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泪 第52章　番外：天涯

那是阳光正烈的午后，明明是一路灼热，然而抵达木屋的时候，一股清凉之意便扑面而来；在林荫萧瑟之中，三个墓碑旁侧，他偏见了正在削木剑的肖云帆，“嚓……嚓……”钝刀削着木头的声响回荡在周遭，阿龙一瞬间觉得，这个男人也许只是普通的猎户而已，这么想着，不禁失望地想要回去，然而就在他放弃此人就是肖云帆的念头转身之后，一道凌冽的风从他的身后划过他的脸颊，瞬间，他的右脸一阵凉意，随后他用手一摸，竟发现右脸被划开了一条不深不清的口子，疼痛感随即而来。 “既然来了，就如你所愿，拔刀吧。”一脸胡渣的青年人站了起来，毫无表情，眼睛里却似乎是闪烁着什么。 “你，就是他？”虽然体会到了此人的厉害，阿龙却像最终确认一下。 “呵，我应该是一个值得你拔刀的人。”前者淡笑，露出亮白的皓齿，非常好看。 “哼哼，试过之后才知道！”能感受到此人非凡的内功是因为阿龙的内力也不弱，阿龙的脸上渐渐开始浮现出嗜血的兴奋，那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才会有这样的表情；阿龙以极快的速度拔出背后的断刀，指了指眼前大叔一样的男人：“输了，可别哭鼻子。” 面对露骨的挑衅，肖云帆倒是暖笑了出来，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狂妄的小子了，看到他如此自信的眼神，肖云帆突然觉得这家伙可能有两下子，他掂了掂手中的小木剑，摇了摇头，想着就用着几把小木剑好好教育教育这个狂傲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小子。” “断刀！阿龙！” …… 一玄一墨的身影随即就展开了各自的攻势，阿龙招招致命，精炼而犀利，肖云帆不急不缓琢磨着此人的套路，却一再疑惑，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招式，也不像是中原武艺；正当他入神之时，阿龙的一刀强劲之气破面而来，肖云帆险些中招，急忙收敛步伐朝后暂退，一个侧身躲过了刀气，无意瞥了一眼身后中招的大树，已经整个断裂倒了下去，心中不禁唏嘘，这小子已经不是有两下子那么简单了，在当今武林之中，能把他逼成这样的，迄今为止也只有这个神情狂妄的臭小子了。 “喂，大叔，你的表情真有意思。”阿龙轻笑着边放招边说。 哎哎哎，不带这么玩的，他肖云帆还没有热身呢，这臭小子开挂的吗？（艾玛又穿越了） “我还没到三十，真是没有礼貌的臭小子。”肖云帆同样见招拆招，一脸的风轻云淡，然而内心之中也不得不对眼前的家伙提防起来。 又是一招如脱缰野马一样咆哮而来的刀气流，席卷着周遭的竹叶如同暗器一样划破了肖云帆的左肩，肖云帆暗惊后大呼不妙，随后一垫脚下树枝，腾空而起，朝着阿龙的正面使出了一招他自创的无影掌气，竟未想阿龙似是早有预料一般的轻松地躲了过去，回首一脸坏笑道：“是不是正派的武林人士都不喜欢从背面攻击别人呢？这么看来，肖云帆果然是个正人君子。” 这么说，这小子和很多武林人士切磋过？这样的疑问出现在了肖云帆的心中，随即肖云帆停驻在了一处枝头问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不仅修为过人，江湖经验也充足，的确是不容小觑的对手。”这是实话，过招至此，肖云帆是由衷的赞叹，欣赏这个年轻人。 似乎是得到了最大的赞赏一般，阿龙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对手？得到大名鼎鼎的肖云帆的承认，说实话，还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把我名字前面的大名鼎鼎去了，我还是挺开心你这么说的。”肖云帆轻笑。 这个武林神话出人意料的好相处，是令阿龙比较意外的收获，语毕之后，二人仿佛是天生默契一般又同时出手，招招抵消，次次平手，时间就这样迅速的流逝，两人的身影就这样穿梭在树林之中，待到月光终上梢头，两个人终于在忘我的打斗中意识到了他们已经打了一天了。 “呃，时间过的真快。”阿龙首先停手，刚停下来就觉得饥饿难耐起来，肚子很没有形象的嘟囔着，他不好意思挠挠头。 “哈哈哈，走，打猎去！”肖云帆大笑一声，随后一个手势下来，拉着阿龙埋入了丛林深处。 二人已经在过招的时刻了解了彼此的秉性，就像两个从小就被分开的双胞胎一样，一见面，一打闹，就知道彼此有着血缘关系一样，这种意识的交流，强者的惺惺相惜，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体会的到，他们是多么幸运，有生之年能遇见旗鼓相当的人，都说高手孤独，那是因为那群人没有遇见知己，没错，他们就是知己，一见如故就是为了他们而诞生的。 之后过了很长的时间，他们二人就这样没日没夜的比武，打猎，钻研武艺，度过了短暂却非常开心的几个月，对于肖云帆和阿龙来说，也是彼此生命中少有的快乐时光，永远不会被遗忘的纯粹；又是一夜，二人围绕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望着皎月侃侃而谈。 “我略年长你几岁，你可称我为兄。可别大叔大叔的叫了啊！”一口烈酒下肚，说不出的畅快，肖云帆边将一大坛酒递给阿龙边道。 “好！肖兄！哈哈，肖兄还挺记仇啊！”阿龙结果酒，灌了一大口后笑道。 “怎么肖云帆我也是个大好青年，怎可被龙兄弟你叫的那般不堪呢？以后还怎么娶媳妇？”肖云帆调侃道。 “媳妇……嘶，那个常常来看你的青衣女子，她？”阿龙一直没能搞明白时常过来小木屋为他们二人做饭的女子和肖云帆是和关系，她从来都不说话，默默的为肖云帆做着一切媳妇该做的事情，难道…… “她……”原本还神采奕奕的肖云帆在听到阿龙的话后，突然神情黯淡了下来：“我，没有资格。”随后夺过阿龙手中的酒就往口中灌，“咕咚咕咚”直到这坛酒也见底。 “肖兄你……”阿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解释什么，舌头却打起了结，看着他这样灌酒，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肖云帆可能是觉得自己给不起那个青衣女子幸福，毕竟那三个小坟墓证明了一切。 “对她……我这里，很痛很痛。”肖云帆捶打自己的胸口。 早就听说肖云帆的传说里离不开三个女子，她们都是天之娇子，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仿佛应正了英雄美人的传说，然而这第四个女子好像才是肖云帆心中所爱，看似平凡却刻骨铭心，也许肖云帆是觉得自己亏欠的人太多了，已经没有了爱人的能力。阿龙从来就不明白感情的事情，然而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的很通透，或许这一段没有结尾的传说，还需要肖云帆他自己去领悟吧，想到此处，阿龙摇了摇头，又开了一坛酒，一个人喝了起来。 …… 现实的残忍与过往的美好形成的反差是令人崩溃的，就像当初同样的月夜，肖云帆与阿龙还在把酒畅谈一样，此时此刻，其中一人却已弥留。 “肖兄……看清自己的内心，不要……再错过什么……”阿龙怕，从此没有自己，这个家伙会不会更加的孤独，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时候一样，他的身影埋没在树林间，孤寂而冷漠，那么那么的可怜…… “龙兄弟！龙兄弟！！” “来世……再………见。”语毕后，那轻轻撇向另个方向的脸颊，如同失去重心的玩具，没有了任何的生命力，天地间突然又归于静寂，肖云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比雷鸣还要震的他脑袋发晕，天空开始慢慢被乌云密布，不再晴朗，似极了此时此刻肖云帆的内心。 “龙兄弟！！！！！！！” 那一声仰天长啸，带走了所有的憎恨，树林间的鸟儿腾空而起，嘶鸣于天际；这一刻电闪雷鸣，大雨开始倾盆。 又要亲手埋葬重要的人，这种感觉，肖云帆以为自己能够习惯，却发现，那颗以为死去的心又上演了一幕被摘去的痛苦，他在暴雨中痛哭，双手挖掘着这个告诉了他何谓朋友，兄弟的年轻人。 他的背后，青衣女子捂着嘴，跟着他一道哭泣。 在下葬阿龙的时候，肖云帆在阿龙的袖口胸口发现了一封书信，这封书信是阿龙的遗书，并且里边详细说明了阿龙所练的渺罗亡魂是一种以自身灵魂为食的武功，凡是练习这种武艺的人全部都会在风华正茂的时候死去，就像阿龙的父亲，在书信的笔墨之间，肖云帆能够感受到阿龙是笑着写完整封信的，他说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肖云帆，在这短暂的人生中，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从未得到过的幸福，在其中，阿龙也恳求肖云帆能够代替他去接任毒渺帮帮主的位子。 一边流泪，一边看完整封信，肖云帆发誓，要替阿龙活完剩下的人生，也要从此接管毒渺。 事情的始末到此结束，所以才会出现了后来肖云帆的衣衫褴褛，以及他游走武林大街小巷之间的经历。 回忆点到即止，在肖云帆的带领下，毒渺很快就赢得了百姓的支持，也终是成了武林上号头响亮的门派，与当时的丐帮一样名誉满天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青衣女子声音从焦急渐渐化为哽咽，拉扯着肖云帆欲将离去的身影。 “对不起，允墨，我……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这样一个残破不堪的我，该怎么洗涤这双被罪恶污染的双手，然后去牵住你，我…… 青衣女子的表情渐渐开始由哀伤变成绝望，或许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可能已经丧失了爱一个人的勇气，不是他不爱，而是他爱不起，追逐他的这么些年，明明该看透，却一直看不透。 心死了，成了一块块碎石，随着风化为了粉末，树林的尽头是一片悬崖，它虽不高，崖底却都是奇石满布，想到此处，青衣女子忽地淡笑，也许这才是她最早就该有的归宿，眼前这个从第一眼就开始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或许真的，只属于这一片武林吧。 “呜呜呜呜。”女子描述自己想要去个地方，希望肖云帆陪着。 “嗯，我陪你去。”肖云帆自然是答应的。 所以最后才会出现这样一幕，一个青衣女子站在悬崖边缘，神情绝望而决绝，她身后不到十丈，矗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在以焦急的动作，胡乱的言语劝导着女子。 “允墨！你回来，求你！不要跳下去！不可以跳！” 女子摇头，对着男人倾城一笑，似乎是最后的诀别。 “不要！不要！我求你！我求你！我不能失去你！允墨我真的不能失去你！”男人颤抖着，大吼道，生怕悬崖边上的女人听不到。 青衣女子先是一惊，随后悄悄隐去内心中开始盘旋而上的暖意，假装露出一副不信的表情。 “我是说真的，我爱你，允墨，你相信我，我肖云帆对天发誓，今生今世，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可是我做不到忽视内心中对她们的愧疚，所以我只能选择一次次忽视你……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男人已经哽咽，颤抖的声音让女子无比揪心。 “我爱你……只是无法爱你，你懂吗？允墨……”肖云帆哀伤地低下头，握紧双拳，不让自己流泪，却在下一刻，被一个暖暖的身体扑了个满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也爱你，肖大哥！我也爱你！）青衣女孩拼命的点头，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是真的知道肖云帆所说的那些，肖云帆先是愣在原地，双手不知该怎么摆，最后终是紧紧搂住了在他怀中乱撞的女子。 …… 允墨才不会告诉肖云帆，曾经阿龙私下悄悄的告诉过她：“肖云帆这个人啊，在感情上其实是个胆小鬼，所以才害了这么多好姑娘，哎，要是我……咳咳，姑娘，你要知道，这种人不逼他是不行的！你要想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你就得逼他，往死里逼！保准他屁滚尿流的把所有心声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