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清歌 第9章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

“清歌啊，已经是第四天了，你就稍微松松口吧，啊？这四天以来，你没有吃过一口饭，更没有喝过一口的水，像是这个样子再下去，你真的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用性命来拼的，啊？”清语呆在被人用绳索捆的动弹不得的好朋友的身边，焦急地不得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劝得动好友一分一毫。 “你别说了，清语，就算是让我去死，我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有一点点的屈服的。我的命，本来就已经是对我太不公平的了，现在，就连我唯一的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机会，都要被人剥夺去，我想，你一直都叫我认命，如果这真的就是我的命运，我也就真的认了，只不过，即使是所有的其他的事情，都不能有我来掌握，至少在生与死这件事情上，我还能有我自己的选择。清语，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活了十几年，除了你，这世上也已经找不到第二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了，但是，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劝我，我心意已决，再不会改变。” “清歌啊，枉费你平日里面什么事情想法都比我活络，现在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就一点都想不明白了呢？眼下，要夫人改变心意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因为夫人一心只想把你这个威胁给送出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看着清歌无奈地点了点头，清语才继续又说道：“那么，现在摆在你面前的选择就只有两个，一个是选择死，一了百了，你一向想要实现的，成为人上人，给自己争一口气的愿望就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而你又不相信来生，所以，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实现，到死，你都是一个受人轻贱的，你最瞧不起的伺候人的奴才，是也不是？” 清歌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再一次点了点头。 “但是，如果你接受了夫人的命令，和那个张屠户成亲，你就能活着，对不对？你说过，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你就不会放弃自己成为人上人的努力，就会一直在任何处境里面斗争，直至成功为止，这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没有错是吧？” 看着清歌的表情有了一点点的松动，清语再接再厉：“而且，你怎么就能够肯定，呆在这里面，就当真比赵府外面的机会多呢？在这里，你是卖身给了人家，一点点自由都没有，夫人说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要说什么，做什么，永远都没有自己的选择，但是到了外面就不同了，你是一个自由的人，张屠户已经帮着你获得了自由，以后，你想做一个小买卖，就可以做小买卖，想去哪里，张屠户那么喜欢你，也一定会让你去，这样的日子，可是向我们这样每天都攒着月钱，只盼着有一天能够为自己赎身，找到一个良人的人求职而不得的啊。” “我……”清歌还要在说什么，清语却是已经知道她眼下是已经被自己给说服了的，也就不再给她多余的时间犹豫，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听我的，没有错的，我现在来找人给你送吃的。” 因为清歌同意，原本就打算简单布置的成亲仪式很快就顺利完成了。成亲的酒宴上，只有男方的那一边请来了大概十来个亲属，张屠户的爹娘也是没有来，而赵老爷，也因为临时身体不适而缺席，所以，这一次的婚宴，就由赵夫人作为家长全权主持。 这天婚宴上的时候，赵夫人显得很是高兴，就像是自己要嫁女儿出去一样，转眼就到了夫妻双方向长辈敬酒的时候，平儿先是向张屠户递去了酒杯，张屠户笑嘻嘻地接过了，在她向清歌递去杯子的时候，手上却是故意一个趔趄，将杯子里面的酒水洒出来了一些，直直洒在了清歌的胸口上。因为有面纱挡着，没有人能够看得清楚新娘子的表情，赵夫人只是责怪了一句平儿粗心，便说及时不能够错过，连连催促着新婚夫妻敬酒入洞房。 “我只说一句话。”轮到新娘子敬酒的时候，清歌低声开口道：“多年来，感谢老爷夫人的抚养之恩，并且教会了我许多的事情。有生之年，若有机会再见，清歌一定涌泉相报。” 在场许多人，有的是张屠户的亲戚，或者是来看热闹的外人，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以为这家人主仆之间的关系是有多么的好，听到清歌这样说，不禁夸赞起清歌的懂事，以及老夫人的仁慈来。只有知道其中所有的内情的丫鬟下人，才可以嗅出其中浓浓的火药的味道，连忙打着圆场催促着新妇赶紧有人搀扶着进了洞房。 清歌才一进去，就有人说张屠户好福气，这样的样貌，却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实在是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不过，这些人当中，祝贺羡慕的人有，嫉妒和想要说风凉话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见到自己比新郎强上许多，却没有能够娶到如花似玉的妻子，难保心里面就会不平衡，渐渐地，善意的溢美之词就变成了恶毒的揭短以及酸味十足的话。 “听说啊，这个新妇并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而是赵老爷玩剩下的，玩儿腻歪了，这才送出去，还收了不少的聘礼。真是生意人，才会想出这么赚钱又财色双收的买卖来，咱们一般人不服不行啊。” “诶，我怎么听说是赵老爷还没有下手呢，就被他家里面的那个母老虎看出来不对劲儿了，这才把那个风骚的小丫鬟给送走了呢？” “不下手？不下手就舍得送走？那小丫鬟上街买菜的时候你也不是没有看到过，那劲头儿，要是你是赵老爷，没玩儿过，你会舍得送走？反正要是我，我可是一点儿都舍不得。” 因为赵夫人是女眷，天色一晚，就不好再在这个地方久待，只好先行回去，只不过他这一走，原本还低声说话的人就更加没有了忌讳，说话的内容更加是让人觉得不堪入耳。 “别说你啊，如果是你，别说是没有玩儿过了，就算是玩过了，你会舍得让她那么一个风骚的小娘子走了？估计你是要留住人家一辈子的吧。”一个人取笑道。 “你还别说，玩儿过了，知道了个中滋味了，就更加不会舍得让人走咯，更别说是给别的男人了。真不知道那个赵老爷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惧怕他家的那个女夜叉到这样的地步。要是我啊，就是休了她，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我也不能就这么让那个美人归了别人啊。一定要天天抱在怀里头，时时刻刻疼爱着……” “你说什么？”那个说着轻佻的话的宾客还没有讲话说完，忽然就感受到了后脖颈上有一股子让人心惊的凉意，他原本已经酒醉，意识不太清醒，说话也带了三分的醉态，但是此刻一回头，原本的醉意却立即就被吓了个干干净净，一丝不剩。因为，他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而就是今天的新郎官张屠户，身后站着个新郎官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新郎官的手里面，正拿着一把亮闪闪的杀猪刀，正是他平日里面杀猪卖猪肉的时候用的拿一把。此时，这个新郎官正把杀猪刀拿在手里面，面露红光，气势汹汹地看着他，直把他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不来，人也几乎是要爬到了地上。 “你说要好好疼爱谁？”张屠户俯视着那个人，恶狠狠地开口问道。 “没谁，没谁，我说的是我老婆。我老婆。”那个人说个，连滚带爬地躲开了张屠户的刀刃，找了远处的一个安全的地方。 经过他这么一亮出了刀子，在场原本喧闹的人，一个个的都安静咯额下来，鸦雀无声地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 “好，趁着各位都在呢，我张达今天正好在这里和各位一次性说个清楚，清歌，我今天娶了她了，她就是我的娘子，以后谁要是敢说她一句的坏话，那就是说我胖子张的坏话。你们也都知道，我胖子张孤家寡人一个，和谁打架都是玩儿命的来，要是你们也有谁不怕死的，就和我比划比划，咱们不见血不算好汉，怎么样？今天天色不早了，也就不再多留几位了，慢走不送。” 这样的逐客令一下，还有谁能在这么不识趣，坚持要呆在这里的？没过一会儿，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空地里面就走的一个人都不剩了。黑夜也忽然就显得更加的寂静。 院子里面寂静，屋子里面更是安静的除了清歌的呼吸声，就没有一点点别的声音，知道几声沉重的脚步声从屋外的地方传过来，几乎是使得她立即就像被人攫住了脖子一样，紧张地连气都喘不过来。虽然，进到这个门里面之前，甚至是答应嫁到这里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以命相要挟，保存住自己的清白，只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面对那样一个健壮的男子，这一招真的就能够有效吗？即使是真的有效，以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难道都要这样子度过吗？ 可是，现在除了这个样子做，已经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悄悄地把藏在车里面，一起带过来的短刀放到袖口里，若无其事地坐好，只等着那个粗鄙的莽汉要用强的时候，拿着刀比划上他的脖子，就不信他连死都不怕。 只是这样想着，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门口。 紧接着，推门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一个粗壮的汉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天，在集市上遇见他的时候，只不过是大致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长得满两横肉，五大三粗，完全没有一点点的优雅谈吐，虽然这样的印象在初见的那一刻起就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但是那时只不过觉得他是一个与自己全然没有关系的路人，即便是遇到那样一个丑陋的人，也只是觉得好玩，有趣，而这一次在这样的场景之下相见，这个丑陋的人居然就因为那一次的孽缘而成为了自己的丈夫，这实在是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接受，也不会就这样接受的。 然而，让她担心了许久的，被这个野蛮人用强的事情并没有出现，那个人只是盯着她全然戒备的面容看了一刻，然后就叹了一口气，用与他方才和那些宾客讲话时候的那种粗鲁蛮横全然不同的温柔语调开口道：“今天你肯定累了，床边上有些坚果，灶台上也有几个没人动过的菜，你看着好歹吃点儿，吃完以后好好休息。” 这话一说完，还没等着清歌有所反应，他居然径自就又跨出门槛，从这个房间里面走了出去。只留下惊魂未定却又满心疑惑的清歌，盯着他的肥胖的背影，好长时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