黟山冥妃 第41章　痴情金猿

维嘉很是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原来这花下的黑土真的是人，而这花？这噬魂之花为何也有人的外貌。看上去，若她真是人，也有着祸世的容颜啊！只是这苍白的脸在那幻化成花形的血红长发的衬托下，显得诡异万分，也恐怖万分。突然想到刚刚紫电说化成黑土之人还没有死，她立即跳起朝向那个似乎没有气息的男子奔去。毫无预警的动作，本来拦在维嘉前面的紫电也是一愣，但立即反应过来，也奔了过去，而安美傲则是迅速在维嘉的身边布下了一个守护结界。 维嘉轻轻的扶起那个似乎已经死去的男人，破败的衣服下是毫无血色的死白肌肤，皮肤上是无数细微的紫黑小点，密密麻麻布满全身。而裸露的四肢上现出无数紫黑色的膨胀的血管和经脉，就像血全部在血管里死去，而他的肌肉和皮肤得不到丁点的血氧供应。死白和紫黑，那么鲜明而又可怕的颜色对比，维嘉看着禁不住浑身发寒。维嘉以前学医时，也有解剖过人的尸体，但是要是此刻她把这个男人搬去医学院，恐怕她最崇拜的那个解剖教授也会觉得心惊胆寒吧。 “法师哥哥，他还有救吗？”维嘉眼里有着恳求，或者医者父母心，即便她并没有做过医生，但是她真的很同情眼下这个被折磨的如此凄惨的人。 “他还没有死，但是也好不了！” “要是神女维娜在，能不能救他呢？”维嘉想到或者她可以使用神女维娜的治疗之术。 “即便是神女维娜，也是无法帮他复原的。噬魂无色花不是普通的花，它的伤害只是吸收它要的灵魂，失去部分灵魂的躯体没有了反抗能力之后便会被它用来当作泥土，但是这种花在承雨大陆上极少，而且……”说着安美傲看了一眼那个妖冶的女子，维嘉也默默地，满怀怒气地盯着那张美丽却是同样死白的脸。 仿佛知道他们在谈论她，仿佛感觉到了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女子的脑袋奇异的动了一动。之所以说奇异，是因为人本身是没有动的，仿佛那点点颤动都是因为脑后的那红发结成的花，维嘉这才注意到，那躲头发盘结而成的花也是五个花瓣，而且花的中心，女子的脑后有着蓝、紫、绿、橙、白五种颜色的单独的，就像长长触角一样的花蕊，它们正一刻不闲地张扬伸缩。 “法师哥哥？你看，她后脑勺上的东西是什么？难道是她控制了这个女子？”维嘉伸出一只手指着，手指离那花儿尚有半米左右的距离，但是那五色花蕊却是突然伸长，向维嘉的手袭来。 “啊！”维嘉惊吓出声，但是花蕊却并没有碰到她，维嘉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结界，但是她知道他们已经在她身边布下了保护的结界。花蕊还在努力试探，发现真的无法侵犯维嘉时，突然转向她身边躺着的男人。 “法师哥哥！他……”他会不会有危险？维嘉还没有喊出来，贝鲁鲁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他迅速地挡在男人的身前。 “不许你伤害撒牙牙！有种你朝我来！”贝鲁鲁呵斥的表情是那么地沉痛和勇敢。 那本欲探像男人地花蕊贝鲁鲁大声的呵斥中，却像是被吓住了，突然停顿在半空，没有再向前伸。 “撒牙牙？”原本以为不会说话的女子，或者该说那奇怪的噬魂五色花，竟然轻启朱唇，呻吟了一声。维嘉仔细辨认，才发现她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唤‘撒牙牙’。 “你这妖女，食人灵魂就真的那么有趣？”贝鲁鲁咆哮道，随后抬起了左手。“我要替撒牙牙报仇！” “贝鲁鲁！停！”在贝鲁鲁手中出现的一个淡淡蓝色的能量射向女子的时候，安美傲突然出手阻拦，一道金光与蓝光相碰，然后消失在女子的面前。 “大法师？你为什么阻挠我？这个妖孽难道不该杀吗？”贝鲁鲁激动的叫嚷。 “法师哥哥？”维嘉也觉得很奇怪，这样的妖怪还是让贝鲁鲁杀了的好吧，免得又去到处害人啊。 “贝鲁鲁，我不是阻挠你杀她，只是你应该知道这噬魂五色花承雨大陆并不多见，她也是飞妖一族的成员，而且还是尊贵特殊的一员，它们并不会无缘无故存在。你杀她容易，总也要先搞清楚你朋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也该知道，这花噬人魂魄，却不喜一直占用一人的身体作为土壤，而且撒牙牙，他法力高强又怎会被这小小噬魂之花所侵。我见他黑发护脑，神思应该尚存。”听到安美傲说撒牙牙神思尚存，贝鲁鲁也不在坚持，立即转身蹲下抱住自己儿时的伙伴。 “撒牙牙！撒牙牙！你听得见我唤你吗？”贝鲁鲁大声得唤着，同时用手小心的摇着这个哪里也看不出尚有生命的躯体。 “撒牙牙？”女子又轻轻的呻吟出声，这次众人倒是听得清晰。 “是啊！他是神兽撒牙牙，金猿撒牙牙！你知道撒牙牙吗？”维嘉知道那花侵犯不到自己，倒也大胆的很，她靠过去女子的身边，正对着她的脸，这样问她。 “撒牙牙？真的是撒牙牙吗？”女子的嘴轻轻的动了，发出模糊的声音，维嘉却能够辨得出她说的话。 “是的，是撒牙牙！神兽撒牙牙！从黟山上下来的！”维嘉依然直面这女子，这样对她说话。紫电和佩特索虽然有点为维嘉担忧，但是想必有安美傲的结界保护，这噬魂之花也无法伤她，只是觉得她这样问，也一定是有她的用意。 “黟山？下来？”女子的眼睛似乎也是有了一丝挣扎的动静，仿佛很想睁开眼睛看一下是否真的有从黟山下来的撒牙牙，但是眼睛始终没有睁开。维嘉看着她的表情和她眼睛的动静，开始怀疑这个女子的眼睛是不是被什么封住了，还是她的力量被封住了，而根本无法睁开。 “撒牙牙？撒牙牙？撒牙牙？……”女子苍白的脸上有着一抹表情的变动，但是维嘉却辨别不出是或喜或悲或唉或痛的哪一种，她只是喃喃地哼着，像是怀疑，又像是在呼唤。 众人见这样的情况也丝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静默片刻，只听见贝鲁鲁的一声高叫：“撒牙牙！你终于听到我在唤你了吗？” 众人转过视线去看那名差不多死去的男人，此刻只见他缠绕在脑袋边的灰黑色头发自行慢慢的散开，露出一张同样苍白的脸，好在脸上没有紫黑的点点，也没有恐怖的肿胀血脉，仅仅只是苍白，而苍白的脸上，是隽秀儒雅的五官，紧闭着的双眼被浓黑的睫毛覆盖着。维嘉的脑海迅速闪过一张温文尔雅浅笑的脸，那是神兽长老金徒刚的，虽然隔了六代，但是他们还真是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这个男子好好活着的时候也该是那样温温和和地浅笑吧。 “红玉！”男人醒来第一句唤的却是让维嘉摸不着头脑的俩个字。红玉？人名还是玉？ “撒牙牙！你想说什么？”贝鲁鲁见他醒了，有说不出的激动，却又不敢用力的抱紧他，毕竟他不知道他这身子能否经受得住，他一惯的拥抱。 “红玉！不要……伤……伤害……红玉！”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男人却像是又失了神思。 “撒牙牙！撒牙牙……”这是贝鲁鲁有力而又悲痛的喊声。 “撒牙牙！撒牙牙……”这是细弱轻柔却又清晰无比的女声。只见女子面朝撒牙牙的方向，似是在用力移动自己的身体，但是她依然丝毫未动，倒是她脑后的花像是生气一般，五色花蕊疯狂的在发间舞动。维嘉这才发现，一直她只注意这名女子的头，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还有四肢，那仿若僵硬了一般的躯干。 “紫电？她的身体不能动吗？”维嘉拉了拉紫电的衣袖小声地询问。 “她是噬魂五色花，噬魂是因为她吞噬人的灵魂，五色是因为她五色美丽但却吸食不同灵魂的五个花蕊，而花其实代表她是植物，是植物就不能随意走动啊！尽管她以前也是人。” “她以前是人？”维嘉很是震惊。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如果我知道的没错，她该是飞妖一族之统治者也就是火灵妖族的纯血公主。” “公主？飞妖？火灵？你是说她是灵火帝国的公主？” “看来是这样，否则一般人是成不了噬魂无色花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变成这样？”维嘉还想问下去，但是却被安美傲让佩特索施法拯救撒牙牙的说话给打断。她还没有看过这个所谓精灵之王的法术呢，虽然之前好像有那么一次为了帮他探的阿真的消息，他用过一次，但是那时他还是灵魂状态呢，这下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精灵到底会什么法术，和精灵族出生的神女维娜可是一样的？ 佩特索在撒牙牙的旁边站立后，双手轻轻的合十，过胸，过嘴，过鼻，最后停在了眉心。“精灵之力，听我召唤，神思回转！”一道绿光从他的眉心处溢出，直射向撒牙牙，并在他的面前散开，如点点绿光粉撒下。光粉散去之时，撒牙牙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并慢慢的睁开。 “贝鲁鲁？”虚弱的声音中似乎有着一点开心。 “撒牙牙，你精神力才回转一点点，先不要说话，休息一会啊！” “没关系，我知道这只是短暂的精神凝聚，我反正也活不了的，还能再看到你，我很开心，还来得及跟你道谢！”虚弱的声音有点微喘，但是依然断断续续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不对，都是我害的你。要不是我鼓动你下山找你喜欢的女子，要不是我刺激你说是否真要变成痴望山下的石头猴子，你也不会下山，也就不会有事了！”贝鲁鲁真是悔不当初，维嘉听了，顿时觉得心口一滞。突然记起那日她和贝鲁鲁同游黟山，她说的‘猴子望太平’的故事。 她当时还想起了那首诗，‘灵猴观海不知年，万顷红云镶壁天；坐看人间兴废事，几经沧桑变桑田。’她还记得她说的那些话，‘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下山去寻找，说很多借口都是没用的，说不定人家娘子想回来，却回不来，或者她遇到困难怎么办？傻猴子就这样一直等待有什么意义？等变成石头不是还没有意义啊！’而贝鲁鲁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好像是说‘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会帮你转告那只猴子的！’。 维嘉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和男人。‘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啊！你还当真有这么一只痴情的猴子？’‘那不一定哦！说不定真有这只猴子！’是真的？真有这只猴子。可是猴子本来在山上痴情的忘着山下，期待她心爱的女子回家，本来是美丽神话，可是、可是却因为我，因为我的话，贝鲁鲁才会去鼓动他的吧，才会造成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吧。维嘉突然好深内疚，我为什么那么多话呢？是我害了他的。 “是我害的他，不是你！”维嘉说着眼泪已经出来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紫电伸手扶住了维嘉因为忍住不想哭却不停颤抖的身子。 “不是你们的错！真的！我真的要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山下经历了什么，只是一味的等待，一味的怀疑，我的内心是痛苦的。可是……可是我现在心里却是开心的，即使我被她吞噬灵魂的时候我依然是幸福的，因为她没有负我，我只是遗憾她一直没有认出来我。即便她直觉地不愿放弃我的身体化为泥土，依然没有认出我，但是能够这样静静地陪着她，我还是很幸福的。真的，你们不要自责，我要谢谢你们！”撒牙牙咬牙颤抖的说出这些话，很辛苦，神情却是开朗的，像是心中真的填充了慢慢的幸福。 “撒牙牙，你还这么安慰我，我恨我自己干吗要去劝你下山。”贝鲁鲁真是后悔万分。 “不，好兄弟，我真的很谢谢你……你不懂，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你就会明白，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愿意陪她，不想她孤独寂寞……”撒牙牙说着，却感觉神思又要涣散了。 “撒牙牙，你不要说话了！不然你就真的死了！”贝鲁鲁大叫。 “牙牙？牙牙！”仿佛是听到了撒牙牙的声音，女子再次发出呼喊声，声音中有着无比的焦急和眷恋。 “红玉！”听到女子的声音，神思快要涣散的男人，身体又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精神力，他想挪动自己的身体，不过依然无能为力。贝鲁鲁轻轻地抱起他将他放到女子的身边，原来这个花妖就是他的爱人，而他差点忘了，撒牙牙的爱人是飞妖一族的公主，他也忽略了只有飞妖一族的纯血公主才会在修炼不成反被妖灵控制而成为噬魂五色花。可是，兄弟，爱情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大吗？让你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红玉！你终于认出我了吗？”苍白的脸上，痴情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我一直在等，在黟山上等了你几千年，都不见你回来，你说回去看看你的父亲就会回来的，可是一直没有回来，我一直等你。等我快要绝望时，我忍不住还是下山找你了，却没有想到你却成了噬魂之花。可是即便这样，我依然爱你，想一直陪伴着你。只是我的灵魂被噬，身体被幻化成泥土后，能量都已经消失，我只能残留着一点点的神思，就是想等你有一天认出我，告诉你我依然爱你，一直在等你！”，断断续续的诉说，几乎耗尽他的全部精力。但是或者是爱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依然没有倒下。 “牙牙！我一直想回去的，我真的想回去的，但是我被父皇困在结界里，我很努力的修炼法术想要打破结界出来，终于我逃出来了，逃到了黟村，迈过这个门槛，我便可以回到黟山，回到你的身边了。可是我却筋疲力尽，身体被错乱的妖灵控制，后来我就再也不能动了。我知道我变成了噬魂之花，我不想杀人的，我真的不想。可是我在这里待了无数个日月，我恨自己当初下山为何要逼你答应我不要来找我，我怕在消失之前再也见不到你，我真的绝望了。甚至后来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我只认识生的气息，想要捕捉我需要的能量，维持我的生存，我真的不知道你来了，但是这些日子，我像是被你温暖的怀抱包围着，我慢慢地才记起来我原来是人，还有牵挂的人。牙牙！真的是你吧！” “是我啊！只是抱歉没有遵守对你的承诺，我还是下山来了。你说要自己处理自己家族的事情，当初我真不该答应你让你一个人独自回去。” “不怪你的，牙牙。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牙牙，我好想你抱抱我，尽管我的身体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是我好想念你的怀抱，这些天我一直觉得有个温暖的怀抱，就像是你的怀抱。牙牙，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陪你。”说着身体根本就已死去的男子，却是用尽最后的一点力量，抬起了自己的手臂，轻轻的伸向女子枯槁消瘦的身体，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手顺着她红色的长发下滑，下滑，至最低点静止定格。 “牙牙！谢谢你陪我，我这就来陪你哦！你等等啊！”女子苦涩的一笑，脑后的蓝、紫、绿、橙、白五色花蕊却是突然伸长，顷刻间凝成一股，像是一根五彩的利剑，突然反向扎进自己的后脑，也是红花结成的花朵的中心。“牙牙！”女子最后轻轻溢出口的呼唤是那么地深情无悔！ 维嘉已经趴在紫电的怀里放声痛苦，紫电轻拍着维嘉的背，自己的眉头却也紧皱着，贝鲁鲁则是倾过身子紧紧地抱住了撒牙牙现在真的已经死亡的身体。而另外俩位，安美傲和佩特索也因眼前的所见呆呆的站立着。 “维嘉！别哭了！他们是幸福的！”安美傲说。维嘉从紫电怀里探出脑袋，看向安美傲，见他并未看向自己，而是盯着那对死去的情侣，也跟着投去自己的视线。 泪眼模糊中，维嘉仿佛看见贝鲁鲁怀里的撒牙牙一身金光慢慢地升起，而后越来越淡，随即消失，消失时他的手臂依然紧紧地揽着怀里的女子，像是疼惜和守护。而同一时间撒牙牙怀里的红玉也轻轻飘起，那满头红发虽然染满鲜血，却奇迹般的没有一点血的味道和颜色，便回了纯净的火红，在她的身子也渐渐变淡。消失前，维嘉似乎看到了她在笑，就像在爱人怀里的那种满足幸福的笑。 “他们消失了！”这是泪眼婆娑维嘉的话。 “他们回家了！”这是一脸沉痛悲伤贝鲁鲁的话。 “他们很幸福！”这是淡淡表情安美傲的话。 “他们是爱人！”这是一脸迷惑佩特索的话。 “他们……”紫电无语了，双手却是依然轻拍着维嘉的背。“走吧！天黑了！我们今晚还是进村找个地方歇息吧！维嘉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