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节亮部里开完会回来,连家门都没进,直奔尤艳琴家,见廖方还在,长出了口气,一边热情的和廖方握手,一边对尤艳琴说:“让廖先生先在你家等一会,你去叫上洪化冶一块到我家去,有重要文件给你们看。 洪化冶进门根本就没看申节亮的脸色,只顾高兴地连声说:“好消息,好消息!于钢有消息了!他那个战友还带了一大笔投资!” 申节亮声音闷闷地说:“唉,于钢好命,总算逃出去了!其他的人可怎么办哟!” 洪化冶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再看申节亮的脸色,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就小声地问:“出什么大事了,看把你愁的?” 申节亮把桌子上的文件递到洪化冶手中说:“文件基本精神是,三线小军工企业是当年备战备荒,立足于打大仗的一种应急手段,现已完成了历史使命。加上现在部队需要的多是高科技智能化的武器弹药,这些企业的技术落后,设备陈旧,又大多建在偏僻的山区,即使再改进也没什么发展前途,因此,全部破产。职工男55岁,女45岁办正式退休;男50,女40可先办内退,等到法定退休年龄再补办正式退休手续;其余在职职工一次买断工龄,自谋出路。你们看看,这工厂不是转眼就没了吗?” 洪化冶看完文件,慢慢地抬起头说:“企业必须破产已是大势所趋,但破产后面还有转制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我也问了,那是指那些开发有产品有效益的单位,也得先破产,然后转换企业管理体制后,重新注册后建立股份制企业,如果有好的项目,银行还给贷款扶持。” “这样看来国家是彻底不管咱们了。” 尤艳琴高声说:“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也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 洪化冶低声说:“咱们这些能够上退休年龄的老家伙当然没问题,有技术的青工也能找到工作,但那些一直兢兢业业的在熟练工种工序上干活的工人,他们什么技术也没学到,年龄也都老大不小的了,还都拖家带口的,这批人数量还不少,他们怎么办?咋一轮到我当领头羊,就遇到这么个倒霉的结局呀!” 申节亮看了眼尤艳琴问:“廖方的事谈的怎么样了?” 尤艳琴看了眼洪化冶说:“让你的洪厂长给你说吧。”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搞技术行,谈生意那是外行里的外行,幸亏尤艳琴把廖先生领进厂看了一圈,才把人给稳住了。唉,我这次又是一片好心,差一点又干了一件坏事!以后再有这事我是绝不参与了。” 尤艳琴向申节亮介绍说:“廖方是广东一个企业老板,也是于钢的老战友,愿为咱们牵线一个外资项目,是机械制造方面的产品,很适合咱们的特长。但一见识到咱厂的现状,心中就有点不太满意,我虽按你的意思把人给留住了,但愿不愿投资合伙,就看你的了。” 申节亮沉思了一会说:“头两年有政策,三线厂可以自筹资金搬出山区,附近城市新建的经济开发区,听到信息也来人联系过,说愿意接纳咱们,因为资金问题咱们一直拖着没动。” 尤艳琴高兴地说:“这回机会来了,那边有五百多万的投资,咱这边破产买断工龄的人总有四百多人,一个人两万就接近八百多万,搬迁安置后如果能省下一些的话,也可作为股份投入。” 洪化冶问:“哪这个新厂算什么企业,领导从哪来?” 尤艳琴挖苦地说:“你呀,山沟里待得久了,都不知道外面成什么模样了!你掰着指头数数,国外投资;工人买断工龄钱入股;再加上银行贷款,几家啦?” 洪化冶眼睛一亮说:“三资企业啊!” 申节亮稳了稳神说:“现在这个厂已基本不存在了,全厂职工今后的命运是树倒猢狲散,还是重打锣鼓另开张,就看咱们三个这最后的一搏了。下一步咱们三个分一下工,老洪是现任厂长,站好最后一班岗,带大家吃透上级文件精神,认清形势,稳定情绪,团结一致,争取转制成功当业主。我负责联系往经济开发区搬迁建厂的事,尤艳琴全权负责和廖方合资的事,听尤艳琴的介绍,产品和大股东是美国人,人也在广东,尤师傅马上动身。和廖方一块去广东,与投资方全面的接触商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看尤师傅还要带什么人当帮手。” 洪化冶说:“带何维茜去吧,有个伴好互相照顾。他英语也不错,技术上也懂行。就是和外国老板打交道,也能帮上腔。” 尤艳琴忧虑地说:“何维茜最好还是不去的好,于钢就是为了她才赌气辞职的。廖方信中说他正与麦尔登的雇员朱月彤谈恋爱,合资项目中三家股份是三一三余一,这一份就是朱月彤和于钢的。廖方很信任于钢,他现在的作用就像秤砣一样,他的情绪可决定咱们的命运啊!” 申节亮很干脆地说:“咳,这很简单,他辞的是红光厂的职,现在红光厂已不存在了。这回是要新建一个厂,他自己就是老板。” 洪化冶也说:“你想得太多了,如今的于钢不是过去的于钢了。他如今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见过大世面了。新建一个厂,最难的是网络人才,他不会以小怨而掩大德的。”看尤艳琴面露不悦之色,就打住原话说,“这事既然由尤师傅负责,就由你决定吧。” 申节亮说:“现在我担心的是他是否愿意回来和咱们一起干。这次他没随廖方一起来,这里边就大有文章。我同意尤艳琴的意见,她一个人先去试探一下再说。一个人力量是单薄了些,反正于钢是尤师傅的徒弟,胳膊肘不会向外拐的。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走,去尤师傅家,我去和廖方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