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剑 第45章　　清阳

天界，依然是那样的清净，魔君倒还罢了，林无悔久别天界，此次回来，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守卫南天门的四大天王见有人影晃动，齐声喝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天界？”林无悔走上前去，笑道：“四位天王，近来可好？”四大天王见是林无悔，先是一惊，然后一起拱手道：“原来是惊鸿将军归来。”林无悔道：“还有一人与我同来，你们见了定然更加吃惊。”魔君亦缓缓走了过来，四大天王一见，果然大失惊色，高声道：“绝……冥神魔君！冥神魔君来了！” 话音刚落，无数天兵不知从何处冒出，摆出了“降魔圈”阵法，李靖站在当中，杨戬持戟立于一旁。二人见魔君与林无悔一起归来，均想：“既然魔君与惊鸿在一起，那惊鸿定是冲破了‘三甲金锁’的束缚，算账来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冷汗直流。李靖道：“不知二位将军一起归来，有何用意？”林无悔道：“我是来问玉帝为何要将我对凝霜的记忆用‘三甲金锁’这等高明的法术封住。”李靖闻言，对杨戬轻声道：“果然没错，来者不善，我们要小心。”杨戬点了点头。 林无悔又问道：“李天王与二郎真君为何布下‘降魔圈’阻我？”李靖道：“陛下不在南天门，天规有定，陛下不在任何人不得进入南天门。”林无悔一怔，道：“玉帝去了何处？”李靖道：“往西方极乐世界悟经去了。”魔君冷冷一笑，道：“不在？玉帝成百上千年都在，为何独独此时不在？”言语中充满了不信。二郎真君道：“陛下确实不在，二位将军不妨等待一段时日，等陛下归来再进去。”林无悔也是冷冷一笑，道：“既然不在，直说便是了，为何还布下阵法？分明是怕我想起凝霜的事情对天界不利！”然后高声道：“玉帝！为何要躲起来？快快出来一见！”过了半晌，没有回应。林无悔对魔君道：“果然如你所料，玉帝是不准备见我们了。”魔君冷笑道：“那还等什么？”于是，二人摆出了架势，准备冲破这天界第一奇阵。李靖见状，将令旗一挥，喝道：“准备迎战！” 二人运满了神力，斗气散发出来，围绕全身，好不慑人。正要动手，却听一个声音道：“且慢！”二人一怔，却见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上方转体而下，挡在“降魔圈”与二位神将之间。看这人，一身浅蓝色的道袍，白发银须，面目泛红，甚有威严。林无悔一惊，叫了出来：“清阳真人？”原来这人便是两大家的祖师，无极道的创始人清阳。清阳升仙之时，林无悔尚在天界，二人见过一面，所以林无悔认得。 清阳一拱手，道：“惊鸿将军，别来无恙？”本来林无悔是不惧清阳的，但自己在凡间好歹拜了呼觉为师，现在面对自己的祖师爷，林无悔不禁心生敬畏，也是一拱手，道：“弟子见过祖师。”众神一惊，不想平日其貌不扬的清阳竟然会是惊鸿将军的凡间祖师。李靖暗暗叫好：“有清阳在，惊鸿将军定不好出手，只剩魔君一人倒还能应付。”清阳呵呵一笑，道：“将军之礼老夫哪里敢受？但将军既然认老夫是祖师，便请听老夫一言。”林无悔道：“请祖师示下。”清阳一抚须，道：“陛下不在，将军不可擅闯南天门。还请将军先行退去，等陛下回来再作打算。” 林无悔冷哼一声，道：“祖师何必欺我？玉帝成神以来不曾离开过南天门一步，为何偏偏此时不在？在与不在，让我们进去一看便知，何必要拦？”清阳道：“陛下确实不在，将军不可进入南天门，此乃天规，岂可违背？”林无悔闻言，怒从心起，道：“又是天规，当初就是因为这破天规，我和凝霜才不能在一起。我才不管什么天规不天规，请祖师让开，否则就别怪弟子不敬了！”清阳摇了摇头，道：“既然将军执意要闯南天门，就让老夫来做你的对手吧。” 林无悔知道清阳是不肯让开了，也不多说，剑锋一抖，并出两股剑气，每一股均由无数剑刃组成，缠绕着攻向清阳。面对这凌厉无比的剑招，清阳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右手伸出食指、中指向天而竖，探手而出，手指在剑锋上碰了一碰，那两股剑气竟然被分作四股，从清阳左右散开，清阳双眼突然睁开，四顾剑气更反攻林无悔。林无悔一惊，剑花一挽，将四股剑气接下。 这一回合，众神惊呆了，惊鸿的剑招何等强悍？清阳竟然能在眨眼之间将剑气化为己用，这份修为当真了得。魔君轻声对林无悔道：“小心，此人修为不在你我之下。”林无悔点点头，一声长啸，身体随着啸声升至九霄，林无悔捏了个剑诀，大喝一声：“断云碎风神决！”长剑一挺，居高临下攻向清阳。只见剑影如雨，却又比雨更密集，虽然密集，力道却没有分散，竟然是剑剑为实，无一剑虚招，无一道剑气。比起过去所有的剑招都要强劲，那阵势，当真可以断云，实实可以碎风。众神见此招一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就连魔君也为这从未见过的招式所震撼。 惊鸿的剑法名为“绝剑”，“绝剑”又分两层，第一层为“杀生剑”，共六式，分别为“诛邪”、“断恶”、“除奸”、“灭贪”、“杀权”、“阵乱”。对战嗔吾时，林无悔使出的那惊天动地的剑招仅仅是“杀生剑”最凌厉强悍的“诛邪”而已；“绝剑”第二层为“屠神剑”，共两式，分别是“断云碎风神决”与“虚无破灭神决”。这第二层消耗极大，不到不得已之时决不施出，纵然是对付嗔吾，惊鸿也不曾用过，所以此招一出，无不惊讶。 林无悔剑招已到了清阳面前，清阳赞道：“好剑法！”双手指尖疾划，触剑卸劲，每一指均是点在剑锋三寸钝乏之处，没有一丝差错。这万剑齐发之势竟被清阳以两指之力一一化解，剑影向四周散开，众神狼狈格挡，险些中剑。林无悔剑招用老，清阳却毫发无伤，不由得大失惊色，暗道：“竟然这样轻易便破解了我的‘断云碎风神决’，如此神功，只怕是魔君也非对手。” 清阳回了一口气，道：“好一招剑法，不愧是三界第一剑。”林无悔呆在原地，还未答话，清阳便问道：“将军可知‘玄阳劲’与‘幻寒功’只是我的一半功力么？”林无悔点点头，清阳又道：“我的武艺名为‘无界’，可知其含义？”林无悔在心中沉思：“无界？超脱三界束缚么？”清阳笑了一笑，道：“惊鸿将军，今日暂且罢手吧，待陛下回来你再见如何？”突然遇到这么一个强手，林无悔知道自己难以胜过，但林无悔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玉帝不在，而且两式神决只出了一式，若不拼尽全力，自己岂能甘心？于是道：“弟子尚有一式神决，请祖师指教。”清阳知道林无悔的心思，微微一笑，道：“请出招吧。” 林无悔双手垂下，闭目而立，全身放松，右手持剑，从左至右慢慢的划了一个圈，那弧度优美自然。众神心中一奇，暗道：“这种慢慢吞吞，杀气全无的招式，岂能伤人？”清阳与魔君的眼中却放出了精光，齐声道：“竟然有如此高明的剑术！”众神闻言，又是一愕。只见林无悔足不动，手不抬，忽的消失，无影无踪。清阳两手一伸，“当”的一声，挡下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剑。林无悔以众神目不能视的速度，出招了！ “虚无破灭神决”，一切皆是虚，一切都是无，就连林无悔自身也无影无踪，化为虚无，看不见的剑招，欲将一切都破灭。清阳闭目而立，手指向天，竟凭空出现十六柄长剑，环绕在清阳四周。只听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他人看不见林无悔的剑招，清阳心中却看得清清楚楚。但林无悔的剑实在太快，清阳只能以长剑护身。清阳忽的一喝，十六柄长剑分不同方位射出，是欲探出林无悔所在，林无悔的剑招又怎会如此肤浅？十六柄剑全数落空，剑招又接踵而至。清阳只感四周尽是剑，双手齐指向天，无数的长剑拔地而起，直冲云外，在清阳四周形成了一道剑壁。火花不时从剑壁上并出，二者相对，林无悔若有不慎，便立刻伤在剑壁之上；清阳也是一般，若有不慎，便会伤在林无悔剑招之下。 再强的招数都有力尽之时。不知僵持了多久，林无悔剑招用老，身法渐渐慢了下来。清阳当机立断，双手向林无悔一指，那冲天剑壁立刻到转过头，直攻林无悔，那势头之快，让人目不暇接。林无悔一招使过，尚未回过气来，剑已至眼前。其实以林无悔的功力，回气只在一瞬间。但清阳便是紧紧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进攻，拿捏之准，让人匪夷所思。眼见林无悔就要被万箭穿心，魔君不禁惊叫了一声。就在这时，那无数的长剑停在了林无悔胸前一寸之处，然后渐化为无。原来清阳在最关键的时候及时收招，然后道：“将军，承让了。” 林无悔惊魂未定，站起身来，一拱手，道：“祖师剑法高深莫测，弟子远远不及。”清阳笑道：“将军过誉了，将军的剑法竟然能至如此境界，三界之内无人能及。刚才那一招，一切归于虚无，几欲超脱三界。如此神技，试问三界之内谁人敢与将军比剑？”林无悔惨然一笑，道：“祖师剑法早已超脱三界，何必过谦？”清阳一抚须，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的的人方能得到更大的成就，老夫虽然超脱三界，但三界之外胜老夫者数不胜数。为神，老夫没有资格对将军说些什么，但身为将军凡间祖师，老夫希望将军能知‘不争’二字。”林无悔细细想了一想，拱手道：“谢祖师指点。”清阳笑道：“既明白了，便请等候陛下回来吧。” 此时林无悔方知，自己的剑术虽然号称三界第一，但也只不过是在三界之内。而超脱了三界的清阳，又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呢？宇宙万物均离不开一个规矩，妄想冲破规矩，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林无悔虽然想到了这一层，但心中仍然不甘，暗道：“什么天规？不能改么？就是因为这破天规让我失去了凝霜，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一股怨恨之气由心底升起。林无悔的表情被魔君看在眼里，魔君上前一步，道：“老道，我来会会你。” 清阳端详了魔君一阵，心中吃惊，暗道：“此人聚三界之灵，运万物之息，是个颇为棘手的角色，若动起手来，只怕两败俱伤。”于是道：“足下修为高深，老夫不欲与足下相斗。”魔君周身冒出象征三界的三色之气，道：“若不将你击败见到玉帝，三百年来的恩怨是非便不能化解。”清阳一叹，道：“是非就是一场梦，世间本无是非，只不过是人先入为主，各持自见，才衍生出了‘是非’二字，只需‘不争’，何来是非？而且陛下真的不在，二位将军为何就是不信？”魔君冷哼一声，道：“玉帝在与不在，我们进去便知，何必拦我们再这南天门外？你与世无争，却不知他人心中酸楚，闲话少说，出招吧。”清阳又叹了一口气，道：“将二位拦在门外，是遵守天规。”魔君怎么会听得进去？步步逼近，三界之气越发的旺盛，清阳无奈的摇摇头，道：“既如此，老夫只能与你动手了。”于是双手并指为剑，摆出架势。 魔君更不多言，猛的一拳便打了出去，那速度极快，威力甚足。清阳右手在魔君臂上一拍，便将魔君拳劲拦下，左手又是一指，攻向魔君面门。魔君也以左手相迎，化拳为掌，挡在面部，截下了这一指。忽的反手一抓，将清阳手腕扼住，奋力一扯，将清阳扯到了自己身前。然后一声大喝，右手猛挥，手臂打在清阳胸前。清阳只感这一击劲力奇大无比，左手一翻，挣脱魔君手掌，向后急退，以卸去劲力。连连退了数十步，方将劲力完全卸开，赞道：“了不起！” 清阳刚才与林无悔一战，令林无悔心服口服，再无斗心。虽然林无悔心有不甘，但此时却是不愿再与清阳交手了。清阳这一着确实漂亮，免去了同时与两位神将交手的不利处境，否则这两位神将一起发难，纵是清阳也无法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