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清秋面上的兴奋之色未退,人自丁小红双臂中挣脱了出来,张着一双天真无暇的明眸望着她,张了张口道:“你方才说的那个姐是不是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又舔了舔发干的唇,抬起头伸出双手道:“我已经一天未吃东西了,肚皮好饿,你快点儿把它拿来给我吃,快点儿啊。” 丁小红表情不由得发愣而蒋清秋在一旁已急得跳脚。 好在丁小红的反应并不慢,她缓过神来立刻道:“好,好,好,你等着,我立刻去给你拿吃的。” 说着她人已转过身拉开了门,门外守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他们一见门被拉开了立刻身子一闪到门口,手不由按住肋下的刀柄,恶狠狠盯着丁小红,厉声喝道:“站住!你不能出去,我们主子交代过,但凡你踏出此门半步,一律格杀勿论。” 丁小红暗道:“两条看门狗,狗仗人势,神气个什么?” 她往后退了两步站定,晃着手道:“好,我不靠近,不过我和我姐都饿了,你告诉你主子让她给我们送点儿吃的。” 一个凶神大汉瞪了她一眼冷冷道:“好,你待着别动。” 接着他对另一个凶神大汉沉声道:“好!”然后他又重新站在门口吹着口哨。 丁小红手持着剑柄悄悄走到他身后猛地一击,那人哼也没哼就倒下了。 丁小红用力将他拖到了床底下,然后她拉起蒋清秋,目光闪烁着,沉声道:“姐,我们走吧。” 蒋清秋道:“去哪儿?” 丁小红道:“不知道,先逃出去再说吧。” 说着她二人已奔到门口切近,这时刚好另一个凶神大汉端着一个碗从外走进来,差点儿将他撞倒。 这凶神大汉是一瞪眼狠狠将碗搁在桌子上,瞪着丁小红道:“你拉着那个疯婆娘要去哪儿?” 丁小红坐在椅子上沉声道:“哪儿也没想去,只是腹中甚是饥饿,探头去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凶神大汉指着桌子上的碗,也沉声道:“这大晚上的厨房里能找到的只有这一碗粥了,你凑合吃吧。” 丁小红一探头又缩回头,瞪圆眼睛指着粥里德一块黑乎乎德东西,叫道:“这,这是什么?” 凶神大汉瞟了一眼道:“这粥熬糊了,这是糊了的一块,吃了也没有什么的。” “是吗?”丁小红用眼瞭着他又回头瞧了一眼蒋清秋道:“我姐姐得了疯病我可不敢把这糊粥给她喝。” 她瞧着滚烫的热粥一字字道:“看样子,这粥只能由我吃了。” 说着她端起碗刚要送到口中,忽又顿住,将碗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凶神大汉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她将碗又重新搁在了桌子上,不由厉声道:“你怎么不喝,不好喝吗?” 丁小红道:“那倒不是,只是这粥太烫嘴一时间喝不进去口。” 凶神大汉道:“哦。” 他忽然目光四下一转道:“我那兄弟呢?” 丁小红道:“他出去小解了。” 凶神大汉又四下瞧了瞧,猛然间发现床底下露出了一衣服角,他走过去,弯下腰拦伸手去拾,丁小红一见面色大变,情急之下她持起桌子上还在冒热气的粥碗走了过去,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那凶神大汉的肩。 这大汉不禁回头,沉声道:“什么事儿?” 只听丁小红冷冷道:“请你喝碗糊粥。” 话音将落一碗热粥已全部倾渐在他的面上。 “哦呀”这大汉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面。 不等他反应过来血水已沿着他指缝间流淌下来,与此同时丁小红也拉着蒋清秋奔出大门外。 等面上的热度退去,他才勉强张开双眼,追出门去喊人时,她二人已融入无尽的黑夜当中。 黑暗之中借助天上那轮薄月所散发倾下的光依然很难分辨出眼前的道路。 丁小红自己逃跑方已吃力何况她现在手里还牵着一个人——一个实实在在的疯子。 现在她人已累得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 乳白色的气雾自漆黑的长夜中徐徐升起,直萦绕在薄月四周,此时连薄月自己都已被冻结住了,那原本唯一明亮的月光也自冰封的雾气中穿出骤然黯淡下来。 蒋清秋一直站在她旁边冷冷瞧着她。 从她冷淡的神色看去全然看不出她已是个疯魔之人与常人相差无异。 直到丁小红的呼吸恢复到先前的均匀,她人也重新直起腰板,她的面上这才也流露出一丝天真无暇的笑容。 她瞪着一双孩童般现在已弯成月牙的眸子对丁小红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丁小红淡淡道:“我不知道。” 蒋清秋道:“那我走了。” 她果然说走就走。 谁知只有她的脚往前迈出了两步,手却依旧被丁小红牵在手里,如磐石般动弹不得。 可蒋清秋的双脚却依旧留在原地全无缩回来之意。 这时丁小红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放进目力朝黑暗中瞪着,一只手已死死按住肋下的剑柄,就像一直警觉的狐狸此时已嗅到了猎人的气息。 蒋清秋也跟着紧张起来,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她也跟着四处瞭望,却什么都看不见。 四下除了黑暗就还只剩下黑暗了。 却在这时只见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宛如划过天边的一道稍纵即逝的流星。 蒋清秋回过神望向丁小红时,她的剑已出鞘,表情依旧冷若冰霜站在原地就仿佛根本没动过。 蒋清秋的瞳孔却突然放大,她瞪圆了眼,看见有一抹红正慢慢自黑暗中暴露出来。 不大一会儿,空气中已弥漫了一股血腥味。 十九 受伤的人显然已穿上一套夜行衣所以他看上去与黑夜并无太大区别,自旁人眼中他已然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但他却忘记了百密一疏。 无论他今天自这身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中偷袭谁或许会因天时地利而侥幸成功。 只可惜他今天遇上的却是丁小红。 他不等丁小红开口,人已单膝跪了下去,这倒让丁小红感到很意外。 只听那人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倘若不得手唯有死路一条。” 丁小红道:“我若放了你,你回去后依旧是死路一条。” 那人道:“那不同。” 丁小红不禁动容道:“有何不同?” 那人道:“倘若姑娘肯留在下一条狗命,在下便可留在姑娘身边为你卖命,也可不用在回去送命。” 丁小红面上流露出一丝怀疑之色,她盯了他许久,才道:“你是说你要留下来为我卖命?” 那人垂首抱拳沉声道:“是,万死不辞。” 丁小红目光闪烁道:“我该如何相信你不是吴佳妮派来的探子?” 那人自怀中摸出两颗药丸,一颗红丸一颗绿丸。 他将红丸递到丁小红手里,绿丸则被他一口吞下。 丁小红不由道:“你这是何意?” 那人道:“在下方才服下的三月销魂丸,三月之内若不服用解药是回天乏术必死无疑。” 他仰起头直视着她指着她手上的红丸继续沉声道:“你手上的红丸就是解药。” 丁小红瞧了瞧手上的红丸又盯了他许久,她的目中的怀疑之色才慢慢褪去,将红丸揣入怀中,沉声道:“你起来吧。” 那人面上荡起一阵欣喜之色,他立即直起身,目光闪烁道:“多谢姑娘相信在下。” 丁小红淡淡道:“以后怎么称呼你?” 那人道:“在下叫孙疤。” 丁小红冷哼了一声,瞟了他一眼道:“难道就因为你脸上的疤痕才取的这个名字?” 孙疤点头沉声道:“是。自打我在襁褓中面上就留有这道疤痕。” 他忽然戛然而止,别过头去,似已不愿在提起心中隐藏多年的痛楚。 丁小红也未在逼他说下去,而道:“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孙疤目光转向她立刻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丁小红盯着他一字字道“你告诉我蓝雨风他人在哪儿里?” 孙疤想也未想就立即用手指指着对面的房间沉声道:“就在那间屋子里。” 丁小红,蒋清秋,蓝雨风及孙疤逃出那堵死墙时天已放亮。 四人喘息着,相互搀扶着,身上脏兮兮地出现在大街上时行人纷纷掩鼻绕道而行。 他四人对此却不屑一顾狂奔回到蒋府。 丁小红仰望周着熟悉的庭院环境不由感叹道:“终于回到家了。” 蓝雨风也附道:“是呀。” 丁小红瞧了一旁疯癫的蒋清秋,明亮的眸一下子黯淡下来,语气也黯然道:“只可惜现在一切已物换人移了。” 蓝雨风自然明白她话的含义:庭院依旧,怎奈人已不再依旧。 他不由伸手拍在了丁小红的肩上安慰道:“你放心,我会留下来与你一起照顾她的。” 他瞥了撇嘴道:“反正我已无家可归。” 丁小红抬头盯着他道:“你留下来不仅只是为了道义而照顾她一时而应该去照顾他一世。你对她是负有责任的。” 一听这话蓝雨风的面色立刻变了,他手指颤抖着指着蒋清秋,颤声道:“你是说,让我,让我…” 丁小红沉声道:“不错。我让你娶她,而且马上就娶,今晚就举办婚礼。” 蓝雨风面上犯难道:“这…这未免太仓促了吧。” 丁小红冷冷道:“一点儿不仓促,我一会儿领她去梳洗打扮,你也赶紧去梳洗一下,等着晚上上大厅去拜堂。” 说完这话她人已转身拉着蒋清秋走了。 蓝雨风望着她二人的背影,忽有泪夺眶,他口中喃喃道:“甜甜,难道你不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丁小红正在用象牙木在为蒋清秋梳着她那瀑布般的长发,然后一转身已将凤凰冠捧在手上轻轻戴在她头上,指着铜镜中的蒋清秋,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道:“姐,你自己看看你戴上这凤冠有多漂亮。” 蒋清秋自铜镜中美滋滋左瞧右看,忽然她的得意之色消失了,脸板了起来,嘴翘得老高,一把将凤冠抛到桌子上,然后回过头掐起腰,瞪起杏核眼对丁小红喝道:“你骗我。” 丁小红一头雾水道:“我,我怎么骗你了?” 蒋清秋道:“你为何让我戴这顶凤冠,披这霞衣?” 丁小红俯下身道:“自然是为了今晚你能风风光光的当一把新娘。” 蒋清秋眨着眼道:“当新娘会很好玩,很风光吗?” 丁小红道:“大概是吧。” 蒋清秋仰起头盯着她道:“那你以后也会嫁人吗?” 丁小红故意避开她的目光,惆怅许久才道:“大概会吧。” 一听这话蒋清秋像被注射了兴奋剂一样自椅子上跳起来,拉起丁小红道:“那你现在就穿给我看看。” 丁小红拗不过她只好披上霞衣戴上了凤冠。 蒋清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口中不住地道:“真好看,真美啊!” 丁小红有些慌了神道:“姐,这样不好吧,我还是脱了吧。”说完这话她就要伸手去摘凤冠。 “不能摘,不能摘。”蒋清秋边急叫着边用手按住了她的双数,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已闪电般点中了丁小红的胸膛大穴。 丁小红人不由一愣,抬起头时蒋清秋面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