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立秋道 第38章　雪上加霜

韩父认不全字，但也看懂了大概意思。他的身体摇晃起来，灯光照到眼里，只觉得眼前发晕，一片黑一片黑的。 韩阳看到的就是这样，父亲手里捏着纸样的东西，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韩父眼睛半睁，身体朝后倒去。 韩阳大叫一声：“爸！”冲动地扔了手里刚买到的饭菜，飞快地跑过来，堪堪接住父亲的身体。 护士站的人都惊了，打电话的打电话叫医生，查看的都出来查看。韩父倒在韩阳怀里，双手抓着胸口，额上青筋暴起，透不过气来。 听见走廊上的动静，周晨跑出来，震惊地看着外公被移到担架上，推入了手术室。 他快步走过来，捡起地上那张报纸。 护士站的人看着他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从没有过的灰败，瞬间明白刚才说错话了，那进了手术室的老人和周晨关系匪浅，再也不敢轻易看他。 韩母用力抓住韩阳的手：“你爸咋了，这咋回事？”她无法接受这么短的时间内，重要的人一个个跟着倒下。 韩阳摇头，他根本没来得及问。 周晨把报纸搓成团扔进垃圾桶里，走到他们身边。 这次手术室的灯灭的很快，医生一出来，即面无表情地宣布：“病人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死亡。” 韩阳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韩母一下子晕了过去。医生看了一下，说道：“情绪激动所致，好好休息吧。”韩阳连忙将母亲抱起，急匆匆地送往叶兰的病房。 周晨双腿一软，“嘭”的一声跪到了地上。看着手术室的大门，脑袋完全当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错了错了全错了，一开始他就不该踏上西坡村的土地。 夏菲菲没有跟门口的秘书打招呼，直接闯进了夏理的办公室：“爸爸，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呀？” 夏理把摆在面前的所有文件一收，站了起来：“走吧，回家吃饭去。” 夏菲菲没好气地躲开了他拉自己的手：“我刚从家里过来，快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夏理盯着她：“菲菲，以后离周家人远一些，包括那个周晨。” “什么意思？” “听我的话，离他们远一些。” 夏菲菲定定地看着她爹，在路上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电话里她爸明明说让她赶紧回家。现在想来，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她快速回医院里去。 “不行，我朋友还在医院里。” “你哪个朋友？” 夏菲菲看向别处：“我的朋友，你又不是都认识。” 夏理叹气：“是那个叶兰吧。” 夏菲菲顿时惊奇不已：“爸，你怎么知道？”医院方为了防止记者闻讯而来，进而交通堵塞影响病人，所以主动封锁了叶兰出车祸的消息。 夏理道：“你最近跟周晨走得近，我想着你喜欢，你开心就好，爸都不阻拦你。但以后不行了。” “为什么？”夏菲菲眉头打成了结：“爸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夏理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儿。 夏菲菲上前一步：“这场车祸不是意外，对不对？” 闻言，夏理重新坐回旋转椅上：“你为什么这么说？” 夏菲菲把她对韩阳收到陌生短信，以及叶兰手机通讯录排名的怀疑，详细地说了出来。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夏理轻叹口气，她这个女儿是真的很聪明，偏不为自己所用。若她把心放在公司上，那该多好。 既然她已经发觉，倒也不用他多费口舌了：“能让对方制造出车祸，你想叶兰得罪的这个人，该有多恨她？” 能这么恨她，又能制造出这种祸端，这样的人太少了。 夏菲菲的身体一阵阵发冷：“是……”周凌泽？ 她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夏理点了头：“他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但我从没想过，一个人会恶毒至此。菲菲，我不想你卷入他们周家的家务事。” 夏菲菲当即往门口走去。 夏理激动地身体前倾：“你干什么去！” “我要回到他身边。” 夏理厉声喊道：“菲菲！” “爸爸！”夏菲菲的音调比他还高：“我爱周晨，就像你爱妈妈一样，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夏理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门打开人出去，门又重新关上。 良久，办公室里只传来夏理一声无奈的长叹。他想，为了女儿，他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走出公司，夏菲菲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从想到答案那一刻起，她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她曾经和周凌泽订婚，两个人一起出去逛过街吃过饭，明明……却为什么…… 她真的很不想相信，可除了周凌泽，没人会这么做了。 周鹏元来的时候是半夜，不管是医院还是警察，都有意封锁叶兰车祸的消息，但还是有人故意透露给了他。当听说叶兰车祸，周晨外公去世，周鹏元坐不住了。 走出电梯，他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记者跟拍，当即让秘书打电话给医院的保安科，把这些记者一个不落地赶出了医院。 “你来干什么？”周晨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周鹏元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颓废的模样，不禁动容了：“我，叶兰怎么样了？”一时间，他竟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你外公……” “一个没醒，一个不在了，你还想怎么样？” 周鹏元惊异地睁大眼睛：“小晨，你以为是我……” 周晨一脸愤怒地做出制止的手势，“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你该多好，我宁可从来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要去西坡村？！ 周晨难以抑制地咆哮起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周鹏元怔然看着，伸手想要去握住他的肩膀，想安抚他。 周晨身子一歪避开了：“别碰我！”他冷声说道：“你还有脸见兰姨？” 周鹏元的语气里带了点儿哀求，“小晨，让我看她一眼。” 周晨抬腿，大力踹了一脚房门，把韩阳等人引了出来。其他病房里，一些入眠的病人也跑出来看热闹，纷纷议论着。 护士站的人一看乱了，连忙出来将人都请回去，但仍然无法制止有些人把脑袋从门里探出来，继续看热闹。 略阴暗的灯光下，周鹏元苦笑道：“我已经被你弄过一次身败名裂，不介意再来第二次。” 周晨早几近崩溃，不过是理智让他紧绷坚持着。他一拳打在门上：“走啊！我让你走啊！” “周伯伯。”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周鹏元回头，夏菲菲走到了跟前：“您先回去把。” “菲菲，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儿？” 夏菲菲淡笑：“我解除婚约的真实原因是，我爱的人是周晨。” 周鹏元讶然回头，再扭头看看夏菲菲，不知怎的稍稍松了口气。有个女孩儿爱着自己的儿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欣慰满足尽皆有之。 他不再开口，抬脚朝来的地方走去。 周晨冰冷着脸回过身去，进了病房。门上徒留血迹，以及一个脚踹出来的坑。 夏菲菲把周鹏元送到电梯门口，说道：“周伯伯，等兰姨醒来了，我会告诉你的。” 周鹏元点点头：“谢谢你，菲菲，你是个好姑娘。”没有跟大儿子成，最后仍要做自己的儿媳妇，未必不是一种缘分。 夏菲菲只是淡笑：“但是，我希望你能看好周凌泽。”说完她按开电梯门：“请。” 周鹏元不愧是驰骋商场多年的厉害人物，他眼中的变化不过一闪即逝。 他不置可否地走进电梯内。 夏菲菲匆匆跑回去，病房里只有韩阳，忙问：“周晨呢？” 韩阳叹口气，这些事情把他折磨的也挺疲惫：“刚才跑出去了，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不，对这里我比你熟，你陪着兰姨就好。” 找周晨很容易，他并未离开这个楼层。他只是跑到公共厕所，一拳打烂了镜子，一拳一拳地往墙上擂。 他的模样和举动都太吓人，没人敢进去阻拦劝告。 夏菲菲急切地冲进去，并对那些人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睡觉吧！” “啪”地一下关上了厕所的门。 眼看着那手血肉模糊，夏菲菲心疼不已，眼泪哗地落了下来：“周晨，你别这样！” 周晨似乎是没听到，哪怕右手早已鲜血淋漓，也不停一下。这已经变成了机械动作，他也不想停下来。 夏菲菲嘴唇一抿，眉头一皱挡到他面前。拳头在她眼前停下，周晨如失了力气一般，靠着墙坐到了地板上。 “你的手……”夏菲菲小心地拿起那只伤手，语气哽咽：“我们去包扎一下，好不好？” 周晨木木地摇了一下头，突然伸出左手把她揽进了怀里。他闭上眼睛，疲惫地把脑袋放到她肩头上。 夏菲菲眨眨眼，一边抹着眼泪，就这么单膝跪在地上，直到下身再无知觉，也没想提醒那人一下。 良久，周晨终于出声了：“是我的错，对不对？” 夏菲菲皱眉，最怕的就是他自责：“与你无关，这所有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周晨紧紧地搂着她，即使小时候最亲的人去世，他流落街头，都没有现在这么无助：“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会不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