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帝业 第53章　夜探道观（2）

展虚萼偷偷睁开单眼，借着月色看向对面睡的正熟的二姐，悄悄翻身起床，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走不多时，来到一处厢房，用匕首撬开房门，溜了进去，却见床上没有人影，抓着头皮道，“卿卿这么晚了，怎么不在房里休息？”她双眼骨碌碌乱转，在房内翻找良久，自枕头下找到一封信，知道正是早间洛离看的那信，忙打开细瞧，瞧了几行，脸色暗沉了下来，顿时又忿忿地乱扔乱砸房内物什，气呼呼地坐到地上哭道，“卿卿只是喜欢我一个人，不会娶你的，不会的……谁也别想夺走卿卿……” 萧明山隔着楼宇指着一片皇梁瓦院道，“那里便是清华道观了。”复又展开简略地形图，指了其中最大的两块院子，“此处是玉皇殿和三清殿，为道观正殿，我们先探查此两地。” 这次夜探清华道观，萧明山怕人多事烦，随行只有洛离、洛再及月青三人。 洛离道，“能确认那个什么圣旨在这两处么？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偷东西总要又快又准才好。” 萧明山摇头道，“不敢打包票，我猜想圣旨这东西那些道士肯定不敢随意乱放，要是我肯定会搁在道观正殿。” 说话间，十多个人影黑魆魆的自清华观左右高墙攀跃过去，四人面面相觑。 萧明山笑道，“瞧，有指路的来了。” 四人作着手势前后地跟了过去，各凭本事跃上门楼，探首望去，里面黑压压的一片宫殿瓦梁、亭楼榭阁。月青伏住头，低声扯了扯洛离道，“怎么黑灯瞎火的，瞧不清楚轮廓。” 洛离翻上白眼，低声道，“都瞧着呢，别出声。”洛离打小就没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捉着月青的手紧张之极。 萧明山刚好移到身边，问道，“瞧出什么遮眼阵法没有？” “黑漆漆一片哪知道啊。”洛离大皱眉头，“进去的那些人怎么都没个响声，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萧明山极为郁闷地抓着手上的图纸道，“这地形图还是我费尽心事才搞到手的，真正的白费心机了。”说着，率先滑了下去，四人贴着墙根，尽捡树木假山所在探路，几人探寻良久，不得法门，连一个人影一座宫殿都没见到。 月青跟洛离后面咕嘟道，“你学过破阵之法没有？” 洛离没好气地道，“你不也知晓阵法么，怎么不想点办法。” “依我说，硬是要破些东西，不如不破。”月青哼了声，“你一会儿疑这是八阵图布局，一会儿疑这是七星北斗阵，这般的猜下去，可真要让那帮道驴羞死。” 洛离老脸一红，讪讪道，“你没见这布局邪门么，明明将假山亭榭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可偏似含七星环绕之势，蕴含七数，每数正反各一，黑影倾斜，必是阵中套阵才对。” “说起来挺有道理的蛮。”月青拍了拍洛离，一脸好学地道，“那先生请告诉小女子什么叫奇门遁甲？” 洛离看了眼旁边同样没头苍蝇的两位，有心不理她，却见月青双眼在黑夜里明亮的扎眼，摊手道，“好吧，考我是吧？那听好了，奇门遁甲是由奇、门及遁甲三字合作一处。奇者，乙、丙、丁；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甲呢，遁是藏，甲是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六甲，遁甲在十干中最为尊贵，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免费再多教你一点，六仪指戊，己，庚，辛，壬，癸。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另外还配合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星。以天、门、地三盘为布阵、破阵要领，是为三才。天盘的九宫有九星，中盘的八宫（中宫寄二宫）布八门，地盘的八宫代表八个方位，静止不动，同时天盘地盘上，每宫都分配着特定的奇（乙，丙，丁）仪（戊，己，庚，辛，壬，癸六仪）。如此八卦成阵，奇门生出。如今是上元大寒连春分，阳遁挂阴遁，我们入观又恰子、丑相交接大寒之卯，从六十四格局推算，我们遁死门做生门，遇己卯则生，难道有错么？” “哦——算的有道理。”月青哦字拖的老长，作思考天真状问萧明山道，“今年有闰月么？” 萧明山疑惑地点头道，“闰一月。” “啊？”洛离张口结舌，老脸大红。 月青满脸笑意地拍了拍洛离，“好牛，你这方位时辰算的，咳咳，差了足足一个月。我说嘛，闰奇怎么会照你那种走法？” 洛离与她相斗一年，哪肯口头认输仗之理，强辩道，“刚才不过论布局谋算，只因这八卦数阵相套，连环相扣，天时不对，星位相错，自然难已破阵。” 月青白了洛离一眼，“我看你得找星君问声，他怎么胆子这么大，敢巧今晚不挂星辰。” 洛离认真地道，“有机会，是得问声，以星辰算方位总比掐算时辰日期准的多。” 萧明山叹了口气，“我看俩位斗嘴斗到天亮，咱们也出不了这个破阵。” 俩人这才怒视一眼，重新掐算阵形时辰方位。洛离也不敢再托大，问准时辰再旁敲侧击月青这个怪胎。四人探明方位，跳过一溜石板小桥，转过垂柳绿岸，耳内传来嘈杂乱声，眼前一亮，到了一座清殿附近。 殿前，灯火照如白昼。四九三十六位小道持剑结九宫八卦连环剑阵将六七个黑衣人围做一处，剑刀交火，拼杀凶险。远处楼宇相叠中又隐隐约约传来撕杀，左右各处人影飞掠，整座道观似集了上百上千的人。 萧明山等人也不理会，避开剑阵偷入了殿内，殿内正方大匾，正是“玉皇殿”三字，众人才知道走了半晌不过才到清华观前方。 “无量寿佛。”一声道号走进五个持剑的中年极胖道士，为首道士脸上肉如虎坠，单什道，“今夜本观闭门谢客，还请各位居士暂避。” 萧明山低声对洛离等人道，“这些人势必是守殿道人，见其衣着装扮，怕在六品左右，若是对方结阵相斗，比较扎手，等会动手小心些。”又笑嘻嘻假意上前对虎脸道士道，“有劳羽士指点，某等立即回返。只是要请教羽士些许问题。” 萧明山离虎脸道士不远时蓦然出手，棍花透着冷青，虎脸道士持剑格挡，旁边四人齐齐出手，意欲结阵。 萧明山一击未得手，高喝声“走”，飞身倒退，退到偏门，问向跟来的三人，“看清没有？” 洛再回道，“都搜了，没见什么绢布圣旨之类。” 后面胖道追踪迅速，团团缀住落后的月青，六人缠斗一处。 洛再、萧明山齐齐出手，撕出一道裂口，几人你追我赶跑了数米。 萧明山急急道，“这里房舍近百，打斗处也有十多处，我引开胖道，大伙分开查探。” 洛离应了声，“师哥小心些。”躲不多时，又从黑暗里弹出道士，洛再接下。 洛离与月青习练的都是高深莫测的“逆水形”，几个起落，上下高墙如履平地般，每有道士现身轻易甩开，幽灵飘忽，渐行渐深。 穿过几个穿堂里弄，伏在了一片大殿门墙旁，月青探了探头，几若蚊声“五个道士在里面打坐，地上躺了七个黑衣人。” 洛离被她热呼呼的嘴唇在耳旁徜徉的生痒，微拉开点距离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两人移了脚步向后厢摸去，月青蓦地探手击向黑空。黑夜内人影一弹，转而扑来，手持兵器连扫颈项、腰处、下盘，眨间功夫出了七八招。 洛离不会武术，月青出招时洛离已弹自一旁，见来人气势逼人，戟花重厚，忙低唤道，“易师哥、月青，是自己人。” 月青闪让对方数戟，觑着虚空，剑气轻点，玄光乍隐，剑戟相交，星花迸寒，宛若电光交错。黑影闻听洛离唤声，错步走开，与剑交错，齐齐地住了手。 洛离上前扯开面巾，喜道，“易师哥。” 黑影这才松了兵刃，也扯开面巾回手抱住洛离道，“离师弟！”又打量着洛离道，“你不是失踪了么，怎么跑到这里？” 洛离点头道，“一言难尽，今晚局势是易师哥带的人么？”项易不想答他，终是自己疼爱的师弟，便道，“这里岂是你能来的，你快回去，天明后到落月客栈相见。” 洛离道，“我与明师哥来道观寻些物什……”再要说时，忽闻鸡啼，项易忙隐到黑夜，说了句，“迟些时候再说。” 洛离转头向月青笑叹道，“这就是我易师哥，心情最为急燥，对我却是很好。” 俩人跟着项易藏匿处摸去，进了殿内。 项易已与数人联手与两个老道游斗。两个老道使的却是八卦两仪剑，中规中矩，剑招老辣，每自平凡处杀出绝招。 项易连连暴喝，脚踩“浮踪掠影”，戟每招复出便转招，丝毫不与老道硬拼，大异常性。 月青扯住洛离，指着居中打坐老道的身后，身后案台上赫然端放两道圣旨卷轴。 又掠见三人，先后齐齐地攻向居中老道，人影乍合又分，三人再度合击，势若游龙，洛离看的惊心，直觉冷风逼进大殿，寒风刺骨。居中老道合掌低声喃喃，金黄符咒若隐若现，周身金光大作，硬受袭击者无数掌风。他猛然睁目，精光若电，拂尘挥洒，丝丝如针似钢，裹住一人甩将出去，那人撞上殿窗，弹将下来，周身漏出一滩浓血。 忽忽地殿内各窗破裂，再入数人，逼迫居中老道，被左首白眉老道接住，杀血腾沸，似不顾性命般。 殿内顿时乱做一团，时儿数人攻一老道，时儿数人分击另一老道，时儿援手项易，时儿退守，时儿并进，齐齐地用着丈尺铁链，拼命打法方堪堪与三个老道打了个齐手。 门外桀桀怪笑，再进两人，却光明正大，不着面巾，洛离当眼看出其中一人正是夜袭猴儿泊，被萧明山无意撞见的铁臂孤掌，另一人却是脸若娃脸，笑如春风，肩扛巨扇，肚大似桶，身形矮小，抢先笑呵呵道，“老道友，十多年未见了吧？” 居中老道合什道，“无量寿佛，笑勒佛大驾，贫道倒有失远迎了。” 笑勒佛立扇于地，双手叠搭，笑意不渐，“老道友，你做道士有什么好？不能吃肉不能喝酒，瞧你老弟瘦的。” 铁臂孤掌似不耐笑勒佛慢腾腾的口气，阴着脸笑道，“空灵子，老夫今晚为你准备的大餐可还满意？”说话时，右手挥洒，千万个铁镖暗器四周狂洒，直逼五位老道要害。 居中老道正是空灵子，见暗器来袭，伸袖挥洒，将眼前暗器齐齐回拢袖中，抛于地上，答道，“贫道不忍多伤无辜，各位居士还请勿枉费了心机。” 坐于空灵子右首老道同样接过暗器，甩入地上时，袖袍甩力过大，正对着空灵子面门，明明已抛光暗器的袖内忽多了些暗器粉末，齐齐地射向空灵子。 空灵子突遭暗算，首次牵开座位，挪到一旁，避过粉末，却捉住暗器，看着右首老道叹气道，“这些年在山中道观做乱的竟然是你。” 右首老道徐徐站起，合什道，“不错，但却非做乱，而是顺应天命。师兄，保一个将死之人与黄口小儿，你若置我茅山百年基业于何地？” “无量寿佛。”空灵子再欲讲些什么，右首老道已是出掌相击。 旁边几个老道见到空灵子情形，便有人怒喝道，“清灵子，你想欺师灭祖？” 项易趁其分神，暴喝一声，戟花如雨，人影裂了数重，直直戳中怒喝之人左臂，其余使链之人如鳄鱼闻腥，齐齐地脱了身旁老道，不要命地击杀受伤老道。 众老道连连暴喝，分杀数人，那些使链黑衣人却拼着自己身死将受伤老道活活毙杀。 洛离在屋梁上与月青同时惊呼，齐齐惧道，“怎么会有般舍死杀敌之人？” 剩下两个老道心是心头大惧，本想攻敌之必救以自救，却不想这些黑衣人被自己击杀时犹不忘使链击杀自己的师兄弟，那链上却带勾带刺复又涂巨毒，但让对方破皮见血，立毙无疑。两个老道抽身靠做一处，再不敢分神旁顾，与剩下七八人缠斗一处。 这时空灵子已被清灵子、铁臂孤掌及笑勒佛三人围住，清灵子与笑勒佛左右联功，铁臂孤掌行事一如猴儿泊之时，隔着老远使些暗器旁门，束缚空灵子手脚，扰乱空灵子心神。 洛离在上面看着，对月青轻声道，“铁臂孤掌是那日围攻桃花坞的元凶之一，我欲杀之。” 话未说完，屋内一声爆炸，气浪飞冲，掀了屋梁，幸好月青一直留意场中打斗，见空灵子捏指做法，及时拽住洛离跳避到远处，躲过一劫。 这声爆炸由空灵子凝神捏咒所发，殿内瓦梁、四壁、三清道像齐齐地飞迸四散，震出一片废墟空地。那两道圣旨却被空灵子抓在手心，双眼冷沉沉地睥睨四周，自己的三个师兄弟日久在身边，见咒已是飞避，众黑衣人都是伏卧地上，能活的不知还有几人。铁臂孤掌、笑勒佛虽是见机较快，却也受了重伤，两人更是当即遁走，不理现场状况。 四处打斗被这爆炸震住，齐齐的向这边涌来。 旁边又出一黑衣人，伸手抢住空灵子手上圣旨。空灵子措手不及，出掌拍中黑衣人背后，掌出一半突地收了半掌。饶是如此，黑衣人受掌不过，喷出郁血，圣旨自手中抛到半空。伏卧地上生死不知的黑衣人中突地弹出一人，半空接住，远远遁走。 黑衣人扑倒所在正是洛离与月青藏匿所在，黑衣人着地后右手撑地，弹起连拍数掌直取洛离首级，月青拽开洛离，挥洒宝剑。黑衣人也不躲避，快若闪电，直扣月青手腕，月青双手一松，剑脱手飞出，快如惊雁。黑衣人已是扣之不及，扭腰让过，弹指击剑，剑声轻鸣，悠地旋转，返回月青手中。两人片刻走出五招，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这边，众多黑衣人赶到，与众道士不分敌我，杀做一团。 圣旨被夺，空灵子杀击锁定那夺旨黑衣人，俩人前后飞壁走檐追逐，黑衣人脚下轻功端的厉害，每到害要，堪堪避开，却被空灵子气机扫中，圣旨坠地。一遁又返的笑勒佛与铁臂孤掌又自两旁杀出，夺过圣旨，一人一个，左右乱窜。空灵子怒喝一声，拼出全力拍了夺旨黑衣人数掌，忙去追赶身形较慢的笑勒佛。 萧明山与洛再在圣旨坠落时也是赶到，两人打了手势分头追赶。萧明山最是记仇，见着铁臂孤掌，紧揪其人不放，弹落间出了建业。 铁臂孤掌以为是空灵子来追，急惶惶向不周山树林内逃去。 萧明山自幼在桃花坞与翠竹山脉长大，最是熟悉山林不过。连追数里，抄了近路，挡住铁臂孤掌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