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投入正常生产后,研究所曾通知韩易升返回,研究申报专利的事。经过一年多的特区生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劳动价值竟和在研究所里有着巨大的反差。不说别的,只现在这份工资就可过得舒舒服服了,再回去挣那千把元钱的工资,过清贫的生活,心中怎么也接受不了。想到申请专利后,本着吃肉喝汤的原则,七折八扣,层层截留,到他手的钱就不多了。再加上内地人眼窝浅,每到晋升那一级二三十元的工资时,都要闹个天翻地覆的,千儿八百的奖金更会闹得沸沸扬扬的,想想真没意思,不如寻个买家卖了,弄个三五十万,就是被研究所除了名,也能过一辈子好日子。又一想,这项成果所里也给了不少支持,自己独吞必然会引起不满,万一打起官司来,个人对集体自然难占到便宜。得找个后台老板撑腰才行。如果申报专利后,福基公司就得付专利使用费,那笔钱的数目自然很可观,不如和吉县长好好谈谈,就把这事先对吉蓉讲了。吉蓉见事关重大,立即告诉了吉县长。 吉县长十分着急,立即让吉蓉开车接韩易升面谈。 进到凤凰楼酒店的一个单间内,吉县长语气平缓地问:“专利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韩易升不想过早暴露意图,就说:“现在产品已试制成功,公司效益也不错。工厂有了效益就成了一块肥肉,谁也不想把到口的肥肉再让别人咬一口。” “能否说详细些?” “有些话过去你没仔细问,我也没多说。产品的电力驱动装置是我设计的,也是我们研究所的一个增收项目。因为试制经费不足,得到福基公司正急于招人上新项目的信息后,所内领导考虑到两家合伙开发。这样既帮助了福基公司,又研制了自己的新产品,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就让我以打工的名义来到这里。现在研制已经成功,我也该回研究所交差了。” “这合乎情理,鉴于韩副所长对福基公司的贡献,我将给你一笔奖金。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韩易升心中升起一丝凉意,卸磨杀驴!在吉县长眼里我还不如于钢重要。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不能太心慈手软了,就说:“这项专利的申报材料我已整理好。据我所知,已有厂家与我们所联系生产这种产品,到时就不是福基公司一家生产这种产品了。如果有人要垄断国内市场,一次买断专利,福基的前景就不太乐观了。” 吉县长这才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虽然暗恨研究所做事太狠,又想到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潮起潮落都为钱,只要有利可图,自然是谁给的价高就卖给谁。但已投入了那么多的资金,万一弄亏损了,可怎么向全县人民交待。那可是希望工程捐款,一旦赔进去,所有的县领导成员都脱不了关系。他在地上来回走着,神情有些烦躁不安地问:“韩副所长,自你来后,我待你一直不薄,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既能让我过得去,又能给研究所一个交代?” “就是为此,我才先向你打招呼的。这种事不说你也明白,不论想什么办法,这项专利只能属于一方。特区的企业有的是钱,到时买使用权就行了。” “那代价会很大的,弄不好会无利可图。我想过了,产品是在福基公司试制的,成果也有这的一半,不行我先申报专利。” “恐怕没那么容易,一些关键零件的技术资料都在研究所的计算机里存着。技术资料不全,根本就无法申报专利!” 吉县长看了眼韩易生,心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暗松了口气说:“我想那些技术资料你手中不会没留备份吧?” “那样一来我就无法再回研究所工作了。” “正好,就在我这里当一名总设计师吧!” “我已干了三十多年,眼看要退休的人了,这样一来养老金没了,妻子儿女的工作也没了,该享受的一切劳保福利全失去了。你吉县长好过了,我岂不成了倾家荡产的破落户。就那几千元的月薪,不但买不起房,连我的一家人都养不活,你这不是害我吗?” 见韩易升开始谈实质性的问题,吉县长很干脆地说:“那你开个价吧!” “至于家属的就业问题自然好办,只是这的房价太高了。一套房得五六十万,再加上装修购置家具也得个十万二十万的。算下来得七八十万吧。” 吉县长愣了一下说:“这笔钱数目有点大了,我得和其他董事们研究一下。” “那你可快点,最近所里催得很急。” 送走韩易升,吉县长问吉蓉:“你在公司待这么久,对技术资料的事总该有些了解吧?” “据我所知,这个产品原是韩易升个人的研究项目,研究所虽然同意立项,却没给他一分钱资金,他这才找到了咱们。技术资料都在他手里,只是几次模拟试验是通过所里的计算机做的,所里也应该有一套资料。不过,不论是他个人还是研究所申报专利对咱们都不利,只是要价有点太高了。” “如果他人一回研究所,专利的转让费绝大部分都会被截留。国营单位的大锅饭体制,也不允许个人收入差距太大,这点他比咱们清楚。技术资料在他手中,他自然就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一个技术人员,搞成一项成果是很不容易的,给他一定的报酬也是应该的。公司的事你多留点心,关键时候别被人挖了墙角。卢天星最近跑了一圈回来,拿回来几份订单,想不到在外边留了几年学,还真出息了!廖方最近还常到公司去吗?” “偶然去一回,也是坐坐就走。” “这个人很有才能,聘了个于钢,既使公司摆脱了困境,又使自己脱开了身。原来他为你和于钢牵了一阵红线,如今你又和卢天星恢复了关系,于钢的情绪会不会受到影响?他虽然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太年轻,脾气又有些直倔,容易意气用事,万一想不开是很容易被人挖走的。” “这我也想到了,是不是在工钱上再给他加一些,对稳定他的情绪或许有好处!” “那就先给他加上一千。另外,我听说他最近和麦尔登的那个雇员朱月彤接触很频繁,如果是拍拖自然是好事。我担心,里边可能有别的事。自那次谈判之后,麦尔登再也没找过咱们,但也没放弃合资办厂的企图。听说仍在寻求合资对象,与廖方也有过几次秘密接触。” “廖方不会不知道这事的利害关系的!” “在本地办厂他自然得有所顾虑,但于钢可是从内地来的。现在内地的办厂条件不比特区差,只是信息比较闭塞。如果于钢把这个信息反馈回去,咱们就又多了个对手。麦尔登的资金可比咱们雄厚得多,只一次试探性投资就几百万,很惊人的。” “唉,想不到会惹这么多麻烦!”” “所以,要做一番事业的人,就得要深思熟虑,有应百变的准备!” “还有一件事,廖方告诉我说,要把公司所有的设计和工艺图纸都输入电脑,并交由于钢负责监督。以前我怕技术资料外泄,就没让卓华装CAD制图软件,这回新聘的电脑技师,一来于钢就让她把制图软件给装上了,这样内部技术资料是很容易泄漏出去的,你看是否让他们再删除掉。” “这事我考虑有利也有弊,何况又是廖方发的令,你要是不按他的意思办,万一他要是叫了真,董事会上他可是有否决权的。何况他还有一大笔投资在公司,你可不要让他不痛快,那个于钢和他关系非同一般,你也不要像对待一般打工仔那样对待他,他所做的一切可都代表着廖方的意思。对于掌握在韩易升手中的技术资料,你在网上搜索的结果怎么样了?” “按他图纸上的那个设计所名,倒也搜到了,也只是进到了设计所的公众界面,内部界面有防火墙,需要密码才能进得去,我试了不少办法,就是破译不了,看来咱们还真被韩易升给吃定了。” “你也看到了,在专利的谈价上他可是狮子大开口,咱们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公司最近不是说聘了个电脑高手吗。韩易升肯定不会把全部技术资料交给于钢,你可以暗示于钢,说在网上可以得到,于钢是搞技术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去搞,至于能不能得到,可就全看那位电脑高手的水平了。” “电脑房的那台机子还没上网呢。现在的互联网,上网费用可不低的。” “这事你先别急,到时于钢会提出来的,你就做个顺水人情,然后想办法从他那套问出进入研究所内部网的密码就行了。” “这事可有点不合法啊!” “我咨询过了,现在这方面的法规还不太健全。再说,又不是咱们破译的。至于于刚他们,几个打工仔,到时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这事只要得手,把资料往韩易升面前一放,他讨价还价的资本就全没有了,当然从长远考虑,我也不会亏了他。如果他要不识相的胡闹,咱们抢先申报专利,到那时他只有乖乖的在这当打工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