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乱世惑颜 第43章　东方亓的出现

当晚，武丞吃了晚饭后就下楼去看戏了。他依稀记得午后他听到有人在吊嗓子，尔后唱了一出《诀别词》，就是清越在芙蓉节上唱的汉成帝和班婕妤的那一出。听着听着，他也就睡过去了，但是他记得，那是唱得极好的。晚饭时分，小二端着饭菜去他房间的时候，他问了今晚唱的曲目。小二回答他说，今晚戏有《霓裳羽衣曲》和《团扇》。武丞点了点头，然后就让他退下了。《团扇》应该有他今天下午听到的那一段戏，当下，武丞就决定晚饭后就去看戏。 下楼后，台上已经在演《团扇》了。武丞看着台上已经化好妆的花旦，心里在想，这应该就是武灵在信中提到的清越，无论是身姿还是声线又或者是她的轮廓，他都记得，她是谁。武灵以前只接触过她几次，印象有点模糊，但是，像她这样惊天动地的女子，他又怎么可能忘记。 清越在台上注意到有一奇特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虽然她久经舞台，习惯了别人的目光，但是如今被这奇特的目光注视着，感觉如芒在刺。她悄悄地顺着目光看过去，当下，她的心就咯噔的停了一会，然后手开始冒汗，心里想，这下她糟了，真的糟了。她心想着一个字：逃！可台下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怎么可能逃啊！往楼上一看，璆鸣笑着看她。 颜惑儿在后台察觉到清越不对劲，唱得跟之前有出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先是看到武丞，再是看到璆鸣在对她笑。颜惑儿知道，璆鸣是故意的。武灵刚死，他就把武丞招待了，虽然她不知道武灵，武丞，清越和璆鸣之间存在一个怎样的秘密和关系，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乐声一停，清越就马上下台，连谢幕都没有，往昔的旦角该有气度都没有了。下了台，她就往后台跑，她的头饰都掉了。她跑过颜惑儿身边的时候，颜惑儿拉住了她手，想好心帮她，却被她一手推开，恶狠狠地回了她一眼，“放手！”可待她看到颜惑儿吃惊的神情后，清越有眼露愧色，继而又跑了。 清越跑去哪里了，颜惑儿不知道，但是，她去找了璆鸣。总有些事，她要搞清楚。“璆鸣，你是在盘算什么？” “我盘算的事，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嘛。”璆鸣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离开。 “你早就知道，那个人是武灵对不？你要的，到底是什么？把南宫戟引到姑苏？不止吧！” “安娘，我要的，是这个天下。”璆鸣拉着她手，激动地说。他要的，是这个天下，这个曾经会是他的天下，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抢夺去的天下。 “那我呢？”颜惑儿很认真的问他。他口口声声地说爱她，那爱她胜于江山，还是爱江山胜于她？ “你跟我要的天下，并不矛盾。”璆鸣坚定地回答她。他曾经丢失过她一次，找回颜惑儿的时候，他跟自己说过，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绝不！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你把南宫戟引来，搞不好，东方亓他也会来吗？你就不怕我面对不了他们，一走了之？” “没有，因为我在你身边。他们就应该交给我来应付。你是安娘，璆鸣的安娘，不是南宫戟的南宫夫人，也不是东方亓念着的颜惑儿！” 璆鸣此时此刻，甚至在后来的一段时间也这样认为，江山和美人他都能兼有，颜惑儿和他的江山不冲突，他也能应付南宫戟和东方亓。但是他一开始就错了，当颜惑儿说出她对东方亓和南宫戟的顾虑的时候，他们在颜惑儿心目中位置就不可撼动了。你以为江山没人两不误，岂料它日卿负君情因江山。 颜惑儿下楼的时候，在楼梯转角遇到了武丞。她不知道武丞有没有听到她和璆鸣的对话，也不知道他听到有多少。她只知道，当她看到武丞对自己笑的时候，她的心里在发毛，哪种笑，就像在告诉颜惑儿，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谢谢你的沉木香，让我休息得很好。”武丞笑着对颜惑儿说，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不用客气。”颜惑儿就像清越那样，看到武丞后就急着跑了，那情景，可以用落荒而逃来描述。那天晚上，颜惑儿直接回了临江楼，三年来，第一次没有等璆鸣，自己一个人回了临江楼。她觉得很乱，有些东西，她需要理顺一下，包括她的感情，她以后的路，还有她的抉择。 夜色有点朦胧，她不清楚为什么在这盛夏，夜色竟会朦胧。但是后来她清楚了，那是一种预示，就像当年她在那个薄雾笼罩的清楚，在梧桐树下遇到东方亓那样，今晚的朦胧的夜色也在告诉她，东方亓来了。 她遇到东方亓的时候，正是她最危险的时候，她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围攻了，他们手上都拿着刀，直接迎头劈过去。一切都还让她反应过来，她就看到东方亓出现在她面前了。刀离她的她只有毫发之间的距离，但东方亓用他的折扇给挡住了，折扇一侧，打中那人的手，命中痛门，刀就落了下来。东方亓把颜惑儿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护在身后。颜惑儿对于东方亓的出现感到非常讶异，而更讶异的是，他竟然会出手相救，因为此时此刻的颜惑儿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而且毫无关联的人，而他竟然出手了。这不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东方亓该有的行事作风。 黑衣人有五六个，东方亓觉得对于他而言应付起来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考虑到他身后这个人，他觉得，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没必要。所以，东方亓反手搂着颜惑儿的腰，轻功一跃，离开他们的包围圈，然后口哨一吹，一匹马从深巷里跑了出来，然后停在东方亓身旁。东方亓把颜惑儿拉上马后，一路往南走，结果出了姑苏城，往郊外方向走。 颜惑儿从开始的讶异，到后来的亦步亦趋，她意识到自己从看到东方亓的时候，脑袋就进入一个放空状态了，不得不承认，对于他的出现，颜惑儿心中的喜比惊要多得多。似乎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后面的那些追兵根本不足挂齿。 后面那些追来的黑衣人，一直穷追猛打，颜惑儿坐在东方亓前面，不断地回头看着他们。忽然，一个黑衣人把刀一掷，颜惑儿眼看这刀就往东方亓插过去了。颜惑儿立即拉起缰绳，想让马往旁边方向走，不料马儿似乎察觉到危险，把颜惑儿和东方亓甩了下马，一路滚下山，然后马儿的脚被刀砍伤了，断了。颜惑儿和东方亓滚下山的时候，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它凄厉的嘶叫声。颜惑儿被东方亓护在怀里，手一直按着她的头贴着他的身体，死死地护着她。颜惑儿的直觉告诉自己，东方亓这么做，他没有把她当做是一个陌生人，也许，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许，东方亓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也许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消息。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的竟然不是害怕而是有点小欢喜。 最后，东方亓的腰生生被幼树给撞到了而停了下来。颜惑儿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东方亓因为那一撞而带来的痛苦，他甚至都晕过去了。颜惑儿因为死死地被东方亓护着，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东方亓，你怎样了！”颜惑儿摇晃着晕阙过去的东方亓，想让东方亓清醒过来。 “惑儿……”东方亓嘀咕着，声音很小，待她凑过去听的时候，东方亓又晕过去了。 适时也，天愈来愈深，月色朦胧，周围一片漆黑，树木丛丛，偶尔间还传来几声狐叫狼嚎，令人毛骨悚然。颜惑儿望着他们滚下来的山，太高太远了，而且，她也不能呼救，否则会把黑衣人引来。再看看东方亓，丝质的衣服也被树杈勾破了，脸和手背上是一道道被碎石和树杈划伤的伤口。颜惑儿想扶起东方亓，但是扶起他的时候，牵扯到了他的腰伤，并且他连站都站不稳，可能他脚上也有伤。她想看一下，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颜惑儿带着无奈和慌张向四周张望，发现不远处外有个洞口，东方亓不能行走，颜惑儿只好背着他，无奈他又太重了，把他背上背的时候，差点把她压垮。颜惑儿只能拿起旁边的树枝做拐杖借力，一步一步地背着东方亓往山洞方向走。 走进山洞，发现里面有干柴，有床铺，有水，有碗，有火折子，但是就没有人，然而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应该是有人的，并且还是居住于此。颜惑儿把东方亓放下后，为他把脉，然后再把他的裤脚捋起来，发现他的脚上有一处很严重的伤口，伤口原本的肉都被剜去了，惨白的骨头裸露出来，对于东方亓受的伤，她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此时，东方亓嘴唇发白，额头上挂着冷汗，她用清水小心清洗他的伤口后，她又拿出手帕帮他擦汗。但不久，他的身体就开始发热了，颜惑儿知道，他伤口感染了，按照东方亓的情况，根本不能撑到天亮，除非她去采药，只是天现在这么黑，根本很难找到合适草药，而且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找到草药。 颜惑儿再三考虑，决定出去采草药，不管有没有，能不能找到，她也要赌一次，否则，东方亓会……“东方亓，你一定要撑住啊！一定要等我回来！”颜惑儿把她的面纱摘下来，帮助他腿上的伤口，防止他流血过多而死，然后她就拿着火把出去了。 一路上，狐叫狼嚎不断，她的心不断地抽搐，但她在心里不断跟自己说，东方亓在等你救他，不能慌，不能慌！她一路寻找止血的草药，可这山下只有一大堆杂草，能止血的草药实在很难找，再加上夜色深，一路狐叫狼嚎，她实在是害怕极了，但她更害怕的是，东方亓等不了她。 第一次，她那么害怕东方亓会死。从一开始，她就想着如何报复东方亓，但是，到了现在，东方亓在生死关头了，她却如此拼命地救他，是为了什么？ 颜惑儿跟自己说，她要的不是东方亓的命，而是要他生不如死。终于，她在一对杂草中找到了艾叶，然后等她伸手采摘的时候，她眼前出现好些光亮的珠子，火把递过去照看一下，她被吓到了，危险又再一次降临在她身上，那些珠子，是狼的眼睛，她被一群狼给包围住了，它们盯着颜惑儿，颜惑儿也盯着它们，她不敢动，深怕一个动作，就会引起那群狼的攻击，成为它们盘中餐。可是，艾叶就在她面前，那是能救东方亓的命的药，东方亓还在等着她救命啊！狼群的眼睛碧绿碧绿的，看着颜惑儿，就像一顿美味的大餐，它们张开嘴，唾液往下流，颜惑儿的心里好怕得发毛。她眼睛一闭，火把往狼群中一伸，一把抓住艾叶的的根往上拔。狼群看到摇晃的火把就往后退，但火把只能保护颜惑儿的正前方，而狼从侧面对她发起攻击，它们的爪子爬了颜惑儿的手，她马上把火把晃到她的手旁边，火把刚好打到狼，它马上倒在旁边，并且它的皮毛被烧了起来。刚才还在骚动的狼群马上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它们的同伴。颜惑儿知道，这次真的惨了，按照狼的性格，它们肯定会报复她的。无奈艾叶的根与根缠得太厉害，她只好把心一横，用力一拔，艾叶的藤蔓把她的手活生生给勒出一道血痕来。然后她拼命地沿着来时的路跑，但是她的跑得再快也比不上狼群的速度，她只好扔了火把，然后躲进草丛里，避开它们的视线，然后把衣服的布料撕掉一部分，挂在草丛里，调虎离山，好让她逃回去。否则一路让狼群跟随，到时候会直接要了她和东方亓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