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游 第52章　　凤栖于桐

满座众人见青羽方一坐下便急不可耐的连饮两坛美酒而面不改色，砸巴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不由心中惊叹，观此少年不过弱冠，虽然如此豪饮倒失了酒中真谛，但是这份酒量，果真罕见。 “既是吾辈小友，怎能不开怀畅饮，速速上酒，上美酒。” 凤梧神大喜，击掌狂笑，帘外风铃叮当作响，花白的眉毛跟着颤抖，看着他们几人也多了几分喜爱。 语毕，六七个精壮大汉头顶肩扛怀搂瞬间搬来了数十坛美酒，一一摆放在他们数人身后，一时间青羽他们身后酒坛如小山。 青羽见得酒来，闻得酒香缭绕，再加口渴难耐，哪管得了其他，当即再开两坛如长鲸吸水般喝进腹中，这才稍微心满，减了势头，安坐席中且看众人享乐。 “小友，你这般牛饮了四坛美酒可分辨出其中优劣，又可知它们美妙？这些酒放眼世间也难寻一二，可别辜负了凤梧神盛情款待。” 对面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一袭白衫，面容忧郁，手摇一把折扇，看得出也是文采风流之人，但是过于斯文，有些失了风度。他见青羽如此豪饮心下不喜眉头一皱，当下出了道难题，想要考较一番这少年功底，别平白糟蹋了如此美酒。 “小子出身山野，对于酒之一道所知甚少，难辨美酒优劣，只能凭口舌分辨酒品一二，小子就说上一说以享大雅。适才所饮第一坛美酒，酒香馥郁，香气缭绕，酒色浅绿纯净无一杂色，入口甘香清冽，绵软，水质清甜，饮之而唇齿留香，飘飘而忘忧；第二坛酒香醇厚，但香气稀薄，然嗅上一口心神受用，此酒酒色淡黄浑暗，入口光滑湿软，有清神凝心之功效；第三坛清香平淡，如空谷幽兰，酒色平和，入口滑润，回味无穷；第四坛清寒幽香，如冬日寒梅，酒色透明，入口…无色无味，不知是何感觉。” 青羽听闻白衣男子语出挑衅，眉毛一紧，毕竟仍是少年心性，一时激起血性起了好胜之心，舌头回卷，一一回忆先前所饮清酒，再一一品鉴，将其中区别说了出来。 “小友果然酒中君子，想不到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力，不仅酒量惊人，对酒的品鉴也是恰到好处，难得！难得！这第四坛酒乃老夫采寒梅冰晶混以丰乐山独有寒泉之水酿制而成，天下仅此一家。” 凤梧神抚须哈哈大笑，对青羽颇为欣赏，再吩咐侍从为青羽另换上新酒，换上新烹热菜。 “在下辛子丑，幸会幸会。” 白衫男子经此也是心下大服，面露敬意，举杯遥遥相敬，以袖遮面，一饮而尽，虽然看似文弱，倒是豪放之人。 “辛子丑乃是天下间少有的好酒之人，此人终日喝酒，不管俗世，身背一大葫芦，骑着一只仙鹤游历天下，四处搜取原料酿造美酒，酒成一部分就地埋藏以待日后饮用，另一部分则装入葫芦，天长日久葫芦蕴藏各色美酒，早已成绝佳美酒。” 姬宜臼见青羽微微一楞，知他心中不解此人何许人物，当下侧脸附在青羽耳旁把辛子丑往事一一道来。 “小友，席间每一坛酒都有不同滋味，也应配一种音乐，赏不同的美人，方能得其精妙，方是人间美事。” 凤梧神眉梢微动，笑意盈盈看向青羽与姬宜臼诸人，面露期色，竟有些期待他们能再有所表现。 “青羽公子，长鲸吸水当真辜负了如此良辰！这第一坛酒，当配长笛赏霓裳舞；第二坛酒，当配编钟赏广袖舞；第三坛酒，当配玉箫赏流云舞；第四坛酒，当配凤首箜篌赏飞天舞。” 姬宜臼闻言知凤梧神另有所指，而青羽生长山村虽天资极高，但对于音律仍有不知，只得款款而谈。 “妙！妙！小友确是音律高人，能合老夫意，今日是什么日子，一时间竟有如此妙人登门，凤梧三生有幸。” 凤梧神看了青羽与姬宜臼再转而四顾，与座中之人哈哈狂笑，显是欢乐之极。姬宜臼见此，脸露喜色，与青羽碰杯对饮。 “再上美酒，奏佳乐，美人舞飞天。” 凤梧神大声喧道。一时间力士奉酒，音乐渐转，场中佳丽身形一动舞姿转换。顷刻间，丝竹齐奏，觥筹交错，粉黛穿梭，齐乐无边。 此时晚风拂来，箜篌悠扬，风铃叮当。亭内丝竹声声，乐曲飘荡，春色无边。姬宜臼看到此，双眼迷茫，竟陷入了沉思，这处生活何尝不是他所想？只是生在深宫，争权夺势，勾心斗角，身不由己，即使他不愿争那权位也被逼卷入争斗的旋涡。 这种闲适逍遥的生活也只在他梦里曾经出现，又何曾这样无拘无束？姬宜臼一时神色黯然沉入其中无法自拔，双目凄迷。可是突然心中一凛，才想起今日所来仍有要事在身。 “凤梧神，多谢盛情款待，宜臼此来，尚有他事请凤梧神帮忙。” “丰乐峰上，除了老夫新醅美酒这这外，只有美女与老夫所制凤首箜篌。你既不是为美酒而来，想必也不是为美女而来，定是为凤首箜篌了。” 凤梧神摆了摆手，音乐顿止，一干美女停了舞蹈纷纷退下，转而望向姬宜臼若有所思。 “凤梧神心思机敏，宜臼佩服，还请凤梧神成全。” 姬宜臼微微一楞，没成想凤梧神心思如此敏捷，当下冲着凤梧神深深一躬，神态恭谨。 “果真如此，不是老夫不肯吝啬，只是这凤首箜篌制作极难，凤梧穷其一生也只得九张，九张箜篌恰合九角亭的九根五爪金螭柱，如此才能圆满，若是送予小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凑齐。” 凤梧神面露难色，双手一摊，虽然年前青年当真惹人喜爱，但是凤首箜篌可是他一生心血所凝，极其珍贵，也不能说送人就送人。 “不知制作凤首箜篌需要哪些材料，以凤梧神这等音律大家穷一生之力也只得九张？” 青羽不懂音律却不知这其中复杂，脱口而出，大声问道，一时惊得场中众人目瞪口呆。 “小友有所不知，所谓凤首箜篌乃是梧桐为骨凤血为精，再以天山雪蚕丝为弦，加以文武火于至阴至阳之地炼制九九八十一日方可制作成功。” 凤梧神哈哈一笑并未将青羽冒失放在心上，抚须一笑，解释起制作凤首箜篌所需的材料以及其中艰难。 “丰乐山中寒潭当是极阴之力，而旁边山火时常喷吐应属极阳之力，谷中更多千年梧桐却是制作凤首箜篌的不二之选，至于天山雪蚕虽然难寻，想必凤梧神所存必是足够，那么唯一的难题就是凤凰精血了。” 姬宜臼聪慧，心思敏捷，瞬间就想明了凤首梧桐难以制作的关键所在，当下娓娓道来，条分缕析有理有据。 “小友心思令人叹服，没错，此地极阴极阳确是炼制凤首箜篌的绝佳所在，也是老夫隐于丰乐山的根本原因。可凤凰精血是老夫制作凤首梧桐的最大难题，此血难以储存，而箜篌每次又只能制作一张，因此数百年来凤梧也只得九张箜篌。” “如果我们能取得凤凰精血，凤梧神可愿相让？” 此地既有凤凰于此嬉戏，若设法相寻，并不是没有可能，如此一来难题也就迎刃而解，青羽不假思索随口问道。 “二位若能取得凤血，凤梧愿拱手相让。” 凤梧神闻言双眼一亮，大喜过望，由案中玉立而起，言语铿锵掷地有声，十分期待。 “凤梧神必有取血之法，还请告予宜臼。” 凤凰乃百鸟之王，生性清傲，对于居所十分挑剔，非梧桐不栖，非清露不饮，暮食月精，朝饮日华，不近世人，不近百兽，万鸟驱避。 然而凤凰长期食太阳之精，体内烈火焚烧，孤阳难生需要定期吞食至寒之物。丰乐山下寒潭中生活着一种银鱼，不畏严寒长年生长于此，但是寒潭寒性逼人常人难近，若非至阳之气法力高绝之人难入寒潭。此鱼正是凤凰最佳食物，也是调和阴阳的绝佳之物，这也是凤凰栖息于此的原因。 “银鱼？” 青羽想到之前虎兽车中所见心中咯噔一声，那寒潭寒力逼人可冻世间万物，碎金裂石只在须臾，寻常人等如何能够接近？ “没错，只有银鱼才能吸引凤凰前来，否则万难接近它们。” 凤梧神面色平静看着他们二人，不作强求，只把实际情况告予他们，如何抉择由他们去吧。 “既然凤梧神能够捉到寒潭银鱼，宜臼自信也有此能力。” 姬宜臼神色坚毅，眉头舒展开来，已经打定了主意，申后寿诞将至，凤首箜篌势在必得，也只有它才能撑得起娘亲的门面。 “如此诸位且在此地休息，明日即可下潭捉取银鱼。” 凤梧神见此也不多言，只一挥手，一队精壮汉子以及绝色女子鱼贯而入，吩咐侍从带领场中诸人入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