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咋说话?干机械制造这一行,咱有技术人才,有管理经验,就是缺资金,缺产品,这外商与咱们两家合资不是最佳组合吗!” “我指的是人的思维观念,连个星级饭店都住不起,又穿着这种式样过时的服装,要是再和穿着中山装的申书记一块来,外商一准以为是那级党政领导来视察,那还敢和你谈生意!” “这我也感觉到了,想扭转也很容易,其它还有什么问题?” “如今市场竞争很激烈,高质量低成本才具备竞争的资格,还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而且两地人员观念差距也太大,在这行得通的事情,到内地往往行不通。为啥外商大多在沿海开发区投资,而不愿去内地呢?” “想不到一年多不见,你竟变得如此稳重和深谋远虑了,真是今日于钢已不是昨日于钢了!你对师傅此行真的这么悲观?”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想提醒师傅,多几分准备!” “廖方信中说你和朱月彤也有股份,你不想和红光厂的人合资,准备投向那个厂?” “还没考虑好,不过已向几个厂发出询问信了。” 尤艳琴定定地看了于钢一会,两臂缓缓地抱到胸前,面露慍色地说:“红光厂并没亏待过你。至于你和何维茜的事纯属私事,不要为此对红光厂也有了偏见。那有与你朝夕相处的朋友,那的山水也养育过你。现在他们把改变命运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那是对你的信赖。回去吧,在那里你会干出一番事业来的。如今你是当了个总经理,一月有几千元的薪金,但你仍是打工仔一个。你该明白,仔者,小也,低贱也。而你回去后,工厂是你亲手建的,又是和你曾经共过患难的工友在一起。在钱和人格上孰重孰轻,你不会不清楚吧?” “师傅,一个人在选择事业时,不可能面面俱到,顾此失彼在所难免。我如今像一只飞出笼的鸟,尝到了自由自在的滋味,不想再飞回去了。” 尤艳琴说:“刚才在廖方家,当着那么多生人,一些话不好往出说。实话告诉你,红光厂已倒闭了!” “那好,师傅一家都到这来打工。凭师傅的能力,找个高薪工作如探囊取物。” “红光厂那几百名下岗工人怎么办?你都能给他们安排工作吗?” “我又不是老板,哪能安排那么多工人。” “你不是正在和外商商谈合资办厂的事吗?厂一办起来你不也是那个厂的老板之一了吗?”尤艳琴把申节亮的打算和盘托了出来。 “看来廖方在信中给你透露了不少信息?其实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你让我再想想吧!坐了几天车,师傅一定累了,先冲个澡,好好休息休息。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号码,有事打电话。”于钢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服务台说:“小姐,请把酒店和本房间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于钢走到一楼大厅,见朱月彤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冲他笑,就走到跟前问:”你一直在跟踪我?“ “说得好听点是舍不得你。不想请我喝杯咖啡吗?” 两人找了个僻静些的位置坐下,朱月彤关心地问:“你和师傅谈合资的事了吗?””麦尔登出资几百万美元是挺诱人的,但对国营厂的那班管理人员来说那不算什么。别看他们挣钱的本事不怎么样,可化起钱来是很有魄力的。原来我还对他们有点想法,师傅来了一说,我连那点想法也没了。”于钢把刚才尤师傅讲的红光厂的现状给朱月彤讲了一遍。 “咳,这可真是个利好消息,原来我还害怕到了你们那个国营厂的地盘,再遇到个难缠的婆婆,日子不好过呢。现在好了,自起炉灶,我是婆。这个合资伙伴就选哪了!马上告诉麦尔登和廖方,让他们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他们在这方面比咱们经得多,再说主要资金是他们的,主意自然要由他们定。阿钢,我想过了,大的机遇一个人一生可能只有一次,一旦失去就会抱憾终生。我可不想失去这次机会,我想你也一样,干大事总得冒些风险!”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慎之又愼。你想过没有,人家的几百万投资只是九牛一毛,而咱们的投资可是倾其所有,人家赔得起,咱们赔不起啊!” “现在风险就小得多了,合资企业,董事会管理体制,市场经济的运营模式。干起来一定会得心应手的!”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试试吧。” “那边的事你熟,你就先写份考查通报,实话实说,再看看两位大股东的意见,他们举旗,咱们才能冲锋!” 于钢写好后再没让朱月彤看,而是直接送到廖方手中。 廖方看过后说:“看来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红光厂的破产重组对咱们双方都是一次好的机会。国营厂的管理体制我不太熟悉,想不到竟那么错综复杂!真要是一下子接受那么多职工,要是他们一下子不适应新的管理方式,闹起事来就麻烦了”廖方把材料掂了掂说,“不如先给尤师傅看看,看她是什么态度,待两边磋商得差不多了,再告诉麦尔登。和尤师傅商谈的事最好交给朱月彤,有好多话你不好说。” 送走于钢后,海珠担心地说:“阿钢的话不是没道理,一百万可是咱们全部资产的一半,得慎重啊!” “这我已想过了,咱们只供应元器件,价格折算成投资,这样免得在本地组装电力驱动装置引起麻烦。至于购置设备,租赁厂房,建立生产线则是他们两家的事。由于是分批投入,咱们担的风险最小,势头好了,就加大投资力度;势头不好,也能及时收缩。总之,三家相比,咱们所但的风险适中。而且有个于钢在那里坐阵,完全可以放心。” 海珠想了想说:“我看为了更能遮人耳目,不如让于钢代替你出面,这样连合资合同上也没你的签名岂不更好!” “你就那么相信于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然,经济问题还得按规矩办,让于钢先写一份一百万的欠单留下。” 尤艳琴看着眼前的朱月彤,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竟是一个投资项目的全权代表,与何维茜比,她的确老练多了。看来自由打工生活很能磨练人!连于钢这种毛头小伙子,一出来就能当总经理。而且,把一个频临倒闭的工厂搞得生机勃勃的,而国营企业喊了多少年的领导班子年轻化,到现在仍是老者当权,看来国有企业的破产重组,真还是一招妙棋。她想先了解一下这个可能的徒弟媳妇,就避开正题问:“于钢怎么没来?” “公司有事离不开,这事对他终究还不是正业,现在的联系人主要是我。” “看得出,你很能干!” “所有下海的人都得拼命扑腾,浮不起来就得沉下去。不像国营单位,铁饭碗铁交椅!啥事都有人替你操心。” “最起码,我们那个厂已打烂了!” “只怕聚到一块,又回到老路上去了!” “你和于钢合作得还愉快吧?” “等和你们厂,啊,对了,红光厂已不存在了,但可以说是和一个实体合资谈判成功后,我们才有可能合作,现在还谈不上。” “于钢有女朋友了吗?” “你是指谈恋爱吧?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这的年轻人的观念和内地的年轻人可能有一些不同。谈得来就同居,过不到一块就分开。” “不领结婚证?” “一是太麻烦,还得到原居住地办手续;二是工作太忙,没多少加深了解的时间,只好这样啦!” 尤艳琴思想也算够灵活开化的了,但通过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仍感到对这的一些事情难以接受。是自己的思想跟不上形势,还是这的人都昏了头? “尤师傅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如有什么事打电话通知我。” 尤艳琴看完谈判资料,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洪化冶。她怕洪化冶办事死板,就让申节亮也来听电话。 听尤艳琴念完合资意向资料后,洪化冶着急地说:“一切由董事会决定,哪还要不要党委的领导了?” 申节亮笑着说:“你呀,忘了那是什么企业了!” 洪化冶无奈地摇着头说:“老了,脑子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反正办完这件事咱们就都该退休了,省点心吧。尤艳琴这事,电话里三言两语与也说不清,不如让他把资料先寄过来,咱们研究研究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