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爱 第9章　　

五月底，天气经过几场缠绵的雨慢慢地变得晴朗异常起来。这个夏天也来得格外的震撼，还没真正到立夏，夏天的骇人气息就这样突然造访。 “小风啊，最近天气有点炎热，注意不在中暑了啊！”在我出门前，妈总是会这样叮嘱几声才肯放心。 两天前，前工作单位不景气需要裁些职员，我不幸地中了裁员的榜首。我也没怎么跟我妈说自己面临的是失业，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工作。昨天刚好在一家商场里找到一个临时的工作，托着在单位里对人的相处之道和健谈才勉强得到了。 那人才管理部的人对我说，他们商场只需要招一个月的销售人员，工资是日结，但看我人还行，又有些经验，如果做得好的话还是有机会跟他们商场签长期合作的合同。不管怎么样，这句话还是给了失业中的我一个很好的希望。 “来，我给你介绍。”中年女人带着我去见另一个站在柜台的年轻女人，“她叫肖潇，这些日子就由她带你了。如果她跟我反映你做的不好，你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肖姐你好。”我毕恭毕敬的对她说。 “恩。”肖潇朝我微笑的点了点头。 “肖潇，他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中年女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我们的视野。那个女人是商场这片区的监督者，说白了就是个工地里监工头，平时也没什么事做，就喜欢端端领导的架子。这样的人是最好相处的，只要满足了她当领导的虚荣心，她便不会特别的为难你。 “你应该有些工作经验吧？”肖潇问。 “有一点，但不是这个方面的。”我老实的回答。 “那还行，只要你肯学就一定会做好的。”肖潇鼓舞的说着，“这是关于产品的介绍，到时候客户来了，你要细心的为他们讲解，在你没熟悉之前由我先去，你站在一旁学着就行了。明白吗？” 肖潇说完将一份产品简介交给我，还有一份产品的价格表和各种机型的性能介绍。我还依稀的记着之前读书那会所学的三脚猫之术，还能勉强的应对关于产品的任何问题，肖潇也开始对我刮目相看起来。 “你很聪明，在三个小时内就记住了这些。”肖潇笑着说，当她听完我对所有机型的空调的介绍她诚恳的赞扬道。 “我也就是记忆力行，其他的都还是要靠肖姐的经验传教。”我笑着恭敬的答。 “也许我还比你小呢，别老肖姐肖姐的叫，让我挺不好意思的。”肖潇笑着说，“就叫我肖潇吧。” “肖姐，哦，不，肖潇。”我立刻纠正自己错误的称呼，“你在这里干了很长的时间了？” “恩，怎么这么问？”肖潇不解的说，她的年纪并不大，但在这方面的经验却比我多得很多，这不禁让我觉得很好奇。 “你的年纪不大，看上去却很老练。”我笑着说。 “我是高职毕业的，来这里已经三年了，才到商场工作一年，别人幸福的大学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打工了。”肖潇笑着说，“其实这个商场的待遇还算不错，在这个地方也能算得上养活自己还能存钱的地步。” “肖潇你不是本地人？”我敏感的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肖潇反问。 “听你说话的口气不像。”我打着马虎眼说。 “也不是特别不像吧？”肖潇说，“我就想努力的工作然后把妹妹接过来读书，他还待在农村里呢，这让我有点心疼她，现在他才十几岁是该读初中的年纪了。” “其实待在老家也挺好的。”我若有所想的说。 “你是不知道我们那里的情况。”肖潇说，“虽然这地方比不上那些大城市，但我觉得我能在这里扎根就很幸福了。” “你也太容易幸福了吧。”我笑着说。 “这样生活才美好点啊。”肖潇认真的说。 通过和肖潇的谈话，我至少能肯定一点，肖潇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女人。她的家境并不是很好，父母能支撑她读完高职，是她觉得最幸福的事情，毕竟那时候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他们觉得生女孩就是赔钱的。能够在这个地方扎根，也会让她觉得很幸福。这样淳朴的女人很少能见到了。 “你呢？”肖潇反问。 “什么？”我不解的看着她。 “你怎么想着到这里做商场的临时工？”肖潇问，“在商场做临时工其实挺累的，正式员工会欺负临时工叫他多做些活。” “那我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哦？”我开玩笑的说，“我刚失业，但也不能闲着吧，否则我妈得天天烦死我。” “你妈妈是关心你呢。”肖潇说着便站直了身子，“有客人来了。” 我随着她的声音向她的目光出看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挽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先生、小姐，您好，您们真是好眼光，这是今年才到的新款……”肖潇热心的向他们介绍着他们关注的那台空调，她一直微笑着，足足说了三十多分钟，那两位客人认真的听着她的讲解，时不时的点了点头。 “老公，我们就买这一台好了。”女人娇羞的对身旁的男人说。 “好，都听你的。”男人宠爱的对女人说。 肖潇很快的将发票开好并为他们指示哪里是收银台，男人自己独身去往了收银台，女人坐在专柜中特意为客人安排歇脚的沙发上。 “你这个贱人！”一个黑影飞快的出现在女人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小姐请您冷静一点。”肖潇急忙地跑了过去，挡在两个女人的中间。 “你让开，我要让所有人看看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怎么勾引别人家的老公的！”女人叉着腰狠狠地说道。 “呵呵……”倒在沙发里略有些狼狈的女人笑了笑，“你说他是老公，他就是了？难道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你老公不成？” “你这个贱人！”黑衣卷发的女人恶狠狠地推开肖潇，直接冲到那女人的面前，然后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可以看出那黑衣女人力气还挺大的。 “你没事吧？”我扶起一旁的肖潇，关切的问。 “没事。”肖潇顺着我的力道站了起来，“必须要阻止她们，不能让她们在这里闹起来，否则不好像组长交代。” “我知道了。你在这里歇着，我去试试。”我将肖潇安置在一个离她们稍微远点的地方，她的膝盖已经有明显的擦伤，如果再被别人推一下恐怕会留更多的血出来。 “两位小姐拜托你们冷静一点。”我挤进围观人群对她们两个即将殴打的女人劝道。我又不是什么重量级人物，她们根本没理会我，依旧撕扯起来。以前总是听闻女人打架是多么的惨烈，现在我可算是亲身体会到了，她们除了互扯头发，还用上了指甲掐，还扯着对方的衣服，那要多惨烈有多惨烈。再这样下来，恐怕这不能控制了。 我只能硬着头发将她们分开，我还是庆幸我的力气比女人大，否则我也落着一个被人推倒的命运。我横在她们两人中间，她们虽隔着我却还是相互恶狠狠地看着，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架势，这确实让我也很是汗颜。男人打架是在肉体上的疼痛，女人打架不光是肉体还包括内心，没有强大的内心是很容易被对方攻击倒下的。 “两位小姐，现在不是你们在这打来打去的时候，有这个功夫不如抓住那个男人问个清楚，也好比你们这样。要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还得往医院走一遭，这又是何苦呢。”我冷静的劝告着，周围的人也开始帮腔起来。 “你这个外行人什么都不懂别跟着瞎参合！”黑衣女人说着绕过我又想和那女人撕扯。我出于劝和的心态阻止了她下一步想要打在那女人身上的巴掌，拉住她的手。她首先瞪着生气的眼睛看着我，然后一声“啪——”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我错愕的看着那个看上去文弱的女人，刚才那一巴掌真的是她下的手，我到现在还是有点不相信。但看着她那楚楚动人的模样，晶莹的泪水从她眼中流下，她此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样子，她的头发十分凌乱，脸上还有几道鲜红的血印。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女人尖锐的声音顿时想起，狠狠地甩开我拉住她的手。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严肃的声音想起，人群很自动的让开了道路，这所商场真正的主人现身。他西装革履地站在她们的面前，“这里不是社区，这里是商场，我们只负责提供购买商品的服务，如果客人有任何超出商品服务的范围，请客人出去解决。否则，我会叫保安来将不遵守商场规定的客人逐出去。” “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我说话！我可是镇长的女儿！”女人高傲的站在他的面前不屑的对他说道。 “不管您是谁，违反了规则就应该被驱逐。”他说着拿出自己的电话，招呼着一些保安走出来准备将她赶出商场。 “哼，你给我等着！”女人觉得异常没有光彩，甩了甩衣袖高傲的离去。男人抬头的目光随着女人消失而收回。 “你没事吧？”他询问着我。 “没事。”我轻松的说。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他看着我衣服上别着姓名的“小名片”，“陈宇风，真是个很好听的名字。而且你也很勇敢。” “谢谢。”我点了点头，转身有些关切着询问着身后那位小姐。 “肖潇，你的膝盖需要去医院包扎一下吗？”他柔声的问着站在不远处的肖潇。 “不用了，谢谢副董的关心。”肖潇恭敬的朝他弯着身子，然后目送他离开，然后她转过来，有些哭丧的表情，“吓死我了，我以为要被开除了！” “他就是总经理之前告诉我的木董的儿子？我看着肖潇问。 “对啊，现在他还是副董，等到木董退居二线，他就是这所商场的全权负责人了。不过现在木董已经很少管商场的事了，基本上已经算是半退位了。”肖潇解释道，看了看依旧挂着泪珠的女人，“小姐，小姐？” “恩？”女人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怎么动手打她……我，我……”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你是正当自卫啊，别人打你，怎么着也该还手啊。”我安慰着说，看来我的安慰不起作用，她哭得更厉害了。 “哎，哎，小姐您别哭啊。”肖潇有些无奈的说，“刚才跟您一起来的先生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要不，我先送您回家？” “呜呜——不，不，不用。”女人带着沙哑说道，“原本我，我就是让人，不耻的……我不应该，不应该这样……我，我……呜呜——” “哎。”肖潇只是叹了口气便走开了，看来这个苦差事只有推在我的身上了。 “你帮我请个假，我送她回去。”我无奈的笑了笑，这新来的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我这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好。”肖潇说着便开始整理被弄乱的一些东西。 “小姐，小姐……我送你吧。”我说着将软瘫在沙发上的女人轻轻地拉了起来，她到底是吃什么长大，整个身体都感觉没有什么重量，轻的像没长肉一样。 这一路上我把她架着离开商场，她浑身软软的靠在我身上，她身上有股淡淡地香味，有点像百合，也有点像玫瑰，我对这方面也没什么研究，反正就是花香吧，挺淡的，让人觉得舒服。她一路上都在小声地哭泣着，很多次我都问她，她究竟住在哪里，可她依旧一句话都不说。这让我不免有些为难，不知道她住哪，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送，难道就要这样一直耗着。 “小姐，您到底还是说句话啊，这样耗着也对您没什么好处。”我看着坐在自己身边长椅上的女人，总的来说她长得还算不错，可惜啊可惜，甘心做别人的小三，哎，这世道，有钱就是大爷啊，就可以过得比古时候皇帝还滋润！ “呜呜——”女人依旧低声地哭泣着。 “其实我也没有歧视您的意思，这世道谁不是为了生存呢。要想生存的好只有想法设法的往上处爬，现在有钱都能使鬼推磨，还不要说这个紧急时态了。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也会选择这条路的，毕竟过这样不愁衣穿的生活谁不想呢！”我第一次站在“小三”的角度分析一个女人的选择。 “他，是他骗了我……呵呵，但我又甘心被骗……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很傻呢？对吧！我，我一定是很傻的，现在，现在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了，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女人口中喃喃的说。 这又是什么烂剧情，那些经典档的电视剧不是都喜欢这样演吗？什么小三的题材突然涌出在人们的眼前，让人体会小三的痛苦，小三的苦楚……这些都是什么烂狗血，但在生活中又无处不在。 “谁不想过安逸的生活啊。”我自嘲的笑了笑。 “呵呵，呵呵——”女人突然笑了起来，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胳膊上，那是一个痛我却不能表现出来。她笑得接近疯癫，“对啊，谁不想过安逸的生活！” “小姐，现在心情好多了吗？”我拧开瓶盖子将水递给她，看她哭了那么久，体内的水早就跟随她的泪水而流出了不少。传言，女人是水做的，我想这时候这个女人一定缺水严重。 “谢谢。”她放开我的胳膊接过我递去的水，“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看着左臂上几个较深的指甲印，我就当是次换皮。 “你人真好。”她笑着说，眼睛红肿着，哭过的痕迹那么明显。 “已经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了。”她的话又让我想起了当初甩了我的人，第一次夭折的爱情，她也说过，你是个好人。看来我这辈子跟这个“好人”是断不开关系了，但谁又知道，其实我并不想当一个好人啊，当好人能多挣一份钱吗？那显然是不能了，那我当好人干嘛啊！别人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害千年。如果真能这么长命，我宁愿当一个坏人，这样还能多活几年，多挣几年的钱，多养几年我那苦命的妈。 “呵呵。”她笑了笑，双手紧紧地握着水瓶，将水瓶弄得作响，“他骗我说，他是单身。可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一直没有取下来过，我问过他的戒指，他只是笑着说是个装饰，戴久了就习惯了，一直没有取下来过。可我就愿意那么傻下去，就愿意听他很明显的谎话，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结果，结果到头来，竟然、竟然是这个样子……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我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有时候人就是傻，宁愿一直沉浸在谎言里。”我若有所感的说，比如现在少军沉浸在自己撒的谎话里，不知道该如何对对方解释清楚，该如何得到自己喜欢的姑娘的原来，还在烦恼如何能够得到她的心。 “你失恋了吗？”她笑着说，现在她能看玩笑证明她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没，我一直都是单身。”我笑了笑，“这是关于私人隐私的问题，我可是要拒绝回答的。” “呵呵。”她笑了笑，“我现在好多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了，你快回去上班吧！” “好吧，注意安全。”我好心的提醒着。 “谢谢。”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我的视野。至始至终她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同时她也没有询问过我的名字。在这一过程中，她跟我说了两次“谢谢”，一次“对不起”，关于她的记忆也不是很多，我想之后我应该不会再遇见这样的女人了吧，虽然奇怪但又不失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