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微微的震动了几秒,我回神往抽屉里头一探,果然有人传讯来。是梁翰吗?我突然有点小小的期待。 “天气热,等一下一起去吃冰,好吗?”是岳非晨。 我想了几秒,立刻回了短讯给他。 “我约小雯一起去?” “小雯?她现在应该不会在教室。三点五十在你校门口,碰面再说。”我看完讯息,环顾了一下教室内,果然,小雯真的不在。 是逃学吗?可是岳非晨怎么会知道小雯现在不在教室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怪。 捱到下课,我依约到校门口等,岳非晨来了之后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说了一堆话,载着我就去吃冰了。只是他的话多得让我没机会问他问题,终于,在点好冰之后,他开始沉默。 因为他的沉默,我想起方才的疑问。 “你刚刚说见面再说,是要说什么?还没告诉我。” 他明显地僵了一下,停住拿着汤匙的手抬起眼认真无比的看着我,一眨也不眨。 那种认真的眼神很让我紧张。 他只有嘴巴稍稍动着,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我说了。” 他又是一句让我听不懂的话,但是从他无意识的搅着碗里的冰的动作看来,他也很紧张。 “说了?说了什么?”他深吸了一大口气。 “我跟小雯说,我喜欢你。” 拍拍他的肩膀,他却明显的愣在那,“哈,还害羞喔,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害我也跟着紧张起来,跟小雯告白,动作还真快,之前问你你还说不喜欢” “不是”他微弱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啥?”什么不是? “我是跟小雯说,我、喜、欢、你。”他很镇定的对着我的眼。 等等!“你是说你的意思”不会吧他点头。 “你最好马上说清楚。” 这算告白吗?只是我现在的心跳的飞快,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其实我自己很清楚,如果不是很讨厌的人,只要对方向我告白,我还是会紧张得喘不过气,真要说,也是有些高兴,毕竟有人喜欢也算是一种对自己的肯定,尽管我不一定喜欢他。 但是我现在更清楚的是,我心跳加快,生气也是其中之一的因素。 被像阿伦这么帅的男生告白,算是第一次,照理说有这么帅的男生喜欢我,我大概作梦都会偷笑到醒过来,可是,现在这个男生不是别人,他是阿伦,是一个我希望维持单纯友谊的好朋友,他的告白突然让事情复杂了,这样的变质,让我有些生气。 而且,他喜欢我的事情为什么会是第一个告诉小雯?他不是明明知道小雯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而我又该怎么办?我不清楚,或许该面对的东西还是会来。 小雯接下来会有的反应,我大概已经可以猜出一二来。瞪了他一眼,我低下头沉默的吃冰退火。 “你生气了?”他偏低了头看我。 “我当然生气!”口气十分差。 “可是我已经没办法了,小雯一直逼问我,问的好紧,我只能这样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大家都好?”我冷哼一声,“那我一定不在你所谓的“大家〞之内。” “施叶甜”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告诉小雯,我跟小雯的关系会怎么样的恶化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小雯有多喜欢你?喜欢到连我这个所谓的朋友都可以不要,你到底懂不懂!”突然发现,原来我生气的原因,还有小雯未来的态度。 之前有过先例,我的印象还算深刻。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岳非晨对上我的眼睛又问。 “这不是重点。” 我别开眼,把问题略过。 “你是朋友,一个很不错的朋友,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维持的就是这样的单纯。” “我知道。” 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就只是单纯的朋友,可是我对你的喜欢却不只是朋友的单纯。其实在一开始,我以为你会是喜欢我的那些女孩之一,但是我却发现你对我的喜欢就象是喜欢一个艺术品那样,并不是男女的那种感觉,所以我也开始决定要自己把你当个朋友来看,因为我明白,我跟你的关系还是维持在好朋友最好,于是,我真的就是把你当一个很好的朋友在交往。” 我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想得这么多。 不过,他确实都说中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说那样的话?” “因为我觉得我真的还是喜欢你。”他笑开来,听了这句话又让我尴尬一次,“早上小雯约我出来,突然一直缠着问我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到底喜不喜欢她,我实在被她逼烦了,就决定老实告诉她。 她气的转头就走,我想,我也应该跟你说一声,所以才传讯给你的。” “难怪你那时候会知道小雯不在教室” “我告诉你这个,并不是想要你的回答,我也知道你的反应会如何,只是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但是我更想要你这样的一个好朋友,因为朋友或许才能更长久。你能懂我想表达的意思吗?” “我懂。” 我笑笑,发现我对他的认识可能又要重新评估加分了。 “会笑就好。” 看着我笑了之后,他的表情也跟着放松。 “你还敢说。我跟小雯的事还没解决,这不像你想得简单。” “可是依你们的交情” 我摇了摇头。这不是交情两个字能解决的。 “交情顶多只能事先了解她的反应,并没有办法解决任何摩擦跟问题。有时候就是因为交情反而让事情更难解。” “好像很复杂”岳非晨皱起脸,好像雾煞煞。 “都你惹的祸啦。”能说是迁怒,也不能说是。 他反倒一脸无辜的看我,完全无愧色可言。 “吃你的冰啦!我还得想想。” “施叶甜。” 他沉默的吃了几口冰,突然又叫我。我抬眼看他。 “还是朋友?”问题中带着小心的语气。 “朋友。” 谢谢你喜欢我。 我给他一个笑。 连续了几天的大雨,偷晴的阳光显得格外毒辣,太阳也晒得头皮发烫,黏腻的汗水闷了皮肤不得喘口气,整个人感觉就象是太阳底下裹了糖浆的糖葫芦。 走进医院,我问了柜台的小姐,便往病房的位置走去。 陈聪出了意外。 我刚由武口中得知。 昨天陈聪下了补习班遇上一群找麻烦的邻校学生,结果以一抵六,陈聪竟然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后来对方六个被陈聪打得全都挂彩,其中一个小子不甘愿的拿了暗藏的球棒偷袭,陈聪的肋骨因此断了两根。 后来补习班的女同学经过才赶快帮忙叫救护车送医的。 第一炮是陈聪开的。 武黑着脸告诉我。 陈聪竟然先动手?我听武这么说的时候真有些惊讶。要说陈聪的话,他外观因为长相和音乐气质所致,通常给人一种较为文弱的感觉,事实上撇开其他的不谈,陈聪的搏击技巧倒不是盖的,跟他交过手,其实他打架的功夫真的让人跟外表的感觉牵扯不上。 只是我常会听他说,练这些是用来防身,他也明白自己的力量会对一个平常人造成杀伤力,所以绝非必要,他也告诉自己绝对不先出手、也尽量不出手。 可是昨天他以一抵六时却先动了手。 为什么?我不解,但是我知道陈聪一定有什么事情正在烦恼,他跟我比较像,就算是几个好朋友在一块,也不轻易把自己的烦恼说出口,都是闷葫芦。 敲了房门,没人应,我自行扭开门把进去,病房里除了匀匀的呼吸声之外,没别的声响存在。 病床上躺着的陈聪闭着眼熟睡,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在。 他家老父老母白天上班赚钞票,不想碰到就请早。 想起某人的叮咛我就觉得好笑。 我自行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坐下,远远的盯着陈聪睡觉的样子,才抓起茶几上的杂志翻了几页,一个声音干哑的开口。 “怎么来了?”陈聪睡眼惺忪,大概是浅眠的被我发出的细微声响吵醒。 “听武说你一个抡六个,过来看看英雄。” “什么英雄。” 他苦笑,百叶窗的阴影在他向窗的脸上照出一道又一道的斜线,眼神远远的穿过玻璃窗。 “什么事?” 他楞了一下,转头回来看我。 “没什么,他们就说他们老大的妹妹喜欢我,我应该当作天赐大福接受她,可是因为我拒绝她,害那个女孩子很难过,更让他们老大没面子,叟以要我给他们交代。” 陈聪喝了一口开水润润干涩的喉咙。 “就这样。” “我问的不是这个。” 还会华夏国语,应该没什么大碍。 “还是你要听细节,我怎么扁那六个鳖三?”我瞪他,他明明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我看不惯鳖三跟我耀武扬威,更听不惯那个带头的胡说八道,那个是我的专利,所以我就开炮。” 将手中的杂志阖上,我站了起来。 如果他真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他,其实有些事情的确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种心情我也有过,我妈的事情就是一例。 看陈聪这个样子,应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也就算了,就留给他自己吧。 “好好休息,我跟武会再来看你。” 我摆摆手,转身离开,陈聪的话留住了我的脚步。 “梁翰,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 我停下步伐转身看着他,他望向外的脸带着浓浓疑惑却渴求着一种未知。 “你有过那种感觉吗?”“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不晓得自己未来到底会如何,好像日子一样的过着,只是有一天你起床时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东西是什么,对一切竟然那么的茫然无知。你有过那种感觉吗?梁翰。” 陈聪丢了问题要我回答,我知道这也是他的疑惑。 “考试出了问题?”问出口之后,突然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依照陈聪的情况,应该是很多学校都争着保送入学的对象,我怎么会问得出这样的一个蠢问题。 当然,陈聪也笑了出来。 “保送入学的事情已经确定了。 前几天我在练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怀疑起自己。” “怀疑什么?”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音乐,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读音乐系,怀疑音乐真的是我要走的路吗?”陈聪沉了脸,重重的皱了漂亮的一对眉毛。 “怎么突然想这些怪问题。” 怪问题或许并不怪。陈聪白了我一眼。 “言不由衷的家伙。” “得到结论没?” “如果有,我不会躺在这里。” 他没好气的说,多半跟自己呕气,“那天刚好心情坏的可以,那群不要命的鳖三刚好惹到我,原本不想动手的,却没想到拳头的反应比我大脑还快。” “有六个沙包可以练拳,算是不错了,至少你进医院是因为挂彩而不是心情不好闷到胀气。” 陈聪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斜了他一眼,“你是故意的吧?”我指的是他被打断肋骨这回事。 陈聪撇撇嘴。 “想说被打伤了或许可以进医院躺个几天,图个清静。你也知道我爸妈都有工作,也不可能在这里陪我,我刚好可以一个人好好想想。 所以那家伙偷袭的时候我也没闪,早瞄到了。” 静默了几秒,陈聪又开口。 “给我一点意见。” “你确定要我的意见?” “如果你跟武,我宁愿要你的意见。” 我笑笑。 “我也想过这样的问题。” “结果?” “我也没有一个答案出来。 当我越去想这个问题,我就发现我越来越不清楚我要的是什么,然后,更开始去怀疑我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甚至一切都想放弃掉,就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那时候,我的挣扎肯定不比现在的陈聪少,而我的挣扎也只不过比他早了几个月而已。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我一个人到海边去,坐在石头堆上等着太阳落到海平面下,战机的起落声掩盖了海边吵杂的人声,海浪、人声、海鸥声我什么都听不见。赫然发现我该想的是我现在能抓住什么,而不是那一些未知的困扰。” “那也要自己想得通才能真正通透吧。” 陈聪喃喃的说着。 “那倒也不是,因为这是我的结果,不是你的。”我停了一下,“懂我的意思吗?”陈聪缓缓的点了头,闭上眼往下缩。 “我自己想想。” “找武聊聊吧,他搞不好能给你更好的答案。” 武跟我们两个的情况比较不一样,思考事情的角度也比较不同,或许他能给陈聪一个机会。 “他脑袋除了车子和交女朋友之外,其他负担太重的东西应该都丢光了。” 陈聪的声音从闷着的被单里传出来。 “说不定。” 要是武听到,一定会再补给陈聪几拳。 “谢了。” 还是闷在被单里。我摇了头,不过陈聪看不到。反正他也明白我会有的反应。看着床上的皱被单团,就跟我现在差不多。 去海边走走吧。 骑了车我原是要往五角湖的方向去的,绕过一个大转弯,进入海边的范围,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少,假日时海边的人潮总是特别多,这也让我不是很喜爱假日到海岸去。 “那边有一个女生耶!”有两辆机车反方向经过我,其中一个频频转头,突然对另一个机车骑士叫着一边明显的减缓了车速。 “你够了喔!今天搭讪了几个还不够”后面那一辆机车骑士状似揶揄,在两辆机车并行的同时捶了朋友一下,又加速驶去,两人的对话没停,头仍转个不停。 渐行渐远的因素让我没多听见他们其他的对话。 顺着他们的方向,我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几乎就是同时,我煞了车而且在路边将车子停了下来,没多迟疑的走向他们口中的那个女孩子。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开口走到女孩身边坐下,她皱着脸转过头,看了我几秒,脸部线条才又放松回原有的惬意。 “我本来就常这样,不过,现在就变两个人了。” 施叶甜微微笑,表情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刚好看到。”我没多说。 在海边找女孩子搭讪的还真不少。我忍不住猜想着,常常一个人到海边的施叶甜,到底被多少臭小子搭讪过。 “你的脸怎么那么臭?心情不好?” “没什么。你今天怎么没去停车场那边,半路就停下来了?” “今天假日那边的人太多了,我反而不想过去,人挤人的,一点也不得安宁,骑到这里突然发现这边很少人,所以就把车靠边停下来坐坐了。” 她伸手指了远远一个在挥钓竿的海钓客,“那个大叔用一种很特别的钓饵,我刚刚看到的喔,他一抛出去,钓饵会自动缩回来,在海面上一点一点的打着水花,很特别呢!” “嗯。”对钓饵没什么研究。 海边零星几个钓客挥着长竿,海面上操着一两艘小渔船,阳光下构成一幅悠闲自在的渔村风情画,带着浓浓的海盐味。 “梁翰。”我挑眉看向施叶甜,“你最近好像黑了不少。” “有吗?”或许是不用上课之后,我比从前更常往海边跑的缘故。 “感觉啦。还是常常骑了机车就在外面晃来晃去的缘故?” “应该是。 我也不用到学校上课,在外面的时间多了。” 以前每天最多的时间就是待在教室里面跟课本为伍,连每周仅有的一节体育课通常也被剥夺来考试,要晒黑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 华夏的教育制度造就了高三生的白皙皮肤。 阿蒙那小子,不晓得现在这时间他又在在哪家茶馆鬼混了。 “也对,你已经不用去学校,我都忘了。” 施叶甜口气一转,有些象是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不用去学校应该就不会有烦恼了吧,好羡慕啊”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学校是一切烦恼的渊源,是吗?”我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她突然哀声叹气起来。 “以前听老师们说过,很多学生总是假读书之名,行约会之实,所以每次约会为了不让家长知道,都说去图书馆念书,其实是约在图书馆谈情说爱,所以图书馆又可称之为万恶的渊籔。现在我才发现,除了图书馆之外,学校也是堪称第一流烦恼的渊薮,根本就是烦恼的主要发源地嘛。” 凝重的苦了一张脸。 “考试出问题?”我今天怎么总是在问类似的问题。 她摇摇头。 “考试还好解决,人生的问题不是只有考试而已的。”语气沉重,像根老油条一样。 “那你更严重的人生问题呢?”八成看穿我的玩笑语气,施叶甜瞪我一眼以示警告,但是那个样子却十足女孩子气,竟然可爱的紧,让我没能克制住的嘴角扬得更高一些。 “不跟你说了!”她孩子气的耍起脾气来,当然,也只让我的笑线更大的咧开来。 “那你更严重的人生问题呢?”梁翰这么问着我,感觉应该是句严肃的话,不过他的表情摆明了不是这样。这家伙已经懂得开我玩笑了,可恶! “不跟你说了!”想也不想,我鼓着脸撇过头不理他,但自背后传来的闷笑声,让我有些恼羞成怒了。有什么好笑的!“最近大家的事情都不少。” 淡淡的飘出一句话,我以为我听见的是一声叹息。 我回头看着梁翰,他只是沉静的眺望着太平洋的波澜,却散发出一种深沉的不安定,是在犹豫什么、还是徬徨?我猜不透。情绪外露容易被旁人说是比较毛躁,但是这种人却容易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旁人也比较容易了解他的问题何在;反观其他能把情绪控制的很好的人,往往他内心真正所想的,如果他不自己说出来,旁人就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诉求何在,心里的事情往往越积越多、也越埋越深,这种人却往往被称赞做成熟,乍看之下好像比毛躁优等上许多。 这样好吗?我只能说当一个人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扛、自己处理的时候,往往容易将自己封在高塔里自己疲惫。 梁翰,就是这样的人。 想着想着不自主的叹了一口,却吓了自己一跳。 “怎么,你也有严重的人生问题要解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点功夫还难不倒我。 果然,梁翰笑了。 “可能会有,不过不是现在。不过有个朋友现在有问题,刚才去看他。” “看他?” “他住院。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陈聪?”我点了点头,不过一直没机会看过他。 有时去武那边跟武聊天也常听他提起陈聪,感觉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想见识一下他的华夏国语。 当然是武力保的。 “他还好吗?” 梁翰点点头。 “他没么事,自己讨打的,刚刚在医院跟他聊了一下。你呢?同学间出问题?”梁翰又把发问权移回自己身上,将问题抛向我。他不怎么爱谈自己。 “是一个同学的感情事,无端招惹。”我重重叹了一口,“算我太多事了。想听吗?” 他给我一个笑。 学校也不外乎是这一类问题而已,不是学业就是同侪,但是却好像永无止尽。 我把我跟小雯还有岳非晨之间的事情说给梁翰听,他不发一语,脸色倒是有几分严肃感,紧抿的嘴让他看起来更象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但却始终只是当个好听众。 “大致上就这样。” 我小心的观察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是很麻烦小雯有找你谈吗?” 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没有。” 她不是那种会闷不坑声的人。 “现在阿伦不是我的问题,小雯才是大问题,依小雯的个性,她应该会马上找我摊牌说明白才是,但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而我好像又不怎么应该主动打过去找她谈,因为这件事情基本上应该是她跟阿伦的问题,不是我的。” 我无力的惨叫一声,可怜的看着梁翰,“我是不是错了?”“ 你觉得呢?”梁翰又是反问。 “我想听你的意见啰。” “这不关我的事”梁翰简单扼要的说出意见,我整个瘫了。 唉,这么说也没错,果然是梁翰该说的话。 “也不关你的事。”喔,听了梁翰接着的话,我精神一振。也算是好意见啰。 “不干我的事这句话的意思是,就什么都不要管也什么都不要想了吗?”“你觉得呢?”一记头顶,他又把皮球传回我身上。 “我没办法不想。”这让我很沮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脑袋又不是说不想就能停下来不搾的。” 又不是打果汁。 “你有其他解决方案吗?” 问得好!“没有。”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你觉得对小雯很抱歉吗?”“还是你认为对她有亏欠?” 亏欠?“没有。” 她拜托我帮她打听情报,我都会帮她跟阿伦问,该做的都做到啦。 “那你有在那男生面前说小雯什么坏话,让那个男生因此不喜欢小雯吗?” “没有。” 我都帮小雯说好话,虽然有时候小雯逼我说的违背良心话我实在说不出口之外。 “施叶甜。”梁翰凝视着我,停了好几秒,神色有些怪异,“你喜欢那个男生吗?”我差点没大笑。 “梁翰,你该不会认为我喜欢阿伦吧?” “至少不讨厌,而他也喜欢你。”梁翰的口气让我感受到他的认真。 “喜欢是喜欢,可是喜欢有分很多种的,对东西的喜欢、对宠物的喜欢、对美的事物的喜欢、对朋友的喜欢、对手足的喜欢这些都不一样,感觉也都不相同。”“但是阿伦是归类在对朋友的喜欢,性格相仿的朋友,但是却不是那种女生喜欢男生的感觉。” 因为梁翰的认真,让我也认真的回答着他的问题,但却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的气息,感觉气氛有那么一点的尴尬,这样的场景很象是我在努力跟他解释些什么。 梁翰没接话,只是仰起脸向着天空,我面对着这样突生的怪异气氛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玩石子,偷偷的瞄了他一眼,他的表情还是老样子,这让我忍不住怪起自己,到底是在不知所措个什么意思!或许是意识到了一件事,意识到了梁翰对于我而言到底是什么。 耳边传来零落的海鸥叫声,在浪潮之间宁静象是万物都静止了一样。 “那我”梁翰的话打断了诡异的宁静感,就如同他的话被手机传来的讯息接收声而打断一样,他只是盯着我看,却好像没有意思再把话说完。 他复杂的眼神,让我感到慌张。 有一种预感,它通常很准确,而且准确的叫我害怕。 现下,我希望他的疑问别出口,因为我还不能回答得出来。 眼神或许能传递我的感受吧,我希望他能懂。对望了几秒,叹了一口,梁翰突然伸手揉揉我的头,我有些错愕他突如其来的亲暱举动,当场愣住? 若无其事的拿出手机查看讯息,在我还没恢复之前,他便皱着眉头站起身了。 “家里有事找我,得先走。”他伸手向我,我借力站了起来。 “嗯,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 “一起走。”简短,却很坚持。 “好吧。”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坚持起来,但是我还是乖乖的答应了,“没什么事吧?”他的脸色不太好。 梁翰摇摇头。“顺其自然。” 车子发动之前,他开口叮咛。我笑了笑,知道他的意思。既然我没有对不起小雯任何事,我又何需要自己困住自己呢,梁翰刚刚问我的那些,我都清楚自己到底对不对得起,当一切都无愧了,又何需要再想什么。顺其自然啰。 那我对你而言算什么?目送施叶甜走进屋子,我才转身回家,刚刚被讯息打断的那句话却始终问不出口。 施叶甜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或许是我的态度影响了她,她在回答我的问题时也认真的起来。 听见她对那个阿伦只是朋友的感觉之后,隐约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对于阿伦,施叶甜将他定位在朋友的位置上,那我呢?对于施叶甜而言,我又在哪个位置?遇见施叶甜之后,我开始渴望能多知道一些除了我以外的人的事情,想多跟她说说话,多了解一点她的想法,分享她的心情感受,以往对我而言的琐碎无谓之事,现在反而都开始左右我的情绪,甚至,开始在意她的想法,也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在意我。 心念一转,我又有了退缩的念头。 对于施叶甜而言,如果我只是她人际一个边疆地带以外的小点,正如同我们最初相识在华夏这块土地边缘的一弯海岸线上,或许随着浪潮的侵蚀,时间一久就隐没在海底消失,那样的一个不明确的角落,我也可能只是她往后记忆中的一个遗忘,那又该怎么办?是不安,以致我没办法把疑问提出来,就跟当年父母毫无预警离异,使得我在分离的不安下成长,我不肯开口承认我的不安,因为倔强、淡漠的本性使然,所以更不轻易说出口,也学会不在乎。 用力的甩甩头,把自己逼得太深也只会让自己难过。 过去的终究还是过去了,父母离异对于现在已经长大懂事的我而言也能理解,但是那种对拥有的不安却牢牢的锁住我,这比他们分开的事情,伤害我更久更多。 不再多想,绕进车库停好车,爸的车果然也已经停在车库里了。 刚刚的简讯是爸传的,只简单的留了有急事,要我马上回家商量。 慢慢的走进玄关脱了鞋,我知道爸会在客厅等我。 其实如果真有紧急,我爸通常是直接打电话的,他只有一般事情才用传讯的,这个习惯我清楚,所以对于他所谓的有急事,我猜测应该不怎么急。想起刚刚施叶甜担心的表情,可能以为我在着急,事实上,我却是藉着恰巧传来的讯息逃开来。带着满是不安的心逃避开。 “回来啦。” 爸的声音刚刚出现,我随即注意到另一个此时不应该出现在家里的人也正坐在沙发上。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急事吧。 “小梁翰,你去哪了?妈找你一下午了。” 妈带着笑脸,难得没有一开口便是激昂的语气。不太对。 “跟朋友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的?”转进厨房拿了一杯冰饮料,停下来喝了几口,才又回到客厅。 “中午回来的。”回应的是妈,“回来找不到你,只好想办法联络你爸把你叫回家。” “什么事要跟我商量?”我看了爸一眼,他和妈两个人对望着象是犹豫谁来开口。 “这件事,其实我之前跟你爸商量过好几次了,可是他说他不能替你决定,要我自己问你,当然,我们都是为你好” “妈,你说的是什么?”我看了这两个大人一眼,他们商量我什么事,为什么都没告诉我。我有不怎么好的预感。 “儿子,你别生气,不是我不跟你商量。因为你妈今天突然回来要做决定,我也马上让你知道” “爸。” 因为他们的推托和犹疑,让我更确定我的预感。 突然之间,他们两个离婚那天的情况又回到了我的脑中,选择这个或选择那个 “梁翰”我妈咬着唇,一脸期盼着望着我。“跟我到美国去吧!”“到美国做什么?”看似简单的要求,我却在两个大人的脸上看到事情的复杂性和重要性,不单只是直接的想法。 父母离婚之后,我跟了父亲,母亲也到美国去了,在这段期间妈常常在我放寒暑假的时候接我到美国去玩,即使我常推托不去,但在妈失望的眼神下也去过了三四回,所以这也更让我肯定妈这次提的要求,并不只是单纯要我跟她到美国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