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血凤离歌 第32节　乐儿篇

暗玉山庄 “不要！”古乐儿大叫一声，坐了起来，眼里满是恐惧，水珠沿着脸颊一滴滴滚落下来，连古乐儿自己也分不清楚那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一时之间，古乐儿还没有缓过劲来，傻愣愣的呆坐在软榻前，直到双耳中隐隐传进一阵阵的婴孩啼哭声，古乐儿才蓦地反应过来，她好似就是因着这哭声而使她从睡梦中惊醒的，只是她却这般后知后觉，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古乐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从摇篮中抱出来放到软榻上，又回身从摇篮里再次抱出一个同样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然后并排放在了一起。 “俊儿乖，是不是饿了？侦儿呢，是不是也想喝饱小肚子啊？好，娘亲都知道，乖乖再等一会啊。”说着，古乐儿便朝着外头喊道，“弄玉？弄玉——” 弄玉此时正在院外晒着小少爷和小小姐的衣物尿布，猛然间，好似听到了小姐的喊声，急忙拎了篮子就跑了回去。 “小姐，小姐怎么了？” 古乐儿轻声道，“你去把俊儿、侦儿的奶娘们找来，两个小家伙都饿了。” 弄玉微微舒了一口气，“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 两个奶娘在弄玉的催促下很快便来到了古乐儿跟前。 “还不快给小少爷和小小姐喂奶？”古乐儿有些心疼的看了看两个心肝宝贝。 两个奶娘这才轻手轻脚的分别抱起各自喂养的小祖宗，走到一旁开始喂奶。 弄玉倒了杯果茶递到古乐儿手上，有些纳闷的道，“小姐，你怎么满头的汗？不会是病了吧？”说着，弄玉急忙拿出秀娟替古乐儿拭了拭，又轻轻抚了抚古乐儿的额头，才道，“这怎么这么凉啊？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弄玉，你放心，我没事，不过刚才不小心小憩了过去，不知怎的被惊醒了。” 弄玉闻言，担心的轻声问道：“小姐，你前头不会是做恶梦了吧？” 恶梦？古乐儿恍然道，“好像是做了个挺怕人的噩梦，不过，现在想来，却又全然不记得了。” 弄玉这才叹了叹，道，“不记得了才好，不然，该多吓人啊。” 古乐儿呡了一口手中的果茶，瞧了眼弄玉，笑道，“好了，我确实是没什么事，倒是你，一会要做这，一会子又要干那的，今儿就陪我逗逗两宝贝疙瘩吧。” 弄玉闻言笑了笑，“能陪两位小主子玩乐，那是奴婢的福气。” “好，那就这么定了。”古乐儿一锤定音。 两小家伙吃饱了倒是精神了不少，也不瞌睡了，一个劲的要人逗趣他们两兄妹，弄玉陪着古乐儿玩的不亦乐乎。 蓦地，古乐儿，眉宇微微一蹙，“也不知道他们阿爹什么时候回来？眼看着就要到周岁礼了。” “小姐放心吧，这不是还有个把月？姑爷怎么着都赶得及的。”弄玉宽着心道。 古乐儿不禁一叹，“唉，希望如此吧。”说着，又开始逗弄起孩子们来。 弄玉拿着丝帕在小侦儿面前晃过来又晃过去，小宝贝紧紧的盯着，不时地举着小手抓来抓去，嘴里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 弄玉顿时献宝似的对着古乐儿道，“小姐，你快看，小小姐多高兴啊！” 古乐儿抱着俊儿颠了颠，“你呀，就喜欢这么逗小家伙开心。” 说着，大人孩子都笑了起来…… 很久、很久之后，古乐儿常想，如果她的生活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可是，她也知道，这是她的命…… 听闻那个噩耗的时候，卫俊和卫侦两兄妹还在别人无法懂的那只属于他们的甜甜的梦乡里。 古风华带着一身的萧索走了进来，遣走了在一旁拾掇的弄玉，然后就那么自顾自地在玉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清茶，推到了古乐儿跟前。 古乐儿瞬间发现，自己的父亲在那一刻好似苍老了不少，甚至在她还没有感觉的时候，古风华的鬓角间已然夹杂上了几缕银丝，顷刻间，已然为人母亲的古乐儿不禁感受到了一股子难言的悲伤。 “爹爹，你有什么话就对女儿直说吧！”古乐儿轻柔的开口道。 古风华定了定神，挪揄了很久，才暗哑着嗓子道，“乐儿，其实爹爹从来没有不喜欢过你。” 古乐儿闪烁着朦胧的眸子，似笑非笑的道，“这几年，女儿是知道的。” “唉，乐儿，你不懂，爹爹说的是真的。”古风华认真的看着眼前不再任性、孩子气，已然长大了的古乐儿，“爹爹以前只是怕看到你会想起你娘亲，所以，总是避开着你，因为你从小就长得跟你娘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爹爹和你娘亲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爹爹又怎么会真的讨厌你呢。” 闻言，古乐儿猛地抬起了头，就那么望着古风华，眼中噙着泪，“爹——” “你懂了就好……”古风华不禁露出一个淡笑，隐隐有着苦意，“乐儿，爹爹原本不是来和你说这个事的，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还是……” 古乐儿蹙了蹙眉，“爹爹，还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和女儿说的吗？” 古风华不禁哀叹，“是、关于少倾的……” “少倾？少倾他怎么了？”古乐儿只觉得心头一跳，“是少倾他出事了？是不是？爹，你告诉我，是不是？” 古风华蓦地心一横，直道，“是，少倾没了！中午收到的消息，昨儿个……” 古乐儿猛地站起身，有些不稳的后退了一步，“不会的？不会的？昨儿个我和弄玉还在说着少倾就快回来了，然后、然后，我们一起给孩子们办酒！对，我们还要一起办酒的……爹，你骗女儿的，是不是？你骗女儿的……” 古风华见状急忙起身上前抓住古乐儿，“乐儿！乐儿！你听爹说，你还有爹爹，还有俊儿、侦儿！没事的，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爹——” 古乐儿终究还是哭出了声…… 弄玉在隔壁看着两位小主子，隐约间听到了动静，急忙过来瞧了瞧，却是被眼前的状况吓到了…… 一年又是一年，古乐儿隔着帽纱，看着眼前的的衣冠冢。是的，这墓里没有卫少倾，有的只是卫少倾常穿的旧衣。当初，他们和卫府的人都没有找到卫少倾的尸身，可是，他们知道，他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其实，古乐儿知道，卫少倾究竟是为何而丧命的，可是，她却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们，更别提报仇了。 两年，似乎一晃即逝，古乐儿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度过的，除了孩子和爹爹，她不知道还能想些什么？而这两年，似乎又是漫长的，只因她始终都忘不了，卫少倾，这三个字早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了。这样的日子，却还很漫长！ 古乐儿掀了纱帽，将手上的篮子放下，然后把香烛纸钱什么的一一拿出，一边摆弄，一边幽幽道，“少倾，你在那边过的可还好？我还是那样，想着你，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不过，今天，俊儿侦儿没能来看你，你肯定不高兴了吧？你别生气，其实，侦儿有些不舒服，咳嗽的厉害，其实，那两宝贝很想你的。你放心，等侦儿病好了，我就带他们来看你……” “乐儿”一声柔和的女声缓缓传来，打断了古乐儿的唠叨。 古乐儿起身回头，只见一的妇人站在不远处的绿丛中，一袭淡紫长裙，轻挽着发髻，温婉秀丽的脸上扬着平静淡雅雅的浅笑。古乐儿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还记得，她曾经总是不给她好脸色，嫌弃她的出生，不喜她的没规没矩、不知礼数…… 最后，古乐儿还是朝着她福了福身，“母亲。” 凤汀亭缓缓上前，脸上已经有了难掩岁月的痕迹，眉宇间有着一抹哀伤，“谢谢，难为你还肯唤我一声母亲……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人唤我母亲了！”说着蹲下身，往火盆里添了一小叠纸钱，“倾儿，娘很想你。” 古乐儿心尖有些震动，跟着蹲下了身，用签子在火盆里挑了挑。 “母亲，我们也很想你。” 凤汀亭觉得双眼有些涩涩，“以前，是母亲对不住你。” “母亲，不怪你，那时的我，确实不够招人喜欢。”古乐儿释然的笑道。 “你是个好孩子。”凤汀亭叹道，“孩子们，还好吗？” 古乐儿笑了笑，“还好，就是近来侦儿有些咳嗽。” 凤汀亭闻言有些焦急，“小孩子虽说只是小病小闹，但都不能疏忽了。孩子最怕喝药了，你回去就让人炖些蜂蜜雪梨，止咳很有效用的。” 古乐儿沉沉颔首，“媳妇省得的。” 凤汀亭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回卫府？” 古乐儿一愣，“现在不行，爹爹的身子大不如前了，就剩下我一个女儿，我得陪着他。” 凤汀亭失落的一笑，“也对，毕竟如今的卫府也闹腾的很，还是庄子里好。” “母亲……”古乐儿凝眉。 “其实，自打倾儿出事，我便不再回凤府了，毕竟……卫家人就开始不怎么待见我了，如今府里都是女人，呆着都透不过气。”凤汀亭喃喃，“没想到，如今最好过的反是如信，乐儿你没见过吧？在某些方面倒真是一个好男子，不争不闹，他那儿子比俊哥儿大了有七岁，唤作连城，顶好玩的一个孩子。” 古乐儿眸光闪闪，“母亲，你留下吧！” “什么？”凤汀亭正兀自说着，闻言蓦地愣然，“你愿意让我留在庄子里？” 古乐儿笑着点了点头，“嗯，母亲，您就留下吧！俊儿侦儿两个正是爱闹的时候，媳妇一个人中觉得顾不过来，母亲您是过来人，有些事您也好提点提点媳妇，我爹他就是个大老粗，根本就是越帮越乱来着！” “乐儿！”凤汀亭有些激动，“好，母亲留下。” 其实，凤汀亭这个年纪失了唯一的儿子，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只是顾念着儿子留下的血脉，终究是熬了过来。虽说孙子孙女不在自己身边，但好歹也是个念想。只是，迈过了那么大的一个坎后，也就没什么想不通了，府里头的那些腌臜事，她也不想管了，只是，娘家终究还是不常去了，一日一日的就那么呆在自己的那一个小院子里，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没甚意思。日子一久，总免不了想起自己的媳妇孙子来。可又担心，这媳妇当初是被自己逼回去的，总会膈应吧……只是，最终，凤汀亭还是这么巴巴的上暗玉山庄去了。 幸而，老天爷待她还是不薄的，往后，有乐儿，俊哥儿、侦姐儿，她终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不过如是…… 正所谓——无量心，生福报，无极限；无极限，生息息，爱相连。为何君视而不见，规矩定方圆。悟性、悟觉、悟空，心甘情愿。放下，颠倒梦想，放下云烟；放下，空欲色，放下悬念。多一物，却添了太多危险；少一物，贪嗔痴会少一点。若是缘，再苦味也是甜；若无缘，藏爱在心田。尘世，藕断还丝连，回首一瞬间。种颗善因，陪你走好每一天。唯有心无挂碍，成就大愿；唯有心无故，妙不可言。算天算地，算尽了从前，算不出生死会在哪一天。勿生恨，点化虚空的眼；勿生怨，欢喜不遥远。缠绕欲望的思念，善恶一瞬间。心怀忏悔，陪你走好每一天。再牢的谎言，却逃不过天眼。明日之前，心流离更远。浮云霎那间，障眼、人心渐离间。集苦连连，不断的出现。无量心，生福报，无极限；无极限，生息息，爱相连。凡人却视而不见，规矩定方圆。悟性、悟觉、悟空，心甘情愿。简简单单，陪你走好每一天。 章五曲尽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