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月光 第13章 闲暇的人2

“副官，让传令兵去通知在提尔之手堵口的部队，抽调五百人火速增援前线，现在还不是和血色十字军闹情绪的时候。”索兹曼带上头盔走出提尔之手的城镇大厅，从一位军士手中牵过战马的缰绳，然后对身边的副官说道。 一身联盟圣骑士的标准军装，耀眼并且引人注目的金色铠甲，肩甲上代表联盟意志的雄鹰，与索兹曼当上少校时穿的那身的唯一区别在于，肩上的绶带由蓝色变成的白色，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那把大元帅之剑。不过索兹曼手中的那把剑，则是他曾经出生入死换回来的——黑翼之巢的狂野之刃。问题是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曾经的屠龙英雄们？或许，总是有一些人会记得他们。 当阿泽尔不情愿的跟这走出城镇大厅时，他的父亲布雷德勋爵将手放在他肩膀上说：“我要看到将军能够平安的回来，并且挡住了天灾的进攻，而不是让你去给他找麻烦。” 阿泽尔则一闭眼举起双手说：“在蝼蚁跳进油锅之前帮他一把是吧。我知道啦，我知道啦。”然后牵过自己战马的缰绳，骑上追随索兹曼而去。 “看好你哥哥。”在奥丽尔经过时布雷德又补了一句，然后握着自己的手杖转身走回到了城镇大厅内。 在前线，远征军的士兵们依然在力守他们脆弱的防线，但是因为大部分在前线的法师和牧师们都喝了有毒的水人事不省，所以防线对天灾的抵抗力并不容乐观。唯一一挺矮人机枪已经打完了一箱子弹，第二箱也已经差不多了，很快防线将面临没有火力支撑点的困境。况且现在已经是半夜了，瘟疫之地的天空阴云密布完全遮挡了月亮和星星的光芒，矮人士兵们几乎都是在瞄着前方晃动的影子开火，人类的步兵们则负责解决靠近的食尸鬼和骷髅兵。 “该死的！卡弹！”矮人机枪射手大喊一声，然后唯一的火力支撑点沉寂了下来。许多天灾趁着这个机会压了过来，再加上黑夜什么都看不清，两个矮人拿起步枪对着靠近的天灾开火。“人类步兵小队你们听到了吗？我们没有多少弹药了，除非得到支援不然必须撤退！”矮人长官对约德尔喊道。 约德尔恨不得自己是个圣骑士，这样对付天灾就有效率多了。当他费尽力气砍倒两个食尸鬼之后，他开始考虑撤退这个问题，但是如果就此撤退的话，远征军自考林路口之后的战斗成果就付之东流了。“支援在哪儿？” “大约半个小时后就能到达了！”矮人军官对他喊道。 半个小时！约德尔想：这半个小时够自己战死二十次了！自己拿什么撑半个小时？他转身看了看四周，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东西，一堆空的弹药箱，沙袋和木板，外加一些用过的垃圾。“喂！那堆桶是干什么的？” 矮人军官抬头看了看约德尔手指的铁桶，答道：“坦克用剩下的燃料！怎么，你有好主意了？” 约德尔一拍手道：“当然有了！来，我需要几个人手……” 所以说人总是可以急中生智的，约德尔和几个矮人将剩下的燃油集中到几个桶内，然后把桶放平用匕首戳一个口子，向着天灾涌来的方向推过去，最后用火一点。前方瞬间一片火海，这道火墙足矣阻挡天灾进攻一阵子。“虽然说里铺天盖地还差些，但是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捉襟见肘啊。”矮人军官送了一口气，望着在火海中翻滚的食尸鬼，不由得说道。那两位机枪手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处理机枪卡弹的问题。 “喂！情况怎么样？”布鲁诺夫带着法拉米尔和另一支机枪小队赶来了，“看来你们暂时阻止了天灾，支援还需要一段时间。”他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条破烂的防线暂时还算得上完整，于是他对机枪班挥手道，“你们去右侧靠近林边那里把机枪架起来。”然后他回到掩体后边，放下了三箱弹药，并拿出一个小铁片坐在卡弹的机枪旁边，试图将那颗关键时刻出问题的子弹弄出来。 法拉米尔来到约德尔身边，看到约德尔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坐在散兵坑里，就伸出手放在他肩膀上。 “姐姐出事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约德尔说着把头埋在双膝中哭了起来。 “法拉米尔！准备作战！”不远处布鲁诺夫对他们喊道。因为火焰开始渐渐消退了，透过烟雾是天灾们嗜血和贪婪的目光，骷髅兵们敲打着自己的兵器。 “弓箭射手！”一个士兵大喊一声，数支骨箭就迎面飞来。所有人立刻包头趴下，布鲁诺夫拍了拍机枪手的头盔道：“没问题了！机枪开火！”火焰刚刚熄灭，食尸鬼与骷髅兵、丧尸犬、僵尸、骷髅缚法者便如巨浪一样扑了过来。 阵地上的矮人士兵首先开火了，机枪班直接将子弹扫射过去。约德尔从双膝中抬起头，看了看扑过来的天灾军团，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担心别人的时候。法拉米尔把他的剑放到他手中，对他说：“先解决掉天灾军团，然后去找她。” 约德尔咬了咬牙，拿着剑和盾牌爬到前面的矮人掩体后，几个矮人士兵正在用步枪向天灾射击，这里是防线的正面。“不好，有丧尸犬突破的机枪封锁！”一个矮人士兵喊道，然后右边的机枪追着丧尸犬开火。 “机枪手！不要转移目标！”布鲁诺夫急忙起身大喊，却被一只飞过来的骨箭擦伤了脸颊。 “看来是我们这里。”约德尔从木板的缝隙中望去，三只丧尸犬正在向他们疾奔过来。在它们即将冲上阵地之前，约德尔抢先一步跃了出去，法拉米尔没有来得及拦他。“约德尔！” “啊——！”约德尔大喊一声举剑砍翻了第一个扑过来的丧尸犬，然后冲上几步一个转身回旋，第二只倒在了一边，第三只迎着他扑过来，被他直接用盾牌挡下，然后长剑直接刺进了这只恶心的动物喉咙里。 “约德尔！趴下！”法拉米尔对着他大喊道。 “什么……”约德尔刚刚抬起头，一个巨大的寒冰箭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该死的…… 一阵清脆的金属和冰块碎裂声后，约德尔翻滚着倒在了地上，长剑插在路中央的石板缝中。 在天灾军团的背后，法拉米尔注意到了一双翠绿色狞笑的眼睛。“老爹！杀了他，天灾背后有法师！”法拉米尔向布鲁诺夫的方向喊道，然后起身想去救约德尔，却被两个矮人士兵按住。“你出去送死吗！？” 布鲁诺夫第一时间端起枪瞄了过去，打掉了两个天灾缚法者，但是却有更多的寒冰箭射了过来，打伤了几个士兵。但是法拉米尔知道那个击倒约德尔的家伙，绝对不是天灾缚法者这种低级货色，那双绿色的眼睛和自己在护送水车时撞见的一模一样。 那究竟是什么？ “机枪换弹！”两边的机枪手很默契的同时喊出了这句话。布鲁诺夫当时就头疼了。就是再熟练的换单手重新为机枪装填也需要至少四秒的时间。但是四秒对于行动敏捷的丧尸犬和食尸鬼来说足够充裕了。 布鲁诺夫的步枪上弹速度已经快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0.78秒。但是即便如此之快也应付不过来如此之多的敌人，他头一次觉得手动步枪的局限性。于是他抓起一把地上的矮人军队现在标配的半自动步枪，以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扣动扳机，一个弹夹12发子弹被他在5秒内全部打了出去。但是区区12发子弹就是枪枪爆头又能有什么用（虽然布鲁诺夫的确做到了）。在机枪重新开始咆哮的时候，不少天灾也涌上了阵地。 法拉米尔没有把时间留给看着队友倒下而发呆，在第一个食尸鬼刚刚冲到阵地前的时候，他突然起身紧握着长剑拦腰砍去，食尸鬼当时就倒下了，但是紧跟着一直骨箭也射中了他的右肩。法拉米尔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第二只食尸鬼就越过防线向他压了上来。 “啪——”法拉米尔情急之下双手合十，面前出现一个金色的法阵，然后左手一挥，数值神圣箭矢急速从法阵中射出，击溃了周围压上来的所有天灾军团。这极大的为争取支援赢得了时间。 圣骑士施放神圣法术的时候需要一本圣洁之书，这是圣骑士的标准装备。里面记述了一个圣骑士所能施放的法术。但不是每个圣骑士的圣洁之书都是这样，也不是每个圣骑士施法时都需要它。极少数精英除外，例如光明之手乌瑟尔，他的圣洁之书中都是祈祷的铸文。而像洛萨这样的神一般的圣骑士，他本身就是一部圣洁之书。 而双手合十的施法方式则是法拉米尔向艾语琳学的，她在祈祷和施放法术时有可能会使用这种手势，并不是所有时候。但是当她用这种手势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坚定、神圣的感觉。对法拉米尔来说她更是如同信仰般的存在。 如果说这个手势很像什么的话——那就如对上帝祈祷一般。 “憎恶！” 随着前线士兵的叫喊声，一个庞然大物的出现在了阵地前方，伴随它而来的还有为数不少的石像鬼，它们俯冲而下像机枪点扑去。约德尔小队的士兵们纷纷举起盾牌，但是布鲁诺夫大喊着：“保护机枪点！它被拆了我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很明显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机枪的子弹打在憎恶身上基本没什么反应，除了将它肚子露出的肠子打得腥血直流。 法拉米尔从地上爬起来，从掩体后边看到憎恶正在大跨步的向阵地走来，它举起巨大的钩子甩向右侧的机枪阵地，一阵叫喊和烟雾过后，机枪被打散架了，前方的破烂掩体也没了。两个矮人士兵慌忙拿起自己的步枪，抱着头向阵地中间靠拢。 “坚持住！坦克来了！”阵地后方传来了蒸汽机的声音和马蹄声。 是索兹曼和阿泽尔兄妹，随他们而来的还有一辆蒸汽坦克和一小队矮人士兵。法拉米尔转头看着他们，发现阿泽尔和奥丽尔身上所穿的都是圣骑士的审判铠甲，于是自言自语道：原来这才是圣骑士。 “都快速进入到自己的位置，我们需要配合将军守住防线！”矮人军官对坦克顶上的指挥官说道，“弹幕攻击，把石像鬼打下来！” 索兹曼看到前方的憎恶，停顿了一下。 “将军莫非怕了吗？”阿泽尔带有笑意的说道。 “跟我上。”索兹曼没有搭理他的挑衅，策动自己的坐骑直接冲了上去，纵身越过防线向憎恶奔去。 阿泽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扫视了一眼下边的约德尔小队，道：“都别龟缩着，跟我来。” 憎恶很快发现了一个向自己冲过来的家伙，并且向他甩出了钩子。索兹曼急忙拉动缰绳，战马一个急促的转弯躲过了钩子。同时索兹曼也发现长时间没有上前线，自己身体的反应能力已经不如从前了，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必须速战速决。 约德尔小队的士兵想上去帮助一下将军，但是被阿泽尔拦了回来。“守好自己的位置，将军他可以解决。” 憎恶看到钩子没有打到目标，于是挥动粗壮的手臂再一次向他甩过去，这次索兹曼没有躲好，钩子擦着战马飞了过去，战马被击倒了，索兹曼翻滚了几下没有被自己的马压到。憎恶看到猎物被击倒了，于是摇摆着身子冲了过去，举起那巨大的菜刀砍了下来。索兹曼侧身闪过，接着拔出狂野之刃冲上前去对着憎恶还未收回的臂膀，用力的砍了下去…… 第二天上午，难得的一次晴天。东墙哨塔的天灾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当部队重新整队向哨塔发起进攻时，发现天灾早已绝迹了，也许它们在昨天晚上的进攻中投入的全部的兵力。这很难让人理解，天灾的指挥官在想什么，很显然它们现在没有什么纵身防御可言了。但是对远征军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晚上的战斗打的还是比较惨的，索兹曼独身一人击杀了三只憎恶，最后奥丽尔看不下去帮了他一把，不然索兹曼的命或许就搁在这里了。现在索兹曼正躺在战地医院里疗伤，除了许多皮外伤和左臂骨折外还没什么大问题。捷普洛夫来看他的时候，他看着帐篷顶说了一句：“突然发现自己老了。” 捷普洛夫抽着自己的大烟斗看了他一会，说：“你比我年轻多了。” 法拉米尔自从战斗结束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一个人抱着长剑坐在战地医院帐篷外的箱子旁。昨天当索兹曼带着些许支援赶到后，他急忙爬出掩体去把约德尔背回来，但是他过去的时候，发现约德尔已经没有了气息，胸口的板甲已经成了碎片和血肉混在一起，双眼直直的看着天空。 当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或者靠的过于近的时候，他都会像一只受惊的麻雀一样，双眼被恐惧和绝望所包围着。 “孩子？法拉米尔！？”布鲁诺夫听说他的情况后立刻跑了过来，看到他的样子和那些被战争所摧毁了灵魂的人一个样子。 布鲁诺夫扶着他的双肩，说：“孩子，看着我！我是老爹啊！” 法拉米尔木木的将注意力放到布鲁诺夫那张大胡子脸上，说：“约德尔死了，他就那么躺在那里，我想去拉住他的，他就躺在那里，胸口都被打碎了，我应该拉住他的，我应该拉住他的！他不应该就这么死的！我该拉住他的！” “好了！法拉米尔！别说了~”布鲁诺夫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拍着他的背说，“没事了，没事了法拉米尔。”法拉米尔则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很多人上战场，迟早都会经历到这个阶段，从参战的兴奋到麻木，最后就是恐惧，冷酷和麻木。很多人的灵魂就这样被摧毁了。 现在的法拉米尔终于想起了艾语琳在同意他参军后对他说的话：我不想有一天看到你的眼里没有了活力、没有了善良和爱，如果那样我会伤心的。 我承认，我怕了。不是因为看到约德尔在我面前倒下，而是他的死终于让我明白了自己在干什么，自己有一天或许也会像他一样。我恨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害怕和恐惧，我不在介意当个懦夫。我想回去，回去和她在一起，怎么样都好，怎么样都好…… 约德尔的小队在晚上的战斗中损失了大部分士兵，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其余的都随着约德尔一起成为了烈士。索兹曼为约德尔申请了最高荣誉勋章，但是没有获得批准，于是他用自己的权力为他追授了紫星英雄勋章，这是紫星勋章的最高级别，是战士在前线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并且约德尔还被破格提升三级，成为约德尔上尉。 索兹曼派出了小队去寻找阿尔莉亚和她的小队，但是毫无音讯，最终被认定为失踪。但是布鲁诺夫知道她不是失踪，他在辛迪加那里找到了她的兵牌，因为一些原因，他现在不能将这个事情告诉索兹曼，而是私下里和捷普洛夫讲了这个事情。 “看来不是巧合，索兹曼的麻烦还没完。”捷普洛夫若有所思的说着，并且向布雷德勋爵那里看去。是谁派他来，究竟他们要把索兹曼怎么样，这个还不清楚。只好委屈索兹曼继续受累了。 “你打算帮帮这个菜鸟？”布鲁诺夫问道。 “我才不管呢，人类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就好了。”捷普洛夫一甩手说道。布鲁诺夫只是笑了笑。 不久，法拉米尔就去向索兹曼请求休假回家，自己现在的状态继续下去迟早会死在这里。索兹曼刚刚有意向提拔他为近卫团的指挥官，法拉米尔有作为一个优秀圣骑士的潜质，那天晚上对抗天灾的奇袭中就表现出来了。但是他看法拉米尔现在的样子，毫无生气，如同一个已经绝望的人，再加上年龄也不过刚满18岁。于是批准了他的假期，时间为半年，他希望法拉米尔可以好好安静下来消化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等一下~这个是你的，没有精力开表彰会了，自己拿着吧，不要怀疑自己。”索兹曼将一个盒子交到法拉米尔手中，用右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法拉米尔看到索兹曼左手臂缠着石膏和绷带吊在身前，于是勉强给了他一个笑容，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笑的不是一般难看。 法拉米尔回到自己的军帐内收拾东西，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崭新的紫心荣誉勋章。比约德尔的那个低两级。他想笑一笑，但是脸上很僵硬，最后他把盒子关上，装进行李箱。明天早上他就跟随一支补给队离开瘟疫之地，再从南海镇乘坐狮鹫飞行到米奈希尔港，从那里乘坐帆船回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家，回到艾语琳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