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泪 第50章　番外：追梦

初七的雨微微凉下了整整一天，以至于第二天，这些水气在这无名的小镇子上形成了雾蒙蒙的纱帘，混沌之中掩住了所有行人过客匆匆的背影，只听一声“吱呀”过后，踉跄的脚步趄趔着从一家小酒肆冲了出来，随后便是一阵谩骂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臭酒鬼，没钱就不要学人家喝酒！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镇子上的人似乎是听惯了这家酒肆主人的大嗓门，明明平日里很爱看热闹的人们也并不在意此时所发生的事情，褴褛着衣着的男人缓缓从泥泞地面爬起，随手擦了擦因为刚刚摔了个狗吃屎而溅在脸上的污浊，他的唇角一直维持着一个弧度，仿佛是被定格了一样，不愠不怒，没有喜悲，过于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眸以及大部分的脸，只依稀能够瞄到他下颚乌青的胡茬，还有那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容。 “……”一缕微风带着似乎亘古一样遥远的香气出现在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稍稍抬首，随后又无力的垂下，不理刚刚就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青衣女子，伸了个懒腰后轻“啧”一声，转身离开。 “呜呜呜……”青衣女子咬牙，想要大声呼唤男人，却无奈口中只能发出这样渗人的惨叫，她的嘴型似乎是在呼唤着一个名字，一个类似于“肖云帆”的名字。 多么陌生的名字，男人仿佛听得懂女人的胡乱叫唤，然而却只微愣在原地，随后摇摇头，继续迈开步伐朝前走。 肖云帆，曾经是惊动江湖的传奇大侠，有过他太多太多的传说在大街小巷之间不绝于耳；他英俊潇洒，举止风流，豪气万丈，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良人，也是所有青年才俊的偶像与目标；他背负血海深仇，在阴谋诡计中与仇人周旋，他忍辱负重，在非人的折磨之中习得绝世武功，凭借他超人的意志力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并且从此成就了一段武林神话，他被作为楷模于世人景仰。 只是无人知晓，英雄从来是孤独寂寞的，那些以完美结局落幕的英雄凯歌并不是真实的；不知何时，江湖上从此消失了这个人，这个名为肖云帆的大侠；有人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国度吊念他的亡妻，也有人说他走火入魔最终自杀谢罪，更有人说他化仙而去，从此归隐天际。 只有这个名为乔允墨的女人知道，肖云帆在最巅峰的时刻隐藏了自己，从一位大侠变成了一个乞丐，一个颓废得忘记了从前的可怜人，望着他渐渐消失在雾中的背影，她一如既往的追了上去。 “你为什么总跟着我。”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同时停了下来，男人瞬间转身吓了女子一大跳，随后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女人如此好看，如同山泉一样清纯的面容，一双揉着星光一样璀璨的眸子，这样完美，却是一个哑巴，只见她的双手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解释着什么，却又在掩饰着什么。 “我说过，你我已不再有关系。”男人真的就像听懂了女人在旁人眼里一头雾水的解释，调转过头去，额上碎发扬起，他一双黯然的眸，好看却悲伤。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女人随即焦急了起来，手中比划的动作加快了很多。 “你这又是何苦。”男人无奈闭气眼睛，深深叹息。 朝阳的光辉在地平线上闪烁，浓雾开始消散，视线开始清晰，女人终是看清了男人这几年饱经沧桑的脸开始深刻，开始沉淀，就像所有经历了大风大浪，大悲大喜的人，他们渴望的并不是功成名就，而是一种灵魂的超脱，那就是活的简单，再无束缚。 一切都还要从那时候开始，当大仇已报，功成名就之时。面对着两个为自己付出了生命的女子以及一个自己一心想要化解她仇恨，不知是爱着，还是恨着的师妹，林晓东的死，扯出了太多的内幕。人对于自己难以接受的事实总是选择逃避，然而肖云帆却没有这样做，他不仅带领了武林清除了那些陈年旧案的肇事者，也像所有武林盟主一样重新振作了整个颓靡的武林，高位给他带来的不是归属感，是一种无形的枷锁，最后他选择了隐居，和那三个小小墓碑永远在一起。 然而武林没有放过他，也许是因为名气太过响彻，不时总有人来骚扰他的清幽，更有甚者找他来比武，可想而知，他每每都能轻松取胜，这种武艺上的切磋是他发现自己内心之中并未渴望消停，而是想要找一个真正的强者去证明自己的能力，终于在有一天他遇见了当时武林的新起之秀，断刀浪子阿龙。 阿龙的修为大大超乎了肖云帆的估测，在比武的时候甚至有时候能够占据上风，肖云帆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仿佛是寂静的湖面被一颗卵石给打破，掀起了层层涟漪，最终变为了滔天巨浪；阿龙的断刀犹如他的第三只手，操控的炉火纯青，每每肖云帆借助凌波微步稍微有些优势的时候，他的断刀总能以开天辟地的气势袭来，打破肖云帆的优势，从而二人又重新归于平手，对手永远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他们二人比武之后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那之后，阿龙总是来找肖云帆，给他说着江湖上的琐事，肖云帆也都很乐意听，年龄给了肖云帆很多经验，肖云帆也都一一教给了阿龙，他们二人时常把酒言欢，侃谈天下事，一时间肖云帆觉得自己的生命从未如此充实，因为他这半生从未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从前的师兄弟要么嫉妒他，要么附和他，要么直接仇视他，从来没有能像阿龙这样的人让他感觉到真实。好景不长，又是一次月圆之夜，阿龙也如期来到了肖云帆的小木屋，然而这次他却不像从前一般带来好酒，而是满身戾气的直接就朝肖云帆发招，随后肖云帆才发现阿龙双眼猩红，神情凌冽，身体之中时时冒出黑烟，好似走火入魔一般，却又似中邪一样。 在打了无数回合之后，肖云帆明显有些体力不支，改用了防御，阿龙却还是生龙活虎的猛地朝肖云帆发起攻势，就在此时，小木屋又突然出现了几个不速之客，他们身着夜行衣，哥哥身手不凡，我行我素，朝着阿龙就各种投掷暗器。 “无耻小人！”肖云帆看不过这群人的作风，帮阿龙挡下了部分暗器。 “肖大侠切莫误会我等！此人乃是江湖上恶贯满盈的断刀浪子阿龙！”其中一个黑衣人停止了攻击，大声朝肖云帆解释。 “我知道他是阿龙！”恶贯满盈？肖云帆大惊，随后转首看了看好友不再清醒的面容，看着阿龙敌我不分朝他砍过来，心中一阵揪痛，闪躲之后又问：“恶贯满盈？是什么意思？” “阿龙是江湖上新出的一个叫毒渺帮的帮主，毒渺帮以烧杀抢掠为营生，江湖人得以共诛之。”又是黑衣人解释道。 “毒渺帮……”肖云帆陷入沉思，发现自己并未听过这个帮派，这些年不理江湖事，看来江湖的风雨变幻已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了，右手刚刚一掌劈过去，被阿龙闪躲过之后，肖云帆又腾空转换了姿势，迎头就朝阿龙一脚踹了过去，阿龙以手中断刀阻挡，却由于肖云帆脚力盛猛，不禁朝后踉跄了几步，随后他的表情愈加狰狞，像是将肖云帆当成有血海深仇的大仇人似得，发了疯一样的朝肖云帆砍来。 “龙兄弟这是怎么了？还有，你们是谁？”就算是无恶不作也好，就算是生灵涂炭也好，肖云帆只知道，和他相处的阿龙是个性情中人，豪爽之极，宽广的胸怀能容纳整个天地。一边勉强阻挡着阿龙的攻击，肖云帆又问这些开始布阵的黑衣人。 “这是毒渺帮的一种邪功，以活人的鲜血为引子，炼制的一种高深武艺，缺点就是每到月圆之夜就会热血灼烧，淹没意识，无乱杀人，我们乃是盟主坐下的黑煞手，专门对付这写扰乱江湖秩序的恶人！”为首的黑衣人说罢就投出了几个飞羽镖，却被暴怒中的阿龙不费吹灰之力就挡了开。 “……”肖云帆皱眉，凌波微步至阿龙身后，一袭迅速的无影掌就朝他的后脑劈去，实实打在了阿龙的脑袋上，若是一般武林人士，早已经躺下了，然而阿龙只是稍稍动作迟钝了一下，随后浑身颤抖着快速转过身，大吼着乱砍一番，仿佛刚刚一掌的力道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这多少令肖云帆有些失望，几个黑衣人原本已松一口气，这会儿又紧张了起来。 “龙兄弟！，你快醒醒，我是肖云帆啊！！龙兄弟！不要被魔障迷惑了心智！”肖云帆紧蹙眉头，利用迅速的步伐围绕在阿龙的周遭，口中轻吐着自己对于友人的关心，只见阿龙的动作渐渐开始笨拙，停滞，肖云帆想着他可能没有完全被迷失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