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怆的青春 第9章　　我还是回来了（1）

吴远再次来到这个村庄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吴远甚至怀疑时间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流淌。一样的道路，一样的公社，似乎房屋增添了几处，村口的小树长高了不少。 吴远抱着过分伤心的牛晶晶参加她母亲的葬礼，灵堂已经是哭声一片，凄惨的哭声每一声都让人心碎。吴远不太认识照片上的这个女人，碎片的印象中也只是她常年卧病在床。在灵堂里看到不少故人，当年也正是他们赶自己和母亲离开了村子。 时间确实是个奇怪的东西，自己分明就站在他们面前竟然也没有人认出，曾经那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孩子，现在竟也长大了。仍谁也没有想到十年之后这个孩子还会再回来吧，因为一场本与自己无关的葬礼，回到了这个充满仇恨的村庄。 吴远扶着牛晶晶跪下，牛晶晶早已经哭累了，一路上的泪水让吴远觉得牛晶晶这么哭下去都快要失水了。现在牛晶晶眼神呆滞的看着妈妈的遗像，然后死死的盯着跪在不远处的小男孩。 这个男孩自己也似乎见过，长大了不少，也还是会记得那副眉眼，看到旁边的女人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也是他们让幼年的吴远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女人抬起头来的瞬间看到了吴远，眼神里有些闪烁，感觉这个男孩像极了某个人。 吴远跟学校请了假，学校也表示理解，让吴远要照顾好牛晶晶。牛晶晶在家里带了两日，除了吴远，牛晶晶谁都不想见，包括在门口等了两天的任杰。 “已经两天了。”吴远看着牛晶晶喃喃的说道。这两天牛晶晶不吃不喝，只是躺在床上发呆，脸上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泪痕。 “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牛晶晶看着吴远。 “怎么会呢？肚子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吴远看着牛晶晶像是乞求道。 牛晶晶觉得不能把这些事情驾到别人身上，点了点头。吴远便去厨房忙活儿了，吴远来到厨房一看才发现厨房里竟然没有一点儿吃的东西，看着这些冷锅冷灶确定这里真的住过人？ 吴远不好意思的回到房间里挠挠头，“牛晶晶，那个。面条在哪儿买？” 牛晶晶这才想起来家里定是没什么吃的了，那我去买吧，牛晶晶这才注意到吴远也陪着她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你饿了吧？” “恩。” “怎么不找东西吃？” “看看你是什么感觉。” 吴远微笑着看着牛晶晶，希望她能够赶紧好起来。牛晶晶下了床，洗漱好准备出门，一打开门就发现了靠着门睡着的任杰，怀里还抱着一个饭盒。任杰一下子摔倒醒了过来 “晶晶，那个，快吃饭吧。”任杰很是尴尬把手里的饭盒递给牛晶晶。 吴远看了看，“这下有吃的了。” “不用了。”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就拉着吴远走了。 “人家好心好意的。” “我受不起！”吴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牛晶晶给堵了回去。 吴远不再说话，这是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是看着牛晶晶胡闹下去了。自己只希望能够保护好这个女孩。 买了面条回来，任杰已经走了，留下了几个饭盒，大概这几天都是这样的吧。又是一个可怜的人儿。 吴远让牛晶晶在床上休息一下，自己便去厨房忙活儿起来，牛晶晶不放心来到厨房一看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吴远正看着那个灶台拿着一柴火不知如何是好呢！ “我来吧。”牛晶晶拿过吴远手上的柴火，又在院子里拾了一些来，在灶膛里堆起来，然后用火柴点燃了一点儿报纸放到方才的柴火堆引燃，不一会儿就燃着了。 吴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本来想让你多休息一下的，可是，这个我不太会用。” “没事的。”灶膛里的火光透出来照的牛晶晶的脸通红。 “我去装水。”吴远找了个容器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水龙头。 “院子里有水缸。” “哦。”吴远怎么也没想到牛晶晶家的生活竟然如此艰苦，感觉都不是一个世纪的人，灶膛，水缸，大概现在的农村也不会有这样的东西了吧。 “水缸里的水还能喝吗？”吴远在院子里喊，这水缸没有盖子，什么脏东西都掉进去了，吴远不太放心。 牛晶晶走过来一看，眼泪刷的又掉下来了。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吴远现在相信女人是水做的了，怎么还有眼泪呢！ “我去打水。”牛晶晶拎着桶就跑出去了。 吴远跟在后面，怕是牛晶晶想不开。还是村口的那口井，小的时候自己也在这里玩儿过，只是那时家里便通了自来水，从来都没有在这里打过水。刚到村口，就看见任杰在井边坐着。吴远知道自己也不方便过去，就在一旁远远的看着。 “我，我知道你恨我，可不可以对自己好一点儿。”任杰的眼睛红红的，想必这些天任杰也没有少哭吧。 “不用你管了！”牛晶晶冷冷的回道。 “我来吧。”任杰抢过牛晶晶手里的水桶。 “都说了不用你管了！”牛晶晶把水桶仍在一边，“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才几个月妈妈就。” “我…是我不好，阿姨说不要我每天都来送饭。我又要顾着家里的店。” “够了！”牛晶晶觉得任杰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小孩，自私又不通情理。现在这个村子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意义了，自己也定是不会再回来了，已经死了的心又怎么能够重新跳动？ 牛晶晶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流，任杰看着心里难受极了，他好想回到从前，那个时候牛晶晶还和他在一起。 任杰想要抱着牛晶晶，却被无情的推开了。这一切也被吴远看的清清楚楚，这也许就是这个小子的下场。吴远走到牛晶晶身边，把她揽入怀中，像是一种宣告让任杰离牛晶晶远远的。 任杰从看见吴远的那一刻开始就开始怀疑他和牛晶晶的关系，现在也正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牛晶晶趴在吴远的怀里哭泣，她开始慢慢依赖这个怀抱，让人踏实的心跳，还有吴远的体温和味道。吴远轻拍这牛晶晶的背，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让牛晶晶安心。吴远怕牛晶晶站在冷风里太冷了，拉开了自己的大衣，把牛晶晶贴身抱着，吴远的温度一下传遍了牛晶晶全身。牛晶晶这么看着吴远的脸，在夕阳里，轮廓分明，让人沦陷。 煮好面，两个人呼啦呼啦吃了一大碗。 “我们回去吧。”牛晶晶拉着吴远的手。 “恩。”吴远没有感到惊讶，这本该不是他们应该在的地方，有太多伤心的事情，还是远离的好。 “不会再回来了。”牛晶晶低下头。吴远只希望她真的能永远的告别，也希望自己也能够忘掉这里，还有曾经这里带给自己的伤痛。 “今晚没车了，明天再走吧。”吴远握紧了牛晶晶冰冷的手，好像牛晶晶什么时候都没有热过，或许跟心有关吧。 “恩。” 牛晶晶要走的消息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大走便和吴远到村口等车了，这里大概自己一刻也不想待了吧。吴远的眼圈有些乌紫，因为一晚上梦魇不断，都是关于小时候的事情。很多事情越是想忘掉就越是记得牢。 记得自己在这个村口拉着母亲的手，冷风吹得他的脸生疼，母亲只穿着单薄的衣服，眼睛里永远都是流不完的泪水。母亲拉着吴远到孤儿院门口，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吴远被视为弃子被孤儿院收养，三天之后看到电视上妈妈的遗照，才知道妈妈在离开他不久就冻死在街头了。吴远恨极了赶他们离家的人，这些人的面孔也慢慢刻在吴远的脑海里。 幸运的是，吴远被一家年迈的夫妇收养，夫妇很恩爱却没有儿女，他们便待吴远像是亲生儿子一样。这也就是现在吴远的爸妈，吴远被送去学校念书，吴远很努力为的就是不让爸妈失望。夫妇一家条件很好，吴远也被照顾的很好，一路顺风顺水的进了H中。安逸的生活让他暂且忘记了仇恨，连自己都以为自己能够慢慢忘记。 还记得老妇人收养自己的时候说过的话：“你总是皱着眉，这个年纪应该要快乐。”夫妇都是和善的天主教徒，每次礼拜都会拉着吴远一起去，希望能够化解这个孩子身上的仇恨。 可是，当自己遇见牛晶晶，再次踏上这个村子，觉得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操纵着我们，我们所有人，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这么恰巧。 吴远坐上了回城市的车子，像是告别一场梦境。牛晶晶靠在自己的肩头睡去，一路颠簸让吴远也有点儿睡意，只怕一闭眼都是那群人可怕的嘴脸。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脸庞，像是坠落的天使，就算是在最污浊的地方也会保持自己的纯净。吴远轻吻了牛晶晶的额头，这个女孩子就是我一辈子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