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乱世惑颜 楔子

秦武末年，四王造乱，战况惨烈，哀鸿遍野，秦武一灭，同室操戈，最后鹿死东王。没有人知道，四王为何造乱。就像那一年那年莫名开花的铁树，整个秦武朝的铁树都开花了，那一年惑儿被罚跪在祠堂，好奇地问着她父亲。那一刻，她忽视了她父亲脸上的忧虑。 那一年，颜惑儿十岁，东方亓十二岁。 那一年，颜惑儿在后院的梧桐树下见到了东方亓。那时，轻雾弥漫，清晨的颜宅后院，只有她和婢女在偷玩千秋。她听婢女说，他是父亲的客人。她不知道，东方亓在这里有多久，看了她有多久，她知道，轻雾散开的时候，她就看到东方亓了。那个时候，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是，被一个陌生男子看着自己，着实有点不自在。所以，她拉着婢女往房间跑，慌忙间，鞋子也掉了。 后来，她认识他了，在正厅。 “惑儿，这位是东方亓，是东王的世子。” 然后，她的绣花鞋就出现在她父亲的手上了，再然后，她就被罚跪祠堂了。原因——违反家规了。 颜家，是秦武第二家。这样说吧，秦武元年，秦武第一任皇后出自颜家。秦武盛世，皇后出自颜家，秦武中兴，皇后出自颜家。颜家的女人，好像被世人默认为与秦武的国运有关了。所以，颜家的女人只有一个命运，入宫，当妃子，做皇后。所以，颜家家规——凡颜家女，除非皇上与家族之人，不得与外姓男子相见。 那一晚，颜惑儿记住了那个人——东方亓，害她受罚的人。那一晚，她跪在祠堂，看了窗外的铁树，开满了花。她问她爹：“爹，铁树，怎么开花了？” 她父亲什么都没说，望着窗外的铁树，一脸忧虑，然后摇着头，离开了。 那一晚，陪着她的，盛开铁树花，还有一夜苍凉的笛声，从宫楼传来的笛声。 后来，铁花成了血了。那一年，她的父亲，带着他们一家投河了，原因，秦武朝被灭了。 她父亲说：“惑儿，忠臣不侍二主。”然后，他们全家到地府服侍秦武的皇帝去了。 除了她——颜惑儿。一个从小到大只有父亲，母亲，家族知道她存在的颜家独女，哦，后来多了一个，东方亓。 她是要死的人。是她母亲死活拉着她，哄的，骗的，最后，连她最后怎么活下来了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在竹苑，后来照顾她的男人成了她师傅，一个霸气外露的男人，那是她对他师傅的第一印象。是她师傅告诉她，她的家，她的家族都毁了。毁在一场皇权争夺中，毁在一个叫东王的手里。是她师傅说，你要活下去，不管为了什么。 没有人跟她提过复仇的事。仇恨这种东西，就是本性。就像有人插你一刀，你会反击一样。没有人会在乎你的反击方式，连你自己都没有在乎过，你只知道，你会有所反击，而这种反击，就被称为复仇。 那一年，铁树开满花，整一个秦武，血染成河。后来，新皇登基，命令全国上下把铁树都砍了。颜惑儿在竹苑里守着她的铁树，她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铁树没有遭到灭顶之灾，但是她想过，如果新皇要把她的铁树砍了，她会誓死保卫。后来，她师傅说，这种，还用不着用你的命来保护，廉价。 其实它不廉价。因为那是她与父母最后的一点关联了。她从来也没有问过她的师傅，留着她的命，要干嘛？ 他说，“凭吊。”当时，颜惑儿毛骨悚然。 这是颜惑儿十岁的事。 也是一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