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丽将被诸葛英奇扔乱的报表和存折收拾好,递过来最后一样东西:“你拿去吧。” “是什么?”诸葛英奇往后退了一步问。 “我们的结婚证书!” 诸葛英奇突然不敢看结婚证书,僵化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同意跟你离婚,其实我本来就不配你!现在就更不配了!怪我胡思乱想想错了!” 诸葛英奇拎着结婚证忽然一阵冷笑,丁小丽主动撵上门来提出离婚让诸葛英奇非常伤心,为丁小丽居然也能够离得开他而伤心,为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做到从一而终而伤心。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我说过什么?” “你说要离婚呀。”丁小丽回答得诚实。 “我以前还说过什么?”诸葛英奇叫道。 “我没有必要也没有心思跟你猜谜了,我准备明天就买票离开海南。” 可诸葛英奇似乎进入了回忆:“以前我记得问过你,这世上有没有爱情?” “现在我不知道了。” “有没有人能做到非此不可?” “我走了。你今后有空回内地就回家看看。小凤其实是很喜欢你的!”丁小丽转身拉门就走。 诸葛英奇紧跟了两步,又站住了,想叫住她,又叫不出口。 武梅正带诸葛小凤看风景。 诸葛小凤惊喜地问武梅:“整个园子都是我爸爸的呀?” “是啊!”武梅也很自豪,忽然看见丁小丽掩面而出,很是惊讶。 诸葛小凤见丁小丽模样狼狈,皱着眉头,满脸通红,羞惭地对武梅说了一声:“阿姨,再见!”就随上丁小丽。 诸葛英奇追赶丁小丽不及,忙叫陈晨光随自己进屋,武梅也跟了进来。 诸葛英奇拿起丁小丽留在茶几上的存折,似乎有千斤之重,转过身躯,沉默了半天,才转过来交给陈晨光说:“你去送她回内地,务必把这个存折交给她!” “我要不要去填一份出差单?” 诸葛英奇沉浸在无边的伤感思考中,没有听见。 武梅轻声地:“不用填单子了!” “那费用?” “我拿给你。” “可——到了内地我找谁?”陈晨光还是要问诸葛英奇的:“该怎么办离婚手续?” “你到了那边找人问一下!”武梅说,可能觉得陈晨光问得太多招诸葛英奇心烦。 “算了,以后再说吧!”诸葛英奇突然吼道,时髦得体的武梅好像不仅没有帮助他下定决心相反倒像是增加了他的烦恼。 陈晨光拿着存折追了出来,已经看不到丁小丽的踪影了。 陈晨光想该买点什么让丁小丽带上,心意所在,竟选了一个乘风破浪的海船。 陈晨光来到丁小丽居所时,门是开的,丁小丽正在收拾东西。 陈晨光抱着海船,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进了屋:“诸葛主席让我来把存折还给你。” 丁小丽手脚不停,并不接存折:“那是他的。” “他还要我来送你。” “不用送的,路都知道了。” “其实。”有些话陈晨光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可又觉得不说不行:“你不必难过的。” “我有什么难过的。别人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陈老师还能不知道我吗?”丁小丽自怨自艾,“诸葛英奇说得对,我只不过是一个路边刷碗的。”说着要用带子扎提箱。 陈晨光要帮丁小丽系紧那带子:“其实人与人之间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丁小丽连忙让开手由陈晨光一个人将带子扎紧。看着陈晨光埋头干活的样子,丁小丽想起了那个站在讲台上等自己进教室的小老师来:“你好吗?” “我的事你恐怕也知道了吧?”陈晨光倒是希望捅破窗户纸,然后可以跟丁小丽好好谈 谈。 丁小丽也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我是很晚才从小和尚那知道的,我很难过!” 陈晨光苦笑一声道:“我现在都已经不难过了。”说不难过,眼睛还是湿润了。 “你的书箱我一直保存得很好。”丁小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陈晨光。 诸葛小凤放学回来了,进门看见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不但没有高兴,相反眼睛却红起来了,进屋就关上房门。 陈晨光见势就先告辞了:“我还有点事,回头再联系,哦,这存折——” 丁小丽决然地:“麻烦你还送回给他,这是他的钱,我一分也不能要。”说着,匆匆送客,立即关切地跟进诸葛小凤的房间:“你怎么啦?不是你叫妈妈回内地的吗?” “妈——,” “到底什么事?” “我们能不走吗?这里的方老师实在太好了!” “小凤,内地也有好老师,既然我们决定了,就别去想什么方老师了!” “她今天在班级里宣读了我的作文。” “是嘛。” “她还说要来家访你。”诸葛小凤抓着丁小丽的手说。 “家访我?你没说我们就要回内地了吗?” “我是想说的,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丁小丽放开诸葛小凤:“你说怎么办?等你们的老师家访之后我们再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五十开外,身材修长,头发斑白的女教师询问而来,就是诸葛小凤提到的方老师:“这是诸葛小凤同学家吗?” 诸葛小凤一听自己老师的声音一下子害羞起来,好像要躲起来:“我们老师来了。” 丁小丽拽了她一把,笑吟吟地迎了出来:“是诸葛小凤家。您是方老师吧?” 方老师进屋看见收检在一起的行李物品,问:“你们要出门?” 丁小丽连忙支吾其词道:“不出门,不出门。我们把东西理一下。” 方老师又叫住磨蹭到房门口的诸葛小凤:“诸葛小凤同学,老师是不是太急着见到你的好妈妈呀?”说着坐下来转眼细看丁小丽,看得丁小丽害羞起来。 “哪里是什么好妈妈。”丁小丽不好意思地说。 方老师慢条斯理地拿出诸葛小凤的作文本,说:“那就看看你女儿是怎么说的吧!我们这次作文的题目是我的母亲。”方老师看了一眼丁小丽,翻到正文就开始念起来:“我的母亲不是生我的人。生我的人将只有四岁的我放到老爷的腿上就离开了,再没有回来。”就这一句话念完,在场的人的眼睛都湿润了。“父亲,我不想提他,就看作没有吧。”方老师推了推眼镜,仿佛在思量该不该问一问这个父亲,但到底没有问出来。“从四岁到九岁,生活平静而寂寞。我是一个在姥爷和爷爷的腿上传递的孤儿。有一天,爷爷的胃不舒服,去了医院。姥爷知道了,胃也不舒服,就去了同一家医院。姥爷对我说他和爷爷是战友。爷爷对我说他是姥爷的诸葛夫。他们从医院回来后时常面对面坐着,我在场,就尽量不说话,但我还是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小凤怎么办呢?’佬爷问爷爷。我知道他们就要死了。‘找她妈妈?’爷爷说,佬爷摇头。‘找她爸爸?’佬爷说,爷爷摇头。也许,我就是一个不祥的人吧!”方老师读到这里插话问丁小丽:“是不是这样的情况?” 丁小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