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冷飕飕的感觉忽然传遍了我的全身,我心里一阵发怯,从兜里掏出小刀丢了过去,说:“你把绳子割开,把他俩弄醒拖出来,我去拦辆车。”说着,我扭头就往楼下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惊怕。刚跑两步,忽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有条白色的丝线捆住了我,而且越收越紧,以很大的力量将我往回拉。我回头一看,发现老姜不见了,身后一只巨型飞虫正在朝我吐丝。 这飞虫长得通体黑亮,足有半米多长,说蛾子不像蛾子,说土鳖不像土鳖,尖棱似的脑袋左右转动着,伸出一只发着青光的刺管。 我虽然吃了一惊,但随即又放下心来,因为它的个头不算太大,我觉得可以拼一拼。但刀子扔了,手头又没什么武器,它那根口器一看就有毒,给叮一下准没命。 正犹豫,忽觉飞虫的力气大了很多,我开始站不稳了。一看,就见它两只大翅膀正在拼命向前忽扇,似乎在借风力拉我。惊怒之下,我就觉腔子里一阵翻腾,那股说不出的烦躁又涌上了头顶,当即发泄似的抓起丝线就咬。丝线虽然坚韧,但也经不起牙齿的割锯,没咬几下,“砰”断了,我和飞虫同时向后跌倒。飞虫打了个踉跄,一展翅,飞到了半空,伸着那根长刺朝我俯冲。 一瞬间,我想到了梦里那个黑风衣,心知这事八成跟他有关,于是大喊一声:“不想要夫人了你!” 话刚出口,飞虫突然顿了一顿,随即在我头顶开始盘旋,口中发出“吱吱”的叫声。我见这招管用,便一边用言语稳住它,一边低头找家伙。而它似乎明白我打的什么主意,忽然一个冲刺将我撞翻在地,力道奇猛。 我被撞得胸骨生疼,正想爬起来去掰它的口器,忽听不远处响起一记破空之声。扭头一看,一个光头大胖子站在楼道口,手里拿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旁边跟着几个雕龙刺凤混混。接着,大胖子又朝那只飞虫连开数枪,飞虫中枪后一个咧拽掉在了地上,爪子“哧哧”挠着地板,仍在吱吱叫唤。 我爬起来一个箭步冲到跟前,抬脚就跺,这玩意儿真够硬的,感觉像跺在了酒瓶子上,滑出去老远。大胖子跟那几个混混也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去按这只飞虫,有的踩那根刺,有的扯翅膀,总算将它控制住了。我惦记着老姜他们的安危,忙进屋里去查看,发现房间是空的,根本没人。正觉得诧异,脸上一凉,似乎被水滴了一下。抬头一看,发现仨人几乎被捆成了蚕蛹,全挂在房顶。李明灯脸朝下吊着,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微微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滴。 “哎呀妈呀,这是啥玩意儿!”大胖子嘟囔着,皱眉问我。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只变异的蚊子吧。大胖子又问,你是哪的,上三楼干嘛?我指指房顶,说:“这仨人是我朋友,刚才给我打电话,我就来了。对了,他们欠了多少钱?我是来结账的。” 他摆摆手,说:“还结啥账啊,折了这么多弟兄,妈的这玩意太邪乎了!”然后又低头看看地上的几具死尸“那谁,看看还有救没,这事闹的,真他妈晦气!” 大胖子名叫江海成,老家鹤岗的,是红樱桃夜总会的股东。他没有再提老姜几人欠的帐,但要求我们四个保密,绝对不准将夜总会死了人和他有枪的事说出去。我们连连答应,说你甭管了,哥几个的嘴都是合金钢做的,密不透风。事后,江海成又摆了几桌,说是给大伙儿去去晦气,要俺们也一块喝点儿。 席间,互相一聊,发觉都认识一些相同的人,也就是朋友的朋友跟对方都是朋友。江海成哈哈一笑,说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哥几个现在在哪发财啊? 黄灿尴尬地挠挠头,说发个菠菜,现在是无业游民,这不是,前段时间老刘进去了,俺几个都闲着呢。张海成一听,拍了下后脑勺,道:“我这刚没了几个兄弟,现在缺人,哥仨要不嫌地方小就在这先呆着,平时也没啥事,就是有瘪三来闹麻烦给他轰出去就行了,咱薪水不高,但天天有酒喝。” 老姜和黄灿连声应允,我有些不太乐意。一来我不喜欢夜总会这种喧闹的地方,二来想着老牛把那个小人卖了,能卖三十多万,我还上个鸡毛班。三来,我总觉得出来混应该自由自在,找个差事绑在一个地方最没劲。 但想不到李明灯却很热乎,要求也呆在红樱桃,说是这地方太好了,贫道虽说是出家人,可修行清苦,哪有花花红尘热闹。 第二天,老牛又打电话来,问我三十杠咋样?如果行可就成交了。我乐得自己姓啥都忘了,连声说可以可以,卖就行了。两下又说了几句闲话,正准备挂断,老牛忽然叫住我,似乎有啥事。 “小义”老牛说,“那啥,你能给透露一下那东西的来头么?买主说如果能说出个道道,价钱可以加点。” 我一直以为老牛知道的,想不到他居然蒙在鼓里。“能加多少?”我问。 老牛说:“怎么还不加个三五万么,这都是小事,哥的意思是,那地方还有啥玩意没?” 我说:“有是有,但咱们可不敢再去了,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做了个噩梦,醒来后就得了个怪病,差点死掉。对了,你自己不也没捞着好么?怎么还敢上那去呢。” 老牛啧了一声,说:“那怕啥,不是有高人么,拉他一块去就行了!” 我说:“屁的高人,我觉得也是半瓶醋,昨个他自己差点把命丢了!遇着一只超大的大蚊子,那蚊子叮死好几个人,还会吐丝,黄灿跟老李仨人全被裹成蛹了,要不是夜总会人多,哥几个八成已经交代了!” “哦,那大蚊子在哪?”老牛问。 我说:“一把火烧了,烧时候冒的烟臭死人,也不知道是个啥物件,它就是来寻玉人的!” 老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好,先挂了,明个我去给你送钱。” 次日黄昏,天快黑的时候,老牛又打电话来,说已经到四方了,马上就坐轮渡来,要我把黄灿他们叫到家中等着。 黄灿一听老牛要来送钱,先是一喜,接着又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我问他咋回事,他支支吾吾说,我昏过去时,他许给李明灯二十万。 我一听就急了,说怪不得老小子那么仗义,敢情是利益所驱啊!黄灿你也太冲动了,就他那鸡巴手段,八成做了半辈子法也挣过二十万,随便给他点就够他的了,咱们一共才卖了三十万,你一下给他三分之二,这,这,这太不够数了! 黄灿最受不了数落,红着脸说:“我那份不要了,全是你的!老姜也不要了,10万全给你!行了吧?” 谁知老姜搭腔说:“别别,你不要我要,兜里正缺钱呢!” 几人正争吵,李明灯来了。他八成是听说老牛要来结款,闻风就跟了过来。 一见面,先是让烟,然后非拉着大伙儿去吃海鲜,我心知他是在提醒黄灿兑现承诺,但既然答应他了,也不能反悔,只好黑着脸让他等等,老牛正往这边赶呢。 黄灿坐着一直抽烟,我跟他说话他就把头扭到一边。结果老牛来了后,我极不情愿地把钱数给李明灯二十沓,剩下10万分成三份,准备仨人一人分3万,多出1万出去花了。但给黄灿时候他说啥也不要,来去推了几下,他忽然站起身,开门走了。 我们以为他只是登时赌气,也没在意,就出去胡吃海喝了一通。但席间给他打电话,发现他关机了,觉得不妙,于是又联系他媳妇,他媳妇说他根本没回去。 几人很是着急,把附近的网吧酒馆包括粉色理发店都找遍了,还是不见黄灿的踪影。没办法,众人只好在红樱桃傻坐着,看舞台上的妹子跳脱衣舞。天快亮时候,老牛忽然一拍脑门,问我:“黄灿知道你在哪找的玉人么?” 我点点头,说兴许知道吧,那个地方还是他跟老姜告诉我的。 “这就对了!”老牛说,“他八成是因为钱的事赌气,自己上那胡干了!” 四人打的去了那片胡同。由于我来过一次,轻车熟路,径直便摸到了那座老宅前。四周一片寂静,连蛐蛐的叫声都听不到,我们在铁门外朝里轻声喊了几下,没有回应,用手电筒四下一照,发现地上有几颗阿诗玛烟头。黄灿总抽阿诗玛,他八成已经进去了。 几人找到我上次扒开那个洞,李明灯说要在外面放风,防止有别人来,所以我们三个爬进了院子里。刚走两步,忽听不远处草丛中响起杂乱的“刺刺”声,仿佛谁的轮胎漏气了。老姜用手灯一照,只见有个黑影在眼前一晃,转瞬即逝,迅速钻到了什么地方。老牛拔腿就追,谁知脚脖子被绊了一下,滚倒了。 “院子里荒草太多了,进屋看看!”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