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血凤离歌 第19节　缘起缘灭终堕无边

小镇 随着三人渐渐走近这座镇子，离侥心中却是禁不住有些好奇的。 这个镇子其实并不大，也就一条街道，一半是卖吃食茶点的，一半是卖生活用品的。小街中央则是开了一家小客栈，也可以说是小馆子，不过菜色倒是很全，有粥有饭，也有面食，荤菜素菜亦是有不少。而街道两边便是民宅，清一色的平瓦房，十分整齐。 就这么一个方圆不足十里的小镇子，其实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百草堂。 进了镇，也发现了这里真的就像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山间小镇而已。 真的是一点也不像啊！这就像所有普通的小镇一般，不过就是偏僻了些而已，但并不会显得奇怪。 也难怪离侥会有些许好奇。恐怕，即便是有什么江湖人不小心闯入这里，也不可能察觉到，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百草堂。 “世人都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其实，百草堂只是反其道而行罢了。”如许淡然说道。 “这里的路口除了活死人冢那个，其他的如儿你可是都做了安排？”离侥一边跟着如许在小街上走着，一边轻轻的问着。 如许颇有些无奈的一笑，道：“倒也没什么安排，这里原本就是一个被遗弃了的小山村，只是这位置刚好罢了，正经的入口也就是一条偏远崎岖的山路，少有人过往，何况，又何必再做安排。” 离侥也闻言倒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是自言自语道：“也是，其实，最妙的隐藏之法，便是沧海一粟。”离侥忽然感慨道，“真不愧是如儿！” “不过，没想到如儿你会选择同活死人冢做邻居！怕是很难会有人想到，消失了的百草堂居然近在咫尺吧。” “巧合而已。” 离侥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如许问道，“不知如今这个江湖百晓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好奇？”如许轻轻一笑，道，“很快就能让你见上的。” “嗯，也是。”离侥欣然附和，随和地笑了笑。 离侥发现，在这嘈杂而热闹的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彼此之间都会时不时的互相打个淡淡的招呼。而他们对他与如许亦是笑脸迎人，好似也是熟悉的镇民，当然，乾叔自是另当别论。 离侥禁不住有些感叹，“江湖人也罢，朝堂军旅之人也罢，普通百姓也罢，在这镇上，便也只是一山间闲人。” 瞬间，乾叔与如许都有些呐呐无语，若真的永远都只是山间闲人那该多好！ 随后，在如许的提议下，三人便先行去到了那简朴的小客栈。 按如许的意思，反正都到了目的地，也便不急着去那府邸了，这一整天下来，到现今都已近傍晚，三人都没吃什么东西，好歹先解决了吃食再说。 简朴的小客栈没有名字，就叫小客栈。 跨进‘大门’，一目了然，四张木板桌几条长板凳，零散的挤在无人的大堂里。较为不同的是掌柜案堂边上设有一条小道，如许猜测那便应该是同往后面客房的路了。 如许率先走到了靠里的那张木板桌，瞧着倒也干净便面朝着‘大门’坐了下来。 离侥莞尔一笑，临着如许坐下，倒也是落落大方。 乾叔本就对这小镇尚属熟悉，不像如许、离侥二人都是头一回来这小镇上。当下，便是将酒坛子往木板桌上一摆，也不坐下，而是扯开了嗓子喊道，“老灶头，老灶头，出来招呼了！” 如许与离侥瞬间有些愕然，脸上不禁有些讶异，不禁暗忖，这客栈倒也稀奇。 乾叔话音落下没一会子，便听到一阵小跑声，一个略显苍老却是中气十足的呼喊声，“来了、来了！” 话落，便见一个穿着深灰色布衫，手握烧火棍的黑瘦老头儿从那小道路口冲了出来。 “咦？这不是乾爷么？”老灶头待看清了来人之后，顿时显得十分高兴，“我说乾爷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老灶头了！” 乾叔难得露出一个浅笑，“今次我可是陪着小姐回来的。” “大小姐来了！”老灶头的音量立时升高了好几个调，目光转瞬之间便锁定在了如许的身上，“您、您是大小姐！” 如许笑着颔了颔首，不待她开口，那边老灶头即疾步上得前来道，“大小姐，真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老灶头一把年纪了还能亲眼见得大小姐一面。” 如许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老灶头，只得将眸光移向乾叔。 乾叔了然一笑，“小姐，这是咱们凤家军的火头军总领赵大爷，士兵们整整吃了这老灶头半辈子的手艺，说实在的，真不咋的。” “赵大爷。”如许从善如流的换了一声，顺便指着离侥介绍了一句，“这是离侥。” 离侥亦是含着笑朝老灶头颔了颔首唤了句，“赵大爷好。” “哎，都好，都好！”说着，老灶头又转头狠狠地瞪了眼乾叔。 “大小姐您别听这老乾头瞎说，要不是大伙儿都惦念着老头子的手艺，老头子我能开了这间小客栈。” 乾叔倒是不甚在意，“好了，老灶头你赶紧去弄几样拿手的饭菜来，小姐和侥少爷可是饿了老半天了。” “好嘞，大小姐，还有这位侥少爷且等着，很快就来。”老灶头挥舞了几下手中的烧火棍便一溜烟没了身影。 如许、离侥对着乾叔无奈笑着。 “其实，老灶头的手艺虽不是顶尖的好，却也还是不错的，何况大伙儿也都吃惯了他那个味道，隔断时日不吃倒也怪想念的，因此，虽说这客栈没什么客人，但却是小镇上名副其实的百家饭堂。”乾叔坐下如是说。 稍许，老灶头便端着两个大盘子出了来。 一盘子卤水，一盘子牛肉烙饼。 “大小姐你们先吃着，这卤水和烙饼老灶头是天天在灶上煨着，保证够味。” “有我在呢，老灶头你就放心去整几个现菜来。”乾叔很是熟稔的说着，“你那酒杯子可还搁在那案堂板子下？” 老灶头这才注意到桌板上的小酒坛子，“在呢，你自个拿去吧，这卤水刚好可以下酒，我回去再整些吃食。” “好。” 乾叔说着即起身去取了一套酒杯子来，老灶头对着如许说了句慢慢吃便也转身下去了。 “乾叔，这酒你和赵大爷喝就好了，我就不必了。”如许微微摇了摇头，“侥哥哥你要尝尝么？” 离侥已然动了筷子，说实在的，这两样东西他还从没尝过，却依旧面色从容，优雅的将一筷子老卤豆腐咽下，眉梢一挑，笑道，“不了，我和如儿就吃些吃食便好。味道还真不错。” 听闻两人的说辞，乾叔倒也不勉强，只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如许先是尝了尝那烙饼，亦是如同离侥般眉梢一挑，“这饼倒是鲜香软糯极了，却与一般的烙饼不同。” “这饼是老灶头祖辈上传下来的的，确实是独此一家。”乾叔亦是边吃着边解释，似是极为想念这味道。 须时，老灶头托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快尝尝我这酱肉面，绝对劲道。”老灶头说着便将面摆在了三人面前，同时摆上的还有一个烩菜及一盆鸡肉糯米酿丸子。 或许是在军中呆久了，老灶头摆上来的吃食俱是十足的大盘子，显得极为粗狂，分量十足。 “老灶头，后头忙完了，不若坐下陪我一起小酌几杯。”乾叔放下筷子看着老灶头。 老灶头却是叹了叹，“唉，下回吧！今儿不巧，前头小蛮子病了，吵着要吃我那饼裹儿老条糕，这不，我还得给她孤儿寡母的送过去。” “如此，那便下回吧。” “大小姐，还有这位侥少爷你们就安心在这吃着，老投资我取了东西就从后头走了。” 如许和离侥俱是道好。 老灶头躬了躬腰身便退了出去，临了又回过头来喊了一嗓子，“要是老头子我回来晚了，大小姐您不用管，只管先行离去。” “知道了，赵大爷，你去忙你的吧。” 如许柔声回了话。 老灶头应了声好嘞便没了踪影。 眼下，三人倒是得了空闲，也是在这个时候，如许与离侥才边吃着面边抽得空闲聊了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如许，她似是无意般的喃喃问道，“侥哥哥，作为秦家大少的你怎会如此了解这江湖之事？” 离侥用汤勺浅浅呡了一口面汤，轻声道，“朝廷、江湖虽然总是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习俗，但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任不管。所以，了解清楚江湖上大小势力的深浅，是必须的。只是，做这事的人一向都是不入朝的，却要从小习武。秦家，不只我一个少爷。可是，世事总是难料啊……” 闻言，如许只是无声地苦笑…… “生在我们那样的家族，总是身不由己的。”离侥不无感慨的叹道。 如许不住觉得嘴里愈发苦涩，旋即便转移了话题，“估计，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嗯？不留下吗？”离侥不禁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如许会选择在这里定下来。 “还不到时候……”如许轻轻的说道。 离侥瞬时颔首，其实他早在见到千山林与黑煞楼的门徒时便已经明白了，或许是更早之前，就在他们一起离开的那刻，他就已然明了，只是他却不去正视罢了。 “嗯，我都明白。” 乾叔亦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小姐，侥少爷，你们就不要再讨论了，东西都要凉了，还是赶紧吃吧。” 两人闻言不语，却是闷头吃了起来。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已是傍晚时分，小客栈外的小街上，此刻却是渐渐冷清了起来，甚至还有不少摊贩店铺已然打烊了。然，依旧有着个别小铺子还开着。 就在一处贩卖炒货的小铺子前，立着一老一少两个打扮的较为醒目的爷孙俩，此时，显得尤为醒目。 实际上，要说醒目其实也没有那么显眼，只是比平时见到的村民多了一两件饰物而已，像老者手中的墨石手杖和小少年腰间的云纹玄玉。 在这样一个小镇上，这样的东西并不常见，所以才会更加的吸引他人的视线。 只好巧不巧，这炒货小铺子却是正对着开着‘大门’的小客栈。 而正对着‘大门’的如许在不经意间瞥到这爷孙俩时，却是略显无奈的浅浅一笑，还未做出什么动作，那小小少年便猛地越过不甚宽敞的街道直冲进了小客栈，一头正扎在了乾叔的背上，差点撞落了乾叔拿在手上的酒杯子。 “乾爷爷——” 而一旁的离侥亦是被吓了好大一跳。 直到那一声略带哽咽的沙哑声想起，离侥才收起了那不经意间侧漏的些许讶然。 乾叔听到那一声‘乾爷爷’，蓦地僵了僵，旋即反应过来，转过身将小小少年抱坐在膝上，“小瞳儿，这么久没见，好像又长高了不少，怎的还哭鼻子，羞也不羞？” 瞳儿埋着头，拼命摇了摇，“瞳儿才没有哭呢！” 乾叔不禁宠溺的笑笑。 这时，老者才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进来，只才喊了句‘老乾头’便猛地打住，愣了愣才又唤道，“大小姐！” 语中，明显带着激动。 如许嫣然一笑，微一颔首：“坤叔，好久不见。” 不消说，来得正是老熟人。 “坤叔，快过来一起坐下说吧！” 这么一来，如许这一桌子倒是坐了个满当。 随后，乾叔抬手从筷桶中又取出两双筷子分别递到了坤叔与小瞳儿的面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坤叔按耐住心绪，镇静的开口问道。 “今儿傍晚前刚到。”乾叔笑道，“是哥黄告诉你的吧。” “他倒是没说，只是他说了那是千山林的人，我便猜到了。”坤叔有些闷气，随即又道，“对了，大小姐你还没给老头子介绍这位公子呢？” 如许一愣，忙道，“秦离侥，坤叔你应该知道的。”说着，又对离侥道，“侥哥哥，你不是想见百晓生么？眼前这位便是。” 闻言，离侥不禁愣了愣，“百草堂的百晓生？” 而坤叔亦是有些讶异，“秦家大少？景南王世子？” 如许无奈一笑，“好了，放着赵大爷特地准备的吃食不吃，别尽吃惊了。”接着，又指着吃的正欢的瞳儿道，“这是百草堂的少主，童小瞳。”其实，如许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几位叔叔辈口中的小小少年。 刚刚镇定下来，正欲吃口糯米丸子的离侥不禁又是一震，不得已哀怨的瞪了如许一眼。 坤叔见状不禁爽朗笑道，“秦大少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离侥微微一笑，认真的说道，“这里没有秦家大少或是景南王世子，只有一介庶民，坤叔唤我离侥便好。” 闻言，坤叔不禁一愣，旋即却是露出了个了然而欣慰的笑颜。 …………… 之后，如许同离侥便住进了坤叔为如许预先备下的府邸中。 晚间，待到乾叔、坤叔及小瞳儿离开，离侥才淡淡问道，“坤叔也是当年玮叔叔底下的一员猛将吧。可是小瞳儿……” “小瞳儿是坤叔当初战死的同袍留下的唯一血脉，坤叔退下来后就一直带着他。” “在这镇上有多少人？可有与凤家军无关的人员？”离侥若有所思。 如许淡然，“其实，除却百草堂的重要下属、元老，大多是在这十几年之间发展起来的，不过，对于人数什么的倒都是严格控制的。也没有瞒着他们的家眷，都是一代一代传承的。” “这般说来，倒像是一个大家族……” “反正都要在这里住上一段，侥哥哥很快就会了解的。其他事现在也不需我们来操心。” “也对。”离侥笑着应了声，随即便放开了心思。 此般，两人又是闲聊了几句，才各自回屋准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