是我们家出事了，让我马上回去。那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全黑了，我也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坐了最后一班公交，直奔火车站，买了九点半的站票。 火车准时启动，车厢中人很少，我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先坐着。你知道的，我自己单独坐火车，从来不轻易睡觉，可是那一次我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或者说，刚坐到座位上就睡着了。睡梦中，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凉飕飕的风灌进我的领口，好像有一双干瘪的手向我的脖子掐来，粗糙的磨在我的皮肤上，我全身都在打颤。 猛地惊醒过来的时候，车厢里已经非常拥挤，车厢的窗户紧闭，没有一丝风吹进来，一个妖娆女人站在我面前，示意那是她的座位。看着她**的腰，我更觉得那是一条蛇。 我立刻站起来，挤到车厢的接头处，开门进了洗手间，镜子里的我已经满头冷汗。伸出手接了把水，闭上眼开始洗脸，低下头的时候感觉脖颈处有点痒痒的，麻麻的，好像有人从后面动我。车厢里没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全都是陌生的面孔，警惕中，我回过头去，结果看到的是紧闭的门，窗户上的窗帘飘飘荡荡的，抚上了我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觉刚刚在我脖颈滑动的是人的指甲，而且，是抹着鲜**蔻的，鲜的发亮的那种。况且，窗帘也没有那么长，根本不可能在我低头洗脸的时候碰到我。 我也怀疑是我想多了，或者是刚刚睡醒，感觉上出了差错，拿出包里的纸巾擦好脸我就出去了。那时候火车已经进站，我站在正对着门口的另一边，在那块空地上看着下面上车的人。估计那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被车厢里的灯照到的地方会反射些或明或暗的光。就在最后一个人登上火车，乘务员要关上车厢门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南娜娜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伸手抓住邓雅。邓雅空出右手，拿过桌上的水，递到南娜娜面前，示意她喝口水平静一下。并没有接过面前的水杯，南娜娜松开手，闭了闭眼，做了做深呼吸，又开始继续说。 “我看到外面的一片荒野中，躺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他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瞪着，破碎了的眼镜片上在一瞬间反射了星星点点光。我都怀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竟然能看的那么清楚，并且，好像全车厢的人，只有我自己可以看见。 后来我才知道，那绝不是偶然。 我吓得急忙把目光移到其他地方，比如扛着行李的农民工，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白发苍苍的老人，堆满物品的行李架……最后，放到了脚底的平地上。我左脚边上，端端正正的躺着这块石头。等到有清洁人员打扫卫生的时候，我把它仍在了垃圾袋中。 之后倒还好，一路上再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到达车站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起早的司机已经在拉人了，因为计算着带的现金可能不太够，我和另外两个人拼了趟车，一起在我们家附近的那个客运站下的车。 我从包包的侧兜中*钱的时候，小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想着可能是化妆盒，也就没在意，后来回到家以后才想起来，那天晚上走的匆忙，我并没有带化妆盒。 步行穿过两条街，我站到家门口，急忙敲着门。敲了半天也听不见一点声响，当时的心情真能用心急如焚来形容。慌乱间，我发现我竟然随身携带着家里的钥匙，将钥匙**去，却还是打不开门，感觉门是从里面被人锁住的。定了定神，我想可能爸妈在卧室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连忙掏出手机，正想拨家里的电话，门就被拉开了。爸爸穿着睡衣给我开的门，简单问候了两句就又回了屋。见家里一切安好，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困意袭上心头，我也就回到自己房间里睡了会儿觉。 当时我还在庆幸没发生什么大事，却没想到，事情其实早已经开始了。 我见这块石头虽然全身漆黑，不怎么好看，但正好可以做压书石，便在*头放了下来。那次回来后，我想着反正是长途跋涉到家了，就顺便多住几天，然而就是这几天，成了我噩梦的开端。 我的父母开始变得**、极端，爸爸自作主张将我的学籍从外地迁回来，落在本市M大学，并且没有办寄宿。我们家人之间的感情开始淡漠疏离，有时候，爸爸会无缘无故的抓起妈妈的头发使劲往墙上磕，妈妈也会拿着摔碎的盘子当做凶器向着爸爸的眼睛扎去，而我，仿佛就是一个透明人。他们按照那种我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方式在相处着、生活着，我也开始每天晚上做噩梦，梦里全都是一些陌生的人奇形怪状的死亡姿态，我甚至看到他们的脸慢慢变成了我熟识的人，或者，变成了我…… 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了，我无法和父母进行交涉，只能自己想办法来解决困境。想到每天晚上缠着我的噩梦，当时我几乎是断定有厉鬼作祟，于是，我通过各种方法，找到了一位茅山道士。 我把道士领进家门，还没等他作法，本来去上班的爸爸突然从外面回来，看到穿着黄袍的道士，二话不说抄起椅子直向着道士的头砸去，我吓坏了，抱住爸爸的腿半跪在地上，道士看见这种情况，拿起带来的东西，一溜烟跑了出去。但爸爸还是没有停下，将抡起的椅子顺手砸在了我背上…… 可越是这样我越不死心，我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经过多方打探，终于从同学那打听到一位风水师。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做好万全的准备，将他请到家中。他一进门便说房子里阴气极重，而且循着他算出来的什么指示，直接来到我的房间，当他看到这块石头的时候，沉重的眼神让我心里一惊。他在空中画了些我看不懂的符咒，还拿出什么符想贴在石头上，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向门口挪，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后来听说，他回去之后没几天就死了……” 邓雅看着盒子里放着的黑色石头，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吗？” 这时的南娜娜不像前面那样激动，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大概是经历过这些以后，早已经看开了。 “我邓经也试图将它丢掉过，可无论我把它扔到哪里，第二天它都会安安静静的出现在我身边，真应了那句——阴魂不散。后来我甚至将它拿去切割，用火，用硫酸…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一遍，但它依旧完好无缺，倒是我，每次动完小心思，所经历的事就比平时痛苦一倍。 于是，我就任由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的时间。直到，今年清明节，一个全身罩着黑色衣服的人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是谁？”邓雅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今天飞机上那道黑色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他并没有告诉我他的来历。他第一次来，什么也没说，只是要求看了看这块石头，似乎是确定它还在，但过了些时间，他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你的联系方式。还有今天下午，我接到他的电话，他让我今天晚上务必把这块石头交到你手里。你知道，我不想我的生活再向更恶劣的方向发展，我怕我接受不了，所以…也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说完这些话，南娜娜似乎很疲惫，一下子靠在*头，合起眼，右手抚上额头。 邓雅的呼吸逐渐变得不平稳，从南娜娜的话中，她能够感觉到似乎一个**的阴谋正在张开，而自己已经身在这个阴谋网中还不自知。“你能联系到他吗？” 南娜娜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缓缓拿起黑色石头，瞬间，阴凉的感觉顺着手指传入四肢百骸，仿佛要把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冻僵。一个不稳，石头又掉回盒子中。 “哐啷——”一声，南娜娜猛地睁开眼，看向邓雅，“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凉。” “凉？不会吧，它和普通的石头……”话说到一半，南娜娜就闭口不言，这种带来不幸的石头，怎么会和普通石头一样？ 邓雅看着盒中的石头，若有所思，“既然这块石头是交给我的，那么我拿走之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你…找个风水师来家里看看，驱驱阴邪。” 望向邓雅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你不就是阴阳师吗？” 邓雅闭了闭眼，苦笑道，“我哪里算……” 气氛又变得沉默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邓雅站起身，将盒子盖上，拿到手里，刺骨的凉意透过盒子，打在手心，“已经很晚了，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南娜娜目光透过窗户，落在无尽的黑夜里，“不然，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不用了，来的匆忙，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顺手将盒子扔进包中，邓雅开门向楼下走去。 南娜娜的眼中染上些愧疚，也不好说些什么，跟在二人身后，“那…我送你们。” 下了楼，南伯父，也就是进门时见到的男人，正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报纸。隐隐可以看到右腮处一道划痕，似乎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邓雅知趣的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出门去。 “那，你们路上慢点。”出租车停了下来，南娜娜立在门口，看着邓雅上了车。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邓雅摆摆手，坐进车里。 一路沉默无语，二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1102，邓雅进屋拿出铁盒，放在*上，郭耀华跟着坐下。从盒中拿起黑色石头，打量了一会儿，递给郭耀华。 没有说话，郭耀华接过石头，眼底全是郑重，右手打了一个奇怪的结，然后咬破手指，向石头上摁去。瞬间，一个银白色的图腾从黑黝黝的石头上浮现出来，闪着明红色的光。 脑海里全是嘶喊声，头痛欲裂，像是传说中的百鬼夜哭。双手摁着头，邓雅依旧坚持着凑过去，“这是什么？” “奈何桥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