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无限丹青手 第27章　那么多的，血

周正廷呆在pub的更衣室里，脸色淡漠地挑着今天的服装。今天有很重要的女客户来，丽姐下了命令严正以待。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周正廷忽然有些动不了的倦怠感，他已经允诺花旗要把这里的事理清楚，场子里的水深，不是他想脱身就能够脱身的，一切得慢慢来，他打算今天晚上就开始处理掉。 陪酒的时候周正廷稍稍有些心不在焉，客人让他倒酒的时候他失神地把酒倒得溢了出来，幸而客人不在意，只是聊有兴致地看着他。丽姐心领神会，捅了捅周正廷的腰，让他直起身来，“张董，我们正廷可是重点高中的高材生啊，青葱少年一个，您可要好好关照。”张董不答话，丽姐把周正廷推到张董身边坐下，周正廷识趣地给张董倒酒，张董并不接，睁着兴致盎然的眼睛看着他。周正廷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忘记花旗干净的懵懂的表情，啜了口酒，嘴对嘴渡给张董，张董的舌头很灵活地缠上周正廷的，周正廷也熟练地回应，只是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地煎熬。 下班的时候周正廷收到了花旗的短信，他原来答应要下了班陪她一起去买东西，其实东西倒是不重要，只是他想多见见花旗而找的借口罢了。随着期末考试和高考的一步步逼近，花旗与他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放学时匆匆的相处片刻，周正廷看到她的脸色总是苍白而干燥，像是身体的养分渐渐被课业和学习所榨干。她每天做很多很多的卷子睡很少很少的觉，很多时候周正廷跟她讲话她都是愣愣的，脑子都不带转一下，周正廷并没有觉得不开心，反而觉得很是心疼。花旗开始迅速地消瘦起来，周正廷偶尔抱她的时候甚至能硌到她突出的骨头。周正廷知道高考对于花旗的意义，所以并不劝她，只是暗暗地担心她的身体情况和心理情况，同时暗暗地期待六月份快点到来。他只想买点补补身体的东西给她，让他看了不要再如此心疼。 花旗问他出来了没，他的嘴角微微一翘，细长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回道：“我快了，你再稍微等我一下。” 他将手机揣进口袋，找到了丽姐，他高高的个子挺立在丽姐身前，一张脸棱角分明，丽姐拍拍他的肩膀：“正廷啊，你今天干得不错！”周正廷礼貌地欠个身，然后一双凤眼定定地看向她，稍有压人的气势。丽姐看他的架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还有一件事要和丽姐您商量一下。” “说吧！丽姐肯定能帮就帮！”丽姐愣了一下，随即大声拍了拍周正廷的背，表示支持。周正廷微微一笑，口气依旧客客气气：“丽姐，这次结了之后，我就不来这里干了。” 丽姐的眼神一闪，立刻冷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为什么？哪里比我们这开价更高？”周正廷至始至终挂着应付的笑容：“怎么会呢？我是丽姐一手带出来的，虽然不成器，但知恩图报还是知道的。” 丽姐淡淡一笑，眼光锐利：“确实，你这小子我还是信得过的，但是怎么突然不干了？” 周正廷眼神忽闪，唇角上扬，原本应付的笑容变得有些许甜蜜和真心，他的眼里写满淡淡的温柔，口气也软了不少：“我觉得，还是得回归到正常生活中，长干下去也不是个事……” 丽姐忽然大笑：“是遇上什么人了吧？” 周正廷大大方方地“嗯”了一声，又郑重补充道：“我想和她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要给她正常的家庭生活，所以之后我会好好读书努力的。” 丽姐看着周正廷忽然孩子气的笑脸，心头泛起少许的酸涩，这个小子……曾经一脸冰冷，眼神阴郁充斥戾气，刚来的时候有着少年铮铮的骨头，日子久了，他也学会了妥协，会邪气地展示自己的少年魅力，灵活地把这点优势最大化，为自己争取利益。但他的骨子里还是冷冷的，一双眼睛在阴影里发着冷光，如嗜血的幼狼，难以触及。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已然判若两人，他在笑着，眼神百花齐放，他微微低头提起那个人的时候，语气里仿佛有一泓温泉簌簌流淌，蕴含着无边的柔情。丽姐想，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周正廷变成这个样子呢？何其有幸，能拥有周正廷的真心！ 她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这小子……以后也别忘了丽姐，有什么难处照样可以找我……” 周正廷没想到丽姐能那么快放人，眼神一闪，笑靥如花，立刻点头回道：“谢谢丽姐！我不会忘了丽姐你的。”他严肃地站定，好好地朝她鞠了一躬，丽姐咕哝道：“弄那么认真干嘛……”“应该的……”说着，他朝她一挥手，迫不及待地背着包要跑出门：“丽姐再见！” “再见……”她站在门内喃喃。 周正廷边跑边掏出手机，他等不及要和花旗分享这个好消息，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喂，花旗？” 电话嘟了两声后被接起：“嗯？周正廷啊，你出来了吗？” “嗯！你在哪儿？我有事要告诉你！” “我啊……”周正廷听到花旗顿了顿，也许正在四处打量，他隐隐听到电话里零星的汽车鸣笛声，“我不太清楚哎，总之按照你给的地址过来的，反正在附近吧……” 周正廷“扑哧”一笑，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道：“你还真是路痴唉，没办法啦，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看谁先找到谁？” 花旗的声音软软的充满无奈：“你心理年龄很小啊，周正廷……” “不管，你告诉我你在的地方有什么明显的建筑！快！” “那你也要告诉我啊……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一点也不公平！” “哎，别废话啦，你就负责乖乖站在原地，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不行！你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再告诉你！” 周正廷朝天空翻了个白眼，瞟了一眼pub出口的地铁：“好啦好啦，我们这里有个地铁，你呢？” “嗯……有一栋很高很高的楼，绿色的尖顶，上面还有个大钟……呃……楼下有个肯德基和屈臣氏……” 周正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阵，没想到附近有什么楼有这样的特征，只好手握电话朝前走，一边打量周围：“太笼统了，你再看看，有什么地标性建筑？” 花旗的声音略带迷茫，像是在努力寻找一座有明显特征的建筑：“嗯……让我看看，还有一栋楼……很矮的，灰色西式建筑，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周正廷心里一闪，仿佛烛光忽然从心里迸裂，照亮了答案的小小一角，他的心里迅速描摹起一个地方，他一边快速地走着，一边努力回忆起更多细节：“是不是楼下还有个咖啡厅？” “嗯……我看看……有唉！” 周正廷的脸上绽放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他的眉毛自信地一挑，神采飞扬：“我快要找到你啦！你等着吧花旗！”他知道花旗距离他不过一个红绿灯的距离，他马上可以见到她了。他努力朝前跑着，一边嘴里碎碎念道：“我快到了，你呆在原地不要动知道吗？”…… 跑过一小段马路，周正廷远远地看到了忽闪的红灯，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红绿灯下，她背对着他，长长的马尾垂下，还在昂首打探着周围的建筑。周正廷调皮地一笑，迅速跑到马路对面，看到她还没反应，高声呼喊道：“喂！这里！” 花旗猛然一惊，一回头看到周正廷就站在马路对面，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衣着单薄，左手紧握手机，右手高高地向她挥舞，满脸洋溢着笑容。花旗心里一阵喜悦，情不自禁地朝他迈出脚步…… 这时，信号灯忽变，原本停住的车辆缓缓启动，其中一辆猛然从车流中冲了出来，猝不及防地撞上花旗…… 周正廷的眼前出现了一格一格的分镜头：花旗朝他回应挥手，花旗的笑容熠熠生辉，花旗要向他跑过来，然后花旗的脸色突变，她倒在了地上……至此，周正廷的眼前一片血红。 周正廷抱着花旗去医院的时候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他背着奶奶在无边无际的雪地里走，一直没有看到尽头。周正廷看到花旗的血在地上开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花，是从她耳朵里流出来的，大片大片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