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立秋道 第23章　意外而来的人

他正在心里忏悔，外公关切地拉住他的手：“你妈妈走的那样早，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我遇到了一个阿姨，她对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这次能找回来，也是拜她所赐。” 外婆不由分说地拉住周晨的另一只手：“真是个好人，一定要好好地谢谢她。” 青年果然是他舅舅韩阳，周晨和他一起费尽不少口舌，才让外公外婆停止流泪。 韩阳带他进了客厅左边的那间房，里面床和柜子桌子都有，只差铺个褥子添个被子。 韩阳说道：“几年前村里统一翻新盖房子，这间房就是给姐姐留的，妈经常会来打扫。你住刚好合适。” 里面还有一些一看就经历不少岁月的东西，那都是韩敏小时候用过的，比如她收集的小发卡，一些漂亮的明星卡片。 感受到妈妈的少女心，仿佛看到了她曾经的模样，周晨的眼睛不禁一热。 外婆很快拿来崭新的床褥，周晨帮着一起铺上。听说他刚下车就过来了，午饭没赶得上吃，她连忙去厨房给外孙做饭吃。 韩阳不在，周晨走进老人的房间，看见外公坐在桌边，手里摊着什么东西 “外公？” 外公回头，眼睛还红着，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小晨，过来过来。” 周晨连忙走过去，搬了张高凳子坐到外公身边，方才看清他手里的，是一本有些破旧的相册。里面的照片一看就是上个世纪的，泛黄，阴暗。 “别看这里有二十来张，咱家的只有两张，其他都是远房亲戚家的，这几年也不大往来了。”他说着，直接翻到了最后：“就这两张是咱家的。” 那两张照片一上一下的排列着，下面那张是个穿虎头鞋的婴孩，看了一下凹刻着的日期，应该是舅舅的童年照。 上面那张有四个人，周晨依稀能认出外公和外婆的年轻模样，他们坐在椅子上，一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 “这个大的是我妈妈吧？” 外公高兴地点点头：“是是，你妈妈长得很待见人。” 周晨诧异地指着右边那个：“那这是谁？” 外公长叹一口气。这让周晨不安，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却听外公说道：“小晨啊，其实你还有个小姨。” 闻言，周晨忽地愣住了。 外公伸出手指：“你小姨比你妈妈小整整十岁！”他的调子陡然变低了：“你小姨出生不久，你外婆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日子越来越难过，不得已……就把孩子送给别人家收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周晨愣愣地看着他，眼前一下子闪现出来的，是叶兰的脸。 “外公，小姨现在多大了？” 外公沉思了几秒，说道：“三十二岁。怎么了？” “没什么。”周晨神色无恙地摇摇头。那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凡事得讲证据。 离村子两里之外，近几年兴起了一个小型工业区，村子里一半人都去那里上班了。韩阳高中毕业之后，也进入了其中一家电子厂。 他本来就是忙里偷闲、特地跑回来割麦子的。周晨来了之后，自告奋勇上阵，拿起镰刀学割麦子。 外公外婆心疼他，不舍得他去干活，愣是被他说服了。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双手磨出了好几个泡，有几道浅口子是被麦秆划出来的。 能躺到那儿他就绝对不坐着，虽然累可觉得充实，轻易就能忘掉童年的种种不愉快，只是在晚上沉睡前，总能想起夏菲菲最后跑走时的模样。 给康玉蔷打电话报平安，听说他做了农民，康玉蔷不断地发出啧啧声，嘲讽地说道：“水往低处流，你也只会往低处走。” 周晨不以为然，嘻嘻哈哈地和她聊了一会儿，康玉蔷突然说道：“昨天有个小姑娘来找我，询问你的下落，被我给打发走了。” 周晨整个人一下子绷紧了，既紧张又期待。为防康玉蔷看穿他的小心思，他刻意用平静而无所谓的声音问道：“哦，是谁呀？” “裴锦裴大小姐。” 心头漫起浓浓的失望，他整个人软软地摊在床上。 “周晨，我到现在才发现你能耐不小啊。我一个不留神，你就勾搭上一个大富千金。说吧，除了夏菲菲和裴锦，你还勾搭上了谁？” 周晨疲累地闭上眼睛：“不管我勾搭上几个，没人能撼动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干妈，我就认你这么一个。” “滚！”声嘶力竭的一声吼之后，康玉蔷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晨哈哈一笑，心里郁闷难当。心里多希望找他的那个人是夏菲菲，不经意间，这个女孩子占据了他心中很大的一片位置。 韩阳上完夜班，清晨一大早带回来一只小奶狗，据说刚出生十天。 周晨忘了它是啥品种，总之左边眼睛好像被揍了一拳，屁股也好像被踹了两脚，其他地方都是白毛，软绵绵的不及他一只手掌大。 外婆说这是两个多月前跟人家说好的，等母狗下了崽子，就抱一只过来。外婆拿出几件旧衣服放到纸箱里，狗在里面睡得香甜。 狗太小了，连大米粥都喂不进去，又不能把人家的母狗逮来喂奶。 想了想，周晨骑着韩阳的电动车，到了四里之外的镇子上。来的时候他有经过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店超市都挺齐全的。 怕小狗不喜欢，他先只买了一罐婴儿喝的奶粉，又去买了一管5ml的注射器。还有一小瓶滴液，是同养宠物的老板好心介绍的，说是滴在小狗的耳后可灭虫子。 小奶狗喝得很欢，眼睛懒得睁开，它那吧唧奶水的迷糊样子实在太过可爱，把屋子里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韩阳睡醒了之后直叹气，周晨还以为是自己三人笑声太大，打扰了他的休息。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明显很高兴，原来是韩阳答应相亲了。 周晨早就觉得奇怪了，韩阳都二十七岁了，别说在乡下，在城里也属于大龄未婚青年了，可竟然还没结婚，连女朋友都没有。 晚上去麦地，韩阳才说道：“见我爸妈那么喜欢那只小奶狗，我才发觉我真是不孝。” 周晨没听明白。 “如果我结婚了，媳妇生个娃，老人家会更开心吧？” 周晨点点头，这把年纪的人了，若有儿孙承欢膝下，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只是让他惊讶的是，韩阳答应相亲结婚，竟然是因为一只懵懂的小奶狗…… 第二天他果然开始了相亲之路，这条路走得很短。他在村子里口碑好，是个孝子又非常有主见，三天后就和一个姑娘谈上了。 周晨没见过那女孩儿，只听外婆说那女孩儿模样好，很是恬静。 他回来没几天，周边几户人家都知道了他的存在和由来。当韩阳开始相亲的时候，竟然也有人上门为他说媒。 这件事周晨始料不及，因而显得很尴尬，慌忙之下以他城里有女朋友的理由给推脱掉了。这个随口乱编的理由，所有人都相信了，而且两天后就落实了。 因为夏菲菲来了。 麦子割了之后，周晨和韩阳轮流夜里睡地里看麦子。晚上他在地里麦垛上铺了席子，躺着对夜空发呆，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利落地坐起来，发现外婆带了一个人过来。 月亮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乡下没有高楼大厦，头顶一片片的星星闪烁着。月光从夏菲菲的右上方撒下来，她穿着浅色的雪纺裙飘然而至，让周晨有种缥缈梦幻的错觉。 “夏菲菲？”他吃惊地叫了她的名字。 外婆在一旁，看看夏菲菲，看看周晨。 夏菲菲悄悄地瞪了周晨一眼，转头很淑女地笑道：“婆婆，谢谢你带我过来。” 外婆说道：“别客气呀，你是小晨的女朋友，叫我外婆就好啦。” “外婆！”夏菲菲叫得很甜。 外婆顿时眉开眼笑，很快人就走没影儿了。 本来周晨还有些无措，想着怎么开口才好。当看到夏菲菲穿着细高跟、歪歪扭扭走来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夏菲菲，这里不是你该来的。”谁去田地里，还穿着高跟鞋呀？ 夏菲菲走到周晨这边的时候，额头上都有了汗水。看着周晨身下的席子，和一条用来裹身的床单，她嫌弃地皱起眉头：“你就睡这里？” “是，我要看麦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夏菲菲伸出手，周晨用力地把她拉上麦垛来。她小心地坐下来：“康小姐告诉我的。她还告诉了我，你来这里的原因。” 周晨的笑容僵硬了，想到她们都不知道他生父是谁，稍稍松懈。 “你来找我有事吗？” 夏菲菲仰头看着天空：“原来书上说的是真的，这种地方的星星真多，这样的夜空真漂亮！” 由此，他们不再开口说话，静静地吹着叶枫，欣赏夜空繁星。 夏菲菲身上有淡淡的很清爽的香气，不断被风吹来。周晨轻轻地嗅了嗅，悄悄地扭头，夏菲菲的侧脸线条，在夜晚显得优雅而安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夏菲菲在他怀里。这一夜睡得太沉，幸好麦子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