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清歌 第31章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

日子过的飞快，一晃就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天气渐渐凉起来，转眼就已经是到了冬天。自从林慕那次到府衙里面见过谢大人之后，又过了几天的时间，京城那边就传出话来，说丞相大人已经任命林慕接任前任守令大人，成为新的手令，官居六品，留在原乡，负责十方镇以及附近的两个镇子上的私盐贩卖管理问题。不论是内行还是外行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个官职事情不多，但是处在这样的一个端口上，实在是一个难找的肥缺，这丞相大人将这样的官职留给了林少爷，自然是因为那次谢大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林少爷招待的周到，所以才向宰相大人美言了几句，帮他争取到了这样好的官职，人人都是羡慕的不得了，而且自从林木当了官以后，果然像是他当初说的，不论做什么样的生意，都顺遂了许多，就连之前的生意场上的对头，都不得不迫于他的势力，而向他低头送礼，取得生存的空间。 林慕自然是春风得意。而且得意的还不止是官场。自从清歌从府衙回来以后，因为发生了那件事，竟然也就不再一再坚持要等到张达一年期满之后再与自己圆房，而是在回来的那天晚上，就把自己交给了他。本来，林慕就不是十分在意女人是不是只跟过他一个人，相反的，自己的夫人还有从别的男人手里面夺过来的，所以，只要女人能够乖乖的侍候他，讨得他的欢心，那就是足够的了。偏偏清歌就像是老天爷配给他的另外一半儿似的，不仅仅什么样的事情都懂得一些，而且懂事不爱无理取闹，又不是那种给一直都粘着自己，让他看着就心烦的女人——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很安静的，但是你有需要的时候，她总是会在第一时间猜出你需要的是什么，所以，跟她在一起呆着，竟然让他感觉到很舒服，很自由，这是开始的时候仅仅是贪图她的美貌的林慕说什么也没有想到的。因为这样的原因，越是相处，越是了解，林慕不知不觉间往清歌的房间里面跑的次数越多，十天里面少说也有五六天是要呆在她的房间里面过夜的，有的时候即使是不过夜，白天的时候，临睡的时候，也一定要过去看看她，这让其他的几个夫人妾侍很是嫉妒，因此也就经常在人前人后议论纷纷，说清歌是个狐媚子，在刘府的时候勾引老爷，被夫人发现，给打了一顿，配给了张达，又在张达不在家的时候勾引了相公，使劲了计策嫁到了林府云云。 清歌听了，也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生气，只是每天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让人想找她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若说是清歌现在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近些日子以来总是昏昏沉沉的，林慕要为她请来大夫诊治诊治，她却只是说自己也是半个大夫，没有什么大的毛病，知道自己只是气血不足而已，是多少年的毛病了，只是以前当丫鬟，没有好好的调理，才会落下这种身子十分虚弱的病根。林慕听了，便按照清歌说的，帮她找到镇里面最好的大夫，帮着她开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开药的时候，不管花多少钱，是连眼睛都不肯眨一眨的。 这天清晨的时候，清歌正在房间里面看书，清语在一边伺候着，这个时候大太太房里面的翠屏敲门进来说依依小姐未来的夫婿，张明远张公子从外地回来了，现在正在客厅里面拜见少爷还有各位太太，让清歌赶紧过去。清歌听了，连忙放下手里面的书，跟着翠屏就往客厅这边走过去。 到了那里的时候，除了自己以外的几房太太已经是坐在那里了，清歌还看到，客厅中央站了一个身材高挑清瘦，穿着一袭简单的青衣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到来的方向，想来这位应该就是刚才翠屏嘴里面说的，那个林大小姐未来的夫婿张公子了。清歌快步走过去，向着坐在中间的林慕还有大太太请了安，就站到了旁边的位置。那个男子听到她的声音，也转过头来，看见她的脸，眸中闪现出一种不由自主的惊艳的神色，但是并没有停留多长的时间，就匆匆别开了目光，还是面容谦恭地看着林慕，等待着他的训示。这样的一个对视，也让清歌看清楚了他的面貌，很是清雅的长相，不算是多么英俊，但是温温润润的，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来来来，清歌，站到我旁边。”林慕看到清歌过来，笑着说道，等到清歌走过去，也不管别的什么，没有理会其他的妻子眼中不悦的目光，就随手揽上了清歌纤细的腰肢，将她揽到了自己的身侧，“清歌啊，你还没有见过明远呢吧。明远，这个是我新纳的妾，也是你的长辈，还不向她请个礼。” 张明远听了，连忙就对着清歌作了揖，说道：“见过六娘。” “张公子多礼。”清歌也连忙躬身回礼道，说完了，就垂下了头，乖顺地站在林慕的身侧。 “明远啊，这次去外地接管丝绸生意，做得怎么样啊？”林慕端起桌上的茶叶，略微拿起茶杯盖子，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问道。 “生意还算是可以，才过去的时候，因为之前的掌柜要价的时候太过于杀生，一客一价，原本是客源不是很好的，但是这个问题后来改了，又设置了几个方案在店铺所在地进行宣传，找到自己的特色，没有求占据所有的市场，集中经营高档的，高质量的丝绸制品，目的是占据一席之地，经过这小半年的经营，已经算是有了比较稳固的客源。”清远回答道。 “我也听说了，你这样说，实在是太谦虚了。”林慕笑道，“原本，不仅仅是你父亲不放心，就连是我，也一直都觉得，你从小到大擅长读书，还考取了进士，虽然聪明，但是为人也是有太有些厚道的毛病，不能够经商，却没有想到，现在把一个已经快要不能够经营的下去，被人家对手排挤了挺长的时间的铺子交给你，你也能够打理地这样好，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经商的人才。” “您过奖了。” “好了好了，不要明远以来，就要急着和他说生意上的事情了，我们这帮女人在这里听不懂，最关心的也不是这个。”大太太笑道，“明远啊，你说你做生意去，也不挑一个近点的店铺，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去，这一去啊，还就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依依在你走之后一直都担心你，怕你在外地人生地不熟，吃不好睡不好的呢，现在你可算是回来了，以后可一定要多陪陪她呢。” 清歌听着大太太的话，不经意就又看了张明远一眼，却发现他虽然还是文雅礼貌地笑着，但是脸上却有着一闪即逝的为难之色，心中不由得就有些冷笑：看来这个林大小姐恃宠而骄，每天在府里府外横行霸道，实在是没有怎么得到自己未来的夫婿的关心呢。 “是。”虽然是不太愿意，但是明远还是应诺了一声。 “说到这儿，依依那丫头现在在哪儿呢？明远回来，不是第一个大太太就已经派人去通知她了吗，怎么现在还是不见人过来？”二太太问道。 “还能在哪儿呢。”五太太笑道，“肯定是多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梳洗打扮呢，不打扮得让明远一见到她就移不开眼睛，我看那丫头是不舍得出来的。” 她这样一说，座上的几个人都笑了。正笑着，林依依就从外边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闻：“谁说我在打扮，见他有什么好打扮的？” 只见林依依身上穿了一件价值名贵的紫色长裙，身后跟着两名丫鬟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一屁股就坐在了林慕旁边的座位上，哼了一声，拿起茶水就灌了一大口。 “依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张公子可回来了，还不赶紧跟他打个招呼？”林慕说道。 “我凭什么要跟他打招呼？他怎么不想跟我打招呼？”林依依切了一声，说道。 “明远见过林小姐。”明远听了她的话，也没有生气，真的作揖行礼道。这让依依很是得意，脸上的表情也好了许多，嘴角还有止不住的笑意。 “好了依依，现在明远来了，你们那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现在就陪着他到处逛逛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两个的时间了。”林慕说道。 “和他有什么好逛的，书呆子一个，一点都不好玩。”林依依嘴上这么说，话音还没有落下，却是已经站起了身，外门外边走去，“他要陪我出去逛，那跟着吧。” “这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林慕无奈道，“明远，这丫头就这个毛病，实际上还是很中意你的，你不在的时候，一直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这样，是不好意思呢。你赶紧陪她出去逛逛吧，就当是放松一下。” “明远知道了，那明远先退下了。”张明远听了他的话，行了一个离开的礼，就转身走了出去，再出去之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了清歌一眼，时间很短，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那神情，明显是有些尴尬的，清歌看见了，也只当是没有看见，只是礼貌性地，和其他的所有妻妾一样微笑着看着他走出门去。 “相公，这眼看着明远和依依的婚期就要到了，现在明远回来了，是不是已经应该张罗着宴请宾客了？”大太太问道。 “已经吩咐林安着手准备了。”林慕说道，“这丫头，也是恨嫁的狠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是喜欢的不得了，但是也知道她被我惯坏了，从小任性跋扈。早早把她嫁出去，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无非是林慕还有大太太在商讨家女儿的一些具体事宜，清歌在旁边听着，因为并不知道他们要宴请的宾客都是些什么样的身份，听得也是很是仔细，想要知道这个对于她这样的小人物来说势可通天的人究竟是有怎么样的后台。听着听着，才知道在整个县里面，不论是什么样的官员，都是和他有经济上的共同利益以及瓜葛的，这倒一点都不让她感觉到意外，毕竟当初的事情已经让她见识到了他在官场上的势力。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不仅仅是在官场，就是在黑道上，他也是认识很多的走私以及大大小小的混混头目的，想来，之前找到的赵武这样的人，要找到帮他杀人的其他人，都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或者可以说，如果他想要让一个他不希望存在的人凭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不会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这没有让她感觉到有多么的沮丧，反正她也没有打算用光明正大的办法报复，只要不被察觉，即使他是皇帝，也没有办法躲开自己的命运。 像她一样，一无所有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