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折花录 楔子

赵大吃过晚饭后到集市闲逛，一到集市便听王九说集市上又来了一个说书的，自称姓龙。王九邀赵大前去看看，赵大正好无事，自是满口答应。 赵大王九所在的这个小镇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听书，因此天南地北的说书人经常在此云集，赵大王九两人更是铁杆的听书迷，用这个小镇上人的话来说那就是骨灰级的听书迷。他们两人书听得多了，那嘴也就刁，很难伺候，象什么《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啊，他们两人说起来甚至比很多职业的说书人都要强些，因此两人也得了一外号，号称“说书杀手”。 当两人赶到时那说书的龙先生周围已围拢了不少人，见了两人的面很多人都起身打招呼，甚至有人已经嘀咕：“被这两整走的蹩脚说书人可不少，看这台上的龙先生怎么收场？” 那龙先生却已打开话腔道：“我龙某人初到贵地，先借各位的地儿跟大家问声好。大家是喜欢听三国呢还是水浒？”下面赵大高声道：“龙先生，你不会是刚从汉唐出土出来的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老土的听这些啊？”王九等人一听赵大说完就跟着起哄：“是啊龙先生，你就来点新鲜的吧，不如你给我们说一段《金瓶梅》怎样？”龙先生听他们要听《金瓶梅》，干咳两声道：“这个当然可以了，只是不知道从哪说起好呢？”下面却没人接口，龙先生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下面的人群，却发现大家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暗自寻思：“这《金瓶梅》不是他们让我说的么，我好象没说错什么话啊？莫非是我衣服穿反了，或者是脸上粘着饭粒墨汁了？” 正不解间忽觉手上一紧，双手被反剪了起来，龙先生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道：“这位大爷饶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婴孩，再说了，你看我一个穷说书的，你就算要我也没有啊。”背后那人冷哼一声，手上用劲，龙先生顿时杀猪般嚎叫起来，哀求道：“我虽然不多，但你要的话我还是会给你的，你不要的话我就不给，你要的话我怎么会不给呢？你要的话我一定会给你的嘛！”赵大等人听他说得比那号称“罗嗦苍蝇”的唐僧还要罗嗦、恶心、变态，都不由发笑，但笑声到了嘴边却都咽了下去，因为龙先生背后那个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绿，而那个人，赵大他们可是绝对惹不起的。 龙先生话一说完就觉手上一松，双手终于恢复自由，但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听一声娇斥道：“我要——你去死！”龙先生随着这句话飞了起来，高高的飞起、高高的落下，最后与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切而热烈的拥抱。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龙先生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漫天星光中只看见一双绣花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他慢悠悠的爬起来大声的道：“哪个王八蛋踢的我？”那双绣花鞋的主人撕住他的领口温柔的说道：“那个王八蛋就是我，你有什么意见么？”龙先生看了看对方那张堪比“如花”的“绝美”面容，顿时吓得大叫起来：“鬼啊！” “绝色如花”用她那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幽怨的看着龙先生道：“人家长的真的有鬼那么丑么？”龙先生不及回答便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张三，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丑的人啊，要是我转世投胎长成这样，那我还不如永远做鬼算了。” “绝色如花”咆哮道：“这是谁家的鬼这么没教养？”台下张三懦弱道：“对不起啊，慕容小姐，我家娇娇没吓着你吧？”那慕容小姐瞪了张三一眼道：“娇娇，这鬼的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又道：“你家这鬼倒是没吓着我，但是她这样乱跑出来万一吓着小朋友怎么办？再说就算碰不着小朋友，要是吓着这路边的花花草草的也不好吧。你看这阵子吴县令不是让我们搞城镇绿化么，你要是再放你的鬼出来鬼叫，小心我拘捕你。”女鬼娇娇带着哭腔道：“我没吓着你，可你吓着我了。”张三听她还敢说话，忙不迭的把她塞进衣袖里，小声骂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鬼。” 那慕容小姐见张三识趣的将他的鬼收了起来，也就不再计较，转向龙先生道：“先生贵姓？”龙先生不知道这慕容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老实回答道：“免贵姓龙，十二生肖当中的那个龙。”慕容小姐用足可以谋杀龙先生上百次的温柔声音道：“龙先生，对不起……”龙先生吓的全身直冒冷汗：她突然对我这么好，不会是想霸占我做她老公吧？龙先生心中狂喊：“救命啊，我不要！” 慕容小姐继续说道：“你被拘捕了。”龙先生心中猛的松了口气，捂着心口道：“你要拘捕我你早说啊，这可把我给吓的。”说完才发现还没弄清楚她凭什么拘捕自己，问道：“你要拘捕我，凭什么啊你？”慕容小姐嚣张的道：“就凭我是这里的唯一的捕快。”龙先生道：“你就算是捕快也不能胡乱抓人啊。”慕容小姐道：“什么就算捕快，我本来就是。再说了，我也不是胡乱抓人，乡亲们，你们说他该不该抓啊？”王九等人高声道：“该抓！”龙先生心中暗恨：这帮落井下石的小人，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龙先生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那请问慕容捕快小姐，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慕容小姐一脸严肃道：“你是在残害这里淳朴的民风，诱导这里的雄性生物犯罪。”龙先生摊手道：“我怎么就诱导这里的雄性生物犯罪了？”慕容小姐道：“你都要讲《金瓶梅》了，还不是诱导这些雄性生物犯罪么？”又道：“你要是真讲了《金瓶梅》，你叫人家晚上怎么敢出门啊，万一人家晚上出门遇上江湖中传说已久的采花贼怎么办？”龙先生心想：“不要说《金瓶梅》了，就算泥人老兄在这讲他的《江山如此多娇》，只要有你慕容小姐在场，恐怕雄性犯罪的几率也不会很大吧。采花贼？他没遇见你是他的命好，要是真有哪位采花贼老兄有幸中奖采了你这朵‘鲜花’，我想他以后恐怕再不会有做采花贼的勇气了。”慕容小姐见他想的入神，用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温柔声调道：“龙先生，你真好，人家从小到大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他们都不知道抚慰一下人家这颗脆弱的小心肝，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人家的清白，每次我一提起这事他们都跑的比兔子还快。天啊，我终于找到一个肯和我说女儿家私事的男人了。”龙先生才发现原来围在四周的人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看来这慕容小姐的威势还真是无人敢挡、所向披靡啊。 龙先生知道自己跑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得央求道：“慕容捕快，你还是抓我去坐牢吧，我宁愿把那牢底坐穿。”慕容小姐奇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啊？”龙先生但求快点进牢房免得再看着眼前这张脸晚上会坐噩梦，道：“你不是说我讲《金瓶梅》败坏这里淳朴的民风么？”慕容小姐道：“那你不是还没讲么，你这是有犯罪动机但还没有犯罪，因此我不能拘捕你。”龙先生几乎崩溃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慕容小姐深情款款的望着他道：“我、我想让你陪我——聊天。”龙先生大声道：“我想坐牢！”慕容小姐极为幽怨的眼神看着他道：“我就知道你不想陪人家聊天，那不如这样吧。你是说书的对不对？”龙先生小生怕怕的样子道：“对啊，我就是一个穷说书的，慕容小姐你大人大量就放我一马吧，我保证、我保证再不到这地儿说书了还不行么？”慕容小姐“娇笑”道：“我没说不让你在这儿说书啊，不过要说你得说你自己编的，前阵子我刚听完关先生自己编的《回明》，那可比《金瓶梅》好听多了。” 龙先生惊奇的看着她道：“原来你听过《金瓶梅》啊。”慕容小姐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道：“《金瓶梅》乃明朝四大奇书之一，我慕容美眉做为一个有文化有思想的新时代女性又怎么会没有听过。”龙先生小声嘀咕道：“那你还说我败坏社会风气？”慕容美眉干笑道：“你看这几天不是吴县令让我们严查传播淫秽文化者么？”龙先生睁大眼睛道：“那你就想抓我，你看我象那种传播淫秽文化的人么？”慕容小姐仔细瞧了瞧道：“我瞧着你不象。”又道：“你本来就是嘛！” 龙先生瞪了慕容美眉一眼道：“我要说书，你去给我找人！”慕容美眉笑道：“好滴。”又道：“怎么每次说书先生都让我去喊人，我的声音就这么好听？” “听书哪，听书哪！龙先生开始说书喽，大家快来听书啊。”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小镇上总会响起慕容美眉那有如破锣一般的喊叫声。 如此数日，龙先生见听自己说书的人并没有多少，于是给慕容美眉出主意道：“你下次去喊人的时候就如此如此……” 第二天，小镇上的人几乎都来听龙先生说书了，于是龙先生开始说他的《犹是春闺梦里人》。 时落花坐在一片黑暗中。 就这样他满带笑容的脸上还是蒙着一大块黑布，这副行头就算走在大街上也不见得有人能认得出他来，但他却是坐在黑暗中的。 不过时落花没有半点怨言，因为这条规定是大少制定的。而大少正是他们这个组织的缔造者和最高领导者。 他们这个组织叫做九老会。时落花除了认识隶属自己的那几个九老会成员之外再不知道还有谁是九老会的人，但他知道九老会除了那个神秘的大少，下面还有九老，时落花在取得“蛇鼠一窝”的绝对领导权之后被大少擢升为九老之一，因此他才可以坐在这个地方等待大少的指示。 时落花知道大少和其他八老也一定和自己在同一处黑暗之中，他用功于耳倾听其他人的位置，但他什么都听不到，黑暗中一片寂静、一片落针可闻的可怕寂静！ 声音、平淡刻板的声音： “中原武林已经知道了我九老会的存在，以白道那些人的迂腐排外，他们肯定在近期内会有所行动，大家认为我们该如何应付？”时落花知道说话的就是那神秘的大少了。 一个似乎刻意压低嗓门但还是比一般人要响的声音道：“这有什么好想的，那帮白道的乖孙子要是敢来，老子干他娘的杀一个够本！” 大少刻板的声音中似乎带有些须笑意：“二老还是这么暴躁，不过要和白道开战、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可不可以给白道这些人找点事做，免得他们闲着尽找我们麻烦。”二老嘀咕道：“要不是他娘的老七吃里扒外，我们又怎么会被白道那帮混蛋发现？” 大少声音转冷道：“白道早就知道我们九老会的存在了，七老根本就是他们派来的卧底，幸好我们每次聚会都带有头罩，不然上次七老点燃火褶子之后若是让他看到我们的模样，那么我们现在也许就只得逃亡了。”又道：“一老，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一老声音沙哑道：“回大少，我认为大少说的极对，白道这些人是太闲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找点事、让他们有事可做。”大少似乎对他的答复极为满意，道：“一老认为该给白道那些人找什么事做才好？” 一老故做淡然的道：“让他们和龙门开战！”大少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道：“龙门？可龙门的人一向深居简出，并不踏足江湖，他们怎么会和白道开战？”一老答道：“让龙亭阁和白道起冲突，我就不信龙门会坐视不理？”二老的声音传来道：“老大，你说的龙亭阁可是十几年前弄到的那个龙门的小孩子？” 大少不理二老，继续问一老道：“龙亭阁一个从未出过江湖的年轻人怎么会引起白道的重视？”一老道：“只要让他和十年前那个人沾上关系，白道还哪有心思理会我们这摊子事？”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老大说的是燕楚余？”语气中的仇恨就连时落花也感受得到。 大少柔声道：“我们也可以乘此机会找出燕楚余，到时候六老再出一口恶气不迟。”问一老道：“可白道那帮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怎么会相信龙亭阁和燕楚余有关系？”一老道：“若是其他人去说白道那些人也许不信，可天机子的话他们却是必信无疑。”大少轻哼一声道：“龙门那边怎么说？”一老道：“我听说龙门好象有人偷偷跑了出来，只要天机子放出话来，不愁龙门的人不知道。”大少轻笑道：“一老，那此事就由你去办吧！”又道：“七老既亡，八老九老依次顺排，我已擢升了一个九老，九老会可不能只有八老啊。”一老问道：“大少还有什么吩咐么？”大少道：“龙亭阁可能会在杭州出现，你们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时落花等人齐声道：“是！”大少笑道：“龙门和白道再加上一个燕楚余，江湖、这下子可真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