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江山 第8章　鹰犬

天风堂的人行动果然迅速，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秦鹰沉声道：“大家休要惊慌，我们从后门退出去。”李闲云道：“秦鹰大哥，樊落月和杜子章二护法还没有回来。”秦鹰道：“不要等他们了，等大家全部退出去后，你便在屋顶烧上一把火，倘若他二人回来，看到火光必知生变，亦不致被天风堂的人发现。”李闲云应声而去。邓百舸道：“秦鹰大哥，二位护法去了哪里？”秦鹰道：“他二人是去打探天风堂的消息。” 众人依次出了后庭园门，穿过一片茂密的柳树林，回头望时，李闲云已经在屋顶烧起大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众人不再耽搁，出了树林，急行至前面的农家小巷，还未及歇口气力，便听得一声哨音，左右屋顶站起几十名手持强弩的弓手，东南出口也各走出一灰衣剑客。 邓百舸惊道：“秦鹰大哥，这可如何是好？”秦鹰不答，忽大笑道：“木尔勒果然神机妙算，连敝门的退路也布了伏兵，秦鹰佩服，还请现身一见。” 居东巷口的灰衣剑客正是名震两川的“不老叟”王剑雄，西巷口则是他的师弟“毒手童子”张勇。 那王剑雄仗剑狂笑道：“秦鹰，这样的小场面还用不着木尔勒大人亲自出面，有我等就已经足够了，可叹你死到临头，还笑的出来。” 秦鹰停住笑声道：“就凭你也想留住姬某人，哼，恐怕要难点。”王剑雄阴笑道：“鄙人的资格当然不够，那么玉狐狸唐怜星的资格够不够啊？嘿嘿……”秦鹰一听之下，脸色凝重起来。就见王剑雄身后已经出现一顶绿伞粉帘，华盖艳裹的小轿，轿子由四个英俊男子徐徐抬入巷内，四个男子将轿子轻轻放到地上后便立到了一边。 一时间，气氛变的空前紧张，秦鹰盯着轿子，手心里已些微汗湿。江湖上盛传的江南四大美人之一的“玉狐狸千面娇娃”唐怜星也为天风堂效劳了吗？ 这时，轿帘一掀，一只皓腕玉手探出帘外，扶在轿杠上，然后一只绣花红鞋伸了出来轻轻点在地面上，纤纤美足一曲，便是半个身子钻出轿外，众人乍见红颜初现，都屏住了呼吸， 双目一眨不眨。一对金莲落地，整个人站在阳光之下，光彩地像是贵妃出浴一般。乌云似的发髻，松松地挽在耳际，华贵的彩衣，红色镶边，薄纱细绸轻掩冰肌玉肤，流光溢彩的耳环“叮咚”作响。朱唇烈火，瑶鼻新月，无不隐显妖媚之色；明眸幽幽，看不透，摸不着，徜于心间，跃在眉梢。 一颗美人痣天意似地点在双唇之下，仿佛波动着近在眼前的迷乱。红唇一嚅，就是一次心跳，蛮腰微颤，便是万种风情。眉底眼角，情浓意切，耳鬓额端，春气盎扬，含嗔带怒的眼神，醉人迷魂的眼波，销形动魄的妩媚，举手投足，柔的像丝，轻的像云，灵澈似湖光，晶莹如露滴，幻真幻妙，叫众人坠入一个银色的梦中。 众人看的呆了，那唐怜星走至秦鹰面前，嫣然一笑，对着他的脸吹口气，秦鹰不为所动，自从心中有了姬放歌，再无其它牵绊。他垂下眼皮看唐怜星的双手，那边，邓百舸退到慕纤纤身旁小声道：“不用怕，我来保护你。”慕纤纤往开挪了一小步道：“请门主自重。”邓百舸讨个没趣，但还是挡在慕纤纤身前，如此近的距离，烛心可以闻到从慕纤纤身上飘过来的香气。 就听王剑雄又大声喊道：“百花楼的人听着，不要执迷不悟，死不悔改，你们中倘有愿意为我们效力的人，现在站出来还来得及，否则一会儿只会死在乱箭之下，唉，想想你们的家人啊。” 唐怜星看着秦鹰轻声道：“我说大英雄，你可要想清楚呦，为木尔勒大人效力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哦。” 秦鹰正气凛然道：“少用花言巧语来唬诈，姬某不吃这一套，死又何惧，总比那些卖国求荣苟且偷生的鼠窃之辈强一百倍。” 唐怜星冲着秦鹰眨一下眼睛，哀婉道：“你死了以后，小女子会想你的。”秦鹰早已蓄足了全身所有功力，听完她说话，知其即刻便会动手，遂抢先出掌，反腕倒按，直击唐怜星小腹。 唐怜星足尖点地，纵出两步之遥，轻松避开，手指在空中一划，一粒瓜子直射秦鹰面门。 秦鹰刚用力过猛，已然牵动内伤，见唐怜星用瓜子当暗器射来，本可偏头躲过，但他怕伤及身后门人，强聚残余内力迎着疾射而来的瓜子一指弹出，瓜子斜刺跌落，秦鹰却感食指无力，胸口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惊见秦鹰吐血，邓百舸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巴秀娘、慕纤纤、吴落雁和李闲云纷纷拔出兵器回缩在秦鹰周围，无戒率其余几十名门人护住燕霜月等仆从家眷。唐怜星娇笑道：“秦鹰啊秦鹰，你死不要紧，连累你门下弟子一同送死，可是大大的不应该啊。”秦鹰强撑站立，坦然一笑道：“百花楼的人都乃无畏生死者，你就放宽心吧。” 邓百舸看出对方迟迟不肯放箭，意图还是要说服秦鹰弃明投暗，当下高声喊道：“废话少说，百花楼的人绝不会低头请降。” 唐怜星甜声道：“呦，这位小哥又是谁呀？”慕纤纤叱道：“放肆，和我们门主讲话不得无理。” 唐怜星一听，直把腰笑的弯了下去：“原来是门主啊，小女子失敬了，呵呵……”王剑雄也尖着嗓子大笑道：“百花楼果真气数已尽，选个黄毛小子来当门主，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邓百舸自知在门中还没树起威望，让外人耻笑也是当然，只是怕秦鹰大哥不要气涌心头，加重了伤势。 唐怜星突然冷声道：“好，既然你们非要去见阎王，小女子也不拦着你们，新任门主和秦鹰大英雄，祝你们旅途愉快。小侯，还不动手。” 话声一落，站在秦鹰身后的侯师父手握匕首照着秦鹰的背心就刺了下去，变故突起，巴秀娘等四女都呆在了当地，孰料秦鹰竟暗自提防身后，往前跃出一步。 侯师父的匕首便扎了个空，邓百舸乘此上前空手夺白刃，怎奈唐怜星在这时候发动了攻击，全身扑向秦鹰，百花楼的阵势完全被打乱了。眼看唐怜星的掌风就要贴住秦鹰胸膛的时候，巷子左边的一扇门窗忽然喀咧一声破碎，碎片中冲出一人，右手抡起一把巨斧砍向唐怜星，斧风刮在唐怜星的脸上，生疼刺麻。 唐怜星急忙收掌飘上右边屋顶。秦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料到却有人出手相救，定睛一看，用斧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名捕牧百川。 王剑雄声嘶力竭地喊道：“牧百川，你疯了吗？你忘记曾答应木尔勒大人不插手此事吗？”牧百川怒视王剑雄道：“不错，我是答应过你们，但是我的任务是追查姬放歌的下落，而秦鹰是唯一的线索，所以我不能让你们杀他。” 王剑雄道：“你……好，牧百川，可不要怪我。”哨音又起，就见小巷的上空出现十几个大型风筝，风筝下都缚了人，手里提着带倒钩的矛刺。紧接着东西巷口又出现几十名劲装大汉，为首三人赫然是东厂的三大档头中的张中、冀千屠和李少雄。看来曹化淳早就和天风堂的人串通一气了，大明江山危在旦夕。 秦鹰苦笑道：“牧百川，你又何必救我。”牧百川道：“我已经说过了，你现在还不能死。”身后，巴秀娘等四女已经把侯师父围住，质问他为何要行刺秦鹰。 侯师父流下两行泪，徒然跪倒在地，道：“四位小姐，小的也是情非得以，小的以后不在，不能伺候你们，你们今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手腕一翻，“噗”一声把匕首捅进自己的心窝。四女齐声喊出声来，就见侯师父已经气绝倒地。慕纤纤上去抱着侯师父的尸体哭了起来，这也难怪，侯师父服侍四女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很深的。 吴落雁哭道：“秦鹰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鹰哑声道：“侯师父因为好赌输了钱，欠下一笔不小的数目，被天风堂的人以此挟持，让他在门中探听消息，他先后把门中的名单和摇花十八式的密笈偷出去交给天风堂，这一切，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四女听了，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哭泣。 邓百舸听了，知道秦鹰也是顾念情义，否则昨天就抓起侯师父了。 唐怜星和王剑雄等人好象观众似地在一边旁观着，他们感觉对方根本不把生死安危放在眼里。 王剑雄吼道：“喂，有没有搞错，你们现在是身处绝境哪，以为在演戏吗？” 那边，张中问冀千屠：“我真是好感动啊，你有没有纸巾，我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冀千屠道：“是啊，好感人呀，惹的我也哭了，我的纸巾也不多了，你省的点用啊，给你。”把纸巾递过去。 张中还没接，李少雄早一把抢了过去道：“给我用吧，我眼睛大，眼泪多，死张中，你就用袖子擦吧，穷干净什么！” 王剑雄气急吼道：“你三人瞎胡闹什么！听令，把百花楼一网打尽。” 屋顶上的弓手纷纷弯弓搭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哈哈哈……射个屁箭，都给我滚下去，我洪三来也！”只见一大肚壮汉带了十几个人从屋顶的另一边偷上来，三拳两脚，便把所有弓手踢下了屋檐。 这洪三正是在杜子章手底输了一招“黑虎掏心”的那位江南豪富。其人自小生的面色黑红，身形壮硕，下巴上麻点星罗棋布，更有浓须茂髯滋生，故被村中人士称作“胖麻果”。后听闻一游走四海的下九流医师来至本村行医，忙携礼造访，那医师一通望闻问切之后，开出一家传秘方，列了十几位药材要其配制口服。 洪三言听计从，服此秘方后果真去麻落髯，脸色更加红润放光，于是整日笑容可拘，乐天一派。且说这洪三可不是那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辈，也并非那见利忘义胡作非为之徒，平生喜结四海朋友，虽自称无才无能，外人却道其豪气宽厚，整天与友人肉里滚酒中泡，自觉日子过的还算快乐如意。 不想一日祸从天降，洪三心爱的牧羊犬“布石”在与草原红狼的长期斗争里不幸归天。洪三伤心欲绝悲痛不已，整日茶饭不思，睡卧不宁，这时一红颜知己曰“平儿”者笑指明路道：“君不必伤恸，离此往南十万八千里处有一地叫龙山，听先哲讲，那里有一种豆子吃后，可使人忘记前愁旧恨。” 洪三诧异道：“果有此物甚好，但不知那喜怒哀乐是否也劫数难逃乎？”平儿娇笑道：“君为感性之人，当无须惧此。”洪三大喜，拉上平儿，遂南下龙山寻访奇豆。一日，遇到一江湖术士，问知红枫山庄庄主有此神豆，洪三喜出望外，探清路向，径奔红枫山庄，庄主刚好在家，其为人甚是洒意，听洪三道明来意，怅然道该奇豆十年前就已灭种矣。 洪三心里虽黯然却也庆幸相识庄主，便道无妨。庄主亦道相见恨晚。两人一见如故，颇觉臭味相投，当下摆了香炉，置了物什，于那上帝面前结为兄弟。一日，庄主道：“弟替为兄看守红枫山庄，造福一方百姓，兄当驾鹤西游去也。”洪三摇头意欲挽留，但那庄主已是变作一名道长，悠忽不见，当此，洪三坐镇红枫山庄，广纳四方豪杰，又有平儿任军师，称霸江南水陆。 却说那洪三英雄惜英雄，不知从哪里听说百花楼有灭门之灾，即刻带领本庄人马赶来相助。先奇袭了屋顶上的弓手，把百花楼的劣势扳转过来。 秦鹰心下感激，道：“洪兄，多谢相助。”洪三大笑道：“谢个屁，赶明儿请我喝酒便可。” 那唐怜星早已是恼羞成怒，见这些人还只顾谈笑风声，分明不把自己搁在眼里，美目一瞪，手指微扬，又一粒瓜子射向秦鹰，牧百川挡在秦鹰身前，虎吼一声，举斧一磕，没人看清瓜子飞向何处，但闻东巷口一东厂卫士惨叫一声，捂面而倒，显是瓜子击中了他的面部。众人皆惊惧于唐怜星这一弹之力，更叹服那牧百川一磕伤敌的巧劲。 王剑雄怪叫一声，剑走灵蛇，攻向牧百川，牧百川抖擞精神，盘古开天斧雷霆之怒般使出，二人剑挑斧劈，斗在一起。这时，天上的风筝人顺风而来，挺着矛刺攻击屋顶上的人，洪三等人难以反击，只作闪避。忽从近处一株古松上射出两支利箭，两个风筝人被射中，坠跌下来，原来是杜子章和樊落月赶到了，二人箭箭中的，十几个风筝人全部坠到了地上。 唐怜星动了，她足尖点瓦，和身飘出去，纱袖直卷秦鹰，邓百舸挺剑刺出。唐怜星没有变招，邓百舸只觉手中的剑脱手飞出，唐怜星左手四指拂向邓百舸，邓百舸大叫一声往后便仰，哪堪想唐怜星这一拂是虚招，她还是把所有力量击向秦鹰。看来她是受了死命令，非置秦鹰于死地不可。 旁边正和王剑雄缠战的牧百川忍着肩头硬挨王剑雄一剑，反手一斧劈向唐怜星，唐怜星万没料到牧百川有此武勇，不得不先避开，巴秀娘和慕纤纤急忙双双抢攻唐怜星。 秦鹰乘此空挡退后一步，唐怜星气急败坏，狠招迭出，吴落雁和李闲云上前围攻，邓百舸喘了口气，也加入战团，唐怜星当真了得，她力战五人，尤在上风，只是要想取胜，恐怕也不容易。 另一边，张中、冀千屠、李少雄和张勇率领东厂卫士挤进小巷与百花楼弟子和红枫山庄的好汉混战起来。 洪三座下四大护庄侍女——平儿、路霜、于雯、丁香玉和三大瘟神刘宇、侯羽华、云重宵以及杜子章、樊落月和无戒等众英雄英雌们，把敌人来个反包围，一时间喊杀声震耳欲聋，直入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