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商人 第39章　荒诞

恍惚间的梦境，记忆有你熟悉的身影，一串漫长清晰的脚步，让我至今热血沸腾。远方传来阵阵歌声，是鬼的哭泣还是教堂的钟声，时间可以无情，但我们的际遇如此坚定。环绕城墙的阴风，尤不及你目光的冰冷，仿若千年之前的高空，回荡着数不清的羽翎，有人在强调着这里是天堂。你说，乌鸦可以骄傲的张开并不会报喜的喉咙，对着世界宣称，世人遗忘的领域，亡灵和不详之鸟都可以永生。你我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 无偿已经分不清眼前是虚幻还是现实，或者说，他的一生都是如此。庸碌的时候不记得拥有，拼搏的时候不记得失去，回忆往事的时候分不清今天于昨天的差别，很想证明自己比沧海一粟更有价值，却无从得知这价值的量度。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自己依旧没有崩溃，也许是信仰，但他信仰的是什么，也许是从一开始就强迫着自己追寻着一个目标，风雨无阻的走下去。生亦无用，快乐哀伤，幸福悲惨都随风逝去，剩下的路，还要不要坚定的走下去？ 也许早该将自己放逐天涯，随日出日落而作息，随花开花谢而喜悲，那样的人生，会少了些费神，少了些负担，少了些执着吧！看着自己的前生，心中感觉如此的遥远与陌生，甚至就站在面前正对着那个“他”，都不知道他的心中是荒谬无聊还是自得其乐，轮回过，悲哀喜乐都已远去，那个他也许就真的该用一个事不关己的“他”来称呼了吧！当努力输给天意，当取代，忘记本就该是个最好的结局。 不，自己是真是存在的，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活力的，是谁也不能否认的！无偿双手捂着头，眼睛闭上又睁开，想是盯着仇人的眼光盯着面前的三生石，不自觉的走过去几步，脑中满是疑惑。那三生石似乎也有了感觉，屏上的蓝光散发着细微的变化，不断的还发出嗡嗡的响声。 无偿摇着翅膀，此刻他只想得到一个答案，得到一个可以永久消除心中疑虑的答案，他用炽热的目光逼视着三生石，满脑子聚精会神的想着：我到底是谁？又有谁知道我是谁？ 毫不怀疑是来自地狱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无偿感觉自己短短的头发瞬间僵直了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触感，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三生石从中间裂开了，继而是一声犀利的惨叫。 三生三生，见证者也是毁灭者，曾经的先知厌倦了世人的发问，或者是厌倦了告诉别人真相之后，眼看着别人悲伤的沉重，先知选择了化作顽石，心中的清灵就化作了一面镜子，让一只只刚刚由生到死的鬼魂自己来发现，来承受。先知只是默不作声的倾听着，关注着，却仍是无法逃避与闪躲。先知知道今天才明白，只有肉体的死亡是不足以解脱的，还需要精神的泯灭，于是，已经化作了石头的先知再一次选择了弃世而去。自此，世上再无见证者，也再无有形的天枰，公道，便在人心，也只在人心。 已经变回原形的冥君，在三生石碎裂的那一瞬间，便完全不顾形象的闭起眼睛扯着嗓子惨叫了一声，紧接着难以置信的扑过去使劲晃动着那三生石，跪地痛哭，言语间又是威胁恐吓又是哀求，怎奈已经碎裂的石头就是不买他的帐，就算你是鬼王，你的权利都不可能让一个死了的人屈服，更何况一个死了的石头。完了！这下完了！冥君脑子一片空白，这要是待会那个姓判的醒过来，自己可怎么交待！这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么！冥君想着想着那眼泪是哗哗的流啊！ 无偿几时见过这等场面，一个曾经是个倒霉孩子就不说了，现在好歹也是个威风凛凛的鬼王，这可是说哭就哭啊！为了块破石头他至于么！听说过各种吝啬鬼，有死了抱着珠宝进棺材的，有富可敌国却连灯芯都舍不得多点一根的，有连自己娶媳妇闺女嫁人都不想花一毛钱的，谁见过身为一界之王抱着块碎石头跪地痛哭的？这就见着了，货真价实的见着了！无偿小脑瓜也不迷茫了，连犹豫都没犹豫是拔腿就跑啊！这还用寻思么，要知道你弄坏了一个吝啬鬼的破烂，下场比弄坏了国王的珠宝都要严重，不跑，难道等着挨揍？要知道，地狱可就是一拐弯的功夫，想挨揍还愁没条件？ 念羽还在悔恨为啥自己刚才假装害羞，而不早点过去看看，现在三生石毁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也看不着了，失望的望着那一个远去的忽闪着翅膀的黑色影子，念羽更加郁闷心中的犹豫，她实在是不确定，也许，只要有一个典故，一个飞鸟和游鱼的典故，她就可以肯定心中的想法，然而他的前世里没有她，她却像是连前世都没有，难道命中不都应该有一个定数么？她飞快的摇着鱼尾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远去了。 郁闷的不止是她和他，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郁闷之中，胡太医刚刚开始感慨自己瘟神的身份，却从旁边冥君的哭嚎声中得知了一个准确的消息，那就是姓判的还没挂！既然没挂他还等什么，跑啊！有他多年的行医治病的经验，跑的速度可是不亚于长着翅膀的无偿，加上一副出来乍到四处溜达的香兰，再和九十八个鬼放在一起离远了看，赫然一幅骇人的百鬼夜行图！ 丰都城内一间简朴而干净的房间内，文案上安静的摆着一只判官笔，毫端是血一样鲜红，梁上悬着一块巨大的匾，上面用黑色的大字写着，挥毫分善恶，生死非妄断。床榻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黑发遮住了半张脸，显得另外半张苍白而冷峻，薄唇微抿，像是在梦中依旧坚持着什么。他的身上安详的盖着一张酷似毯子的东西，暗红色的底子，隐约有几处人骨装饰，连上面的字也像是睡着了在梦呓一般，随着他的心跳而缓慢的起伏着：吾，乃，食，人，族，族，旗…… “终极体验”号无棚列车缓缓自山间驶过。旅游团的骷髅旗帜迎风飘扬。终极体验旅游团是最近新兴起的一个著名旅游团，以其新颖的旅游模式，紧张刺激的亲身体验，和体验过的游客的终生难忘而闻名。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疯子乞丐精神病患植物人，就算你是个天生爱学习的学生，此旅游团也不会歧视您，只要您敢于签下一份合约，合约上有这样五条规定：第一，此次旅行内容不得对外透漏分毫，第二，不得拍照摄像写生。第三，途中不得用任何通讯系统与外界联系，第四，如果此次旅游途中发生任何意外与本公司无任何关系。第五，门票十元，但能挑战成功也就是活着出来者，赏金一百万！ 清晨的山谷里，阳光熹微，春意盎然，偶尔有一只小鸟撒着欢儿自天空导头上飞过，留下一点纪念品。 天空导大怒，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块从食堂买的馒头，以投掷铁饼的架势朝那鸟儿丢了过去，只听咣当一声，那可怜的鸟儿掉在了地上和馒头一起摔扁，然后天空导满意的走过去，用已经变成面饼的馒头将鸟儿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在包里，心想，晚饭有三明治可以吃啦！ “下一站，饿狼窝，敬告前几站幸存的同志，请想喂狼的同志系好安全带并脱去衣物等待狼群用餐，方便别人既是方便自己，文明做人，文明被吃，感谢您的合作！请不想喂狼的同志解开安全带，停车的时候您有十秒钟的时间从车门右侧下车并朝左侧山洞奔去，请务必在二十秒钟内逃至安全出口，并等待列车清理好想喂狼的同志们的残骸后继续行驶到出口，与您汇合，祝您旅途愉快，另外提醒您，计时时间是从本列车员播报时算起，您还有三秒钟的时间准备遗言，狼群已经向您冲来，加油，本列车员看好您哦！” 果然列车停在了山间的隧道中，天空导只觉得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车上的众人爆发出了兴奋的和凄厉的尖叫声，前方那黑压压的影子们的首领，蹲在那昂着首努着嘴找了半天的月亮，怎奈山谷太黑加上还没到晚上，哪来的月亮，于是不甘心的四处乱转，后面的都等待着它的指挥也不敢妄动，终于，那首领绿眼睛一亮，发现了天空导身后一位锃亮锃亮的秃头，于是兴奋的嚎叫了一声：嗷呜！群狼一拥而上。 车上或是不怕死的与狼群奋勇搏斗，或是怕死的干脆闭着眼睛扯着脖子尖叫，还有几个学生干脆直接开始脱衣服往身上涂沙拉酱，这几位刚刚参加完高考，拿到高考标准答案扫了一眼，连分都不估了直接携手报名参加了旅游团，就为了死前找一刺激，宁死在恶狼之齿下也不败于考试之足底，正可谓殉道者古来有之，今亦犹存！另有一美女看见狼群冲过来不慌不忙的把衣带一解，旁边的天空导不禁好奇的问道：你也刚参加完高考？ “哪呀，瞧您这眼神儿，就我这条件还用得着累死累活的考试？听说狼都怕火，您看我这个身材够不够喷火？” 这姑娘太有才了！天空导霎时间有吐血的冲动，双眼放出贼亮贼亮的光芒。“请问小姐在哪高就？有没有兴趣加盟本公司一同为演绎事业奋斗？” “不好意思，我早已退出演艺圈啦！” 眼看着狼群绕过美女都朝自己冲了过来，这群狼来势汹汹车厢内已有不少人英勇牺牲，天空导一看安全带已然来不及解开，干脆以不变应万变，摘下墨镜，朝四只蹄子像要飞起来一样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傻狼轻轻一笑，那只狼顿时惊恐的不知所措，一下子跌了个狗啃屎，别说除了真正的狗，这成语用在这里是最贴切不过的！ 后面的狼也接连着被前面的傻狼绊倒，有好几只一下子飞出去好几米直接撞到了后车厢的铁板上，天空导心想，晚上有铁板狼肉可以吃啦！待会动作得快点，免得让列车员收了去。来参加这次死亡体验的原本目的是为了躲债躲追杀的同时采个风什么的为拍电影寻找灵感，另外有了那一百万的诱惑不来的简直是傻瓜！听别人一路捶胸顿足的悔恨和死不瞑目的埋骨荒野，天空导顿时钦佩自己果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眼见着剩下的狼已经将自己包围了起来，为首的那只刨着前爪，哇绿哇绿的小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整个车厢现在已经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天空导不慌不忙的掏出名片，对着狼群颇有风范的行了个礼，说道：“各位英姿飒爽歌声优美的狼兄，你们想一夜成名吗？你们想一夜暴富吗？你们想一夜就收到全世界的母狼们的追捧吗？在下不才刚好是导演一个……” 狼群立即一阵骚动，那只狼首领只觉热泪盈眶，这些年，自己率领众狼没日没夜的在这穷山沟里头溜达，有事没事扯着嗓子练声，现在已经养成了没月亮打死也不叫唤，有月亮不管什么场合扯着脖子就唱的习惯，就盼望着能有个不长眼睛的导演把他们发现了，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狼，多少年的愿望，今儿个竟然这么容易就实现了！ 那首领狼接过名片，对天空导是肃然起敬，立即抬起俩前爪，吐着血红的小舌头，用俩后爪直立对着天空导恭敬的作揖，众狼立刻也跟着照做。天空导微笑着摆摆手，在群狗的注目礼之下不疾不徐的朝安全出口走去…… 天空导抱着满满的包袱，悠哉游哉的哼着小曲。 “下一站，展览馆，敬告幸存的同志，想死的不想死的请一律拿好遗书填好保险单并排队下车，请勿抢着送死，谢谢合作。本展览馆历史悠久，内涵丰富，尤其是各位名人蜡像雕刻得更是惟妙惟肖，敬请欣赏。另外，本列车员要提醒大家，本站已经是最后一站，平安出站的同志即可获得百万奖金，但有必要提醒各位，本站至今的生还率依旧为零，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观光愉快，谢谢乘坐！乘务员可以下去收尸了……” 天空导随着依旧活着的几位猛士缓缓下了车，眼见着进了一个很普通的展览馆，就是灯光黑点，没什么其他特别之处，众人总算松了口气，心想苦日子可算熬出头了，那列车员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正当众人走到一片蜡像和照片展中央的时候，广播里响起了那列车员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各位旅客同志你们好，不用惊讶，现在你们所处的位置正是传说中最恐怖的展览馆，无人生还的展览馆，因为我们做节目的就是有这个自信！为什么我们这么自信！因为即将出现在你们眼前的就是我们跋山涉水千辛万苦而得的一位著名大导演未化妆时的玉照！敬请欣赏死亡之旅！再见，拜拜，永别啦！” 灯光霎时亮起，整个屋子灯火通明，刺得众人眼睛生疼，再睁开时，尖叫声，倒地声，心脏嘎嘣碎裂声不绝于耳，渐渐的周围已没了动静，天空导置身在一片蜡像和照片之中，仿佛站在一堆镜子里头，天空导仰天长笑，一百万，哦呵呵呵，那叫一个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