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沙 第4章　　一段残酷的往事

十二年前。 中国广东沿海一带 在一片花海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快的跑着、跳着，尤如一只重获自由的黄莺。而后面一名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正气喘吁吁地追着那个娇小的身影。 “小姐！小姐！”喜娘心急地追着前方不停笑着，彷佛要环抱住花海一般的少女。”我们快回去吧。给老爷夫人知道，我会被骂死的。” “没关系啦。”孟儿丝毫不将喜娘的话听进耳里。”阿爹跟娘亲才舍不得打我。” “那我怎么办？“天啊，真不该带小姐出门的。回到宅里铁定少不了一顿刮。呜呜——惨啊。可是她又舍不得小姐呆坐在家中像朵失去阳光的花儿般愁眉不展。偏偏带她出来又唉，悔不当初。 “喜娘，我有一个愿望。”孟儿伸开双臂，迎着海风的吹抚好似在承诺一般地大声笑喊着。”我想变成风！想变成不被任何事、任何人所束缚的风！” “小姐啊，这句话你说不烦，喜娘我可烦了。”她耸耸动，不以为意地。 孟儿气嘟嘟地鼓起小嘴。”喜娘，你就只会欺负我跟扫我兴。” “哎呀，我哪敢？“喜娘挑高了眉。”我的职责就只是照顾小姐跟注意您的言行而已，哪敢欺负小姐呢？“ 孟儿哼地一声撇过头去，突地，好似听见什么声音似的猛然回头看向海边。”什么声音？“ 喜娘奇怪地。”小姐，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夹杂在海风中而来的呼唤声“孟儿望着那片蓝天碧海久久无法成语。”喜娘海到底有多大呢？“她看着远处的一艘随风而远去的船只沉思地问着。”和天一般远、一般辽阔吗？住在海上的人儿们，是不是每天都迎着温柔的海风和美丽的大海过日子呢？他们是不是很自由呢？是不是像天上那只大白鸟一般自由自在呢？“ “小姐“太多的疑问令喜娘不知如何回答，也并未查觉，危险已近了。 踩在密集的草皮上，有人接近是极难能发现的。因此当那低沉且不怀好意的声音自主仆俩的身后传来时，她们着实地被吓到了。 “嘿——这两个娘儿们长得可真标致。”一脸邪气的大汉上下打量着喜娘与孟儿。”年纪小是小了点不过凑合凑合着用也行。谁叫老子在这里是个通缉犯，连上街寻欢都不成。呦？“他看着一脸惊吓的孟儿，伸手就要往孟儿的脸蛋上抚去。”这娃儿长得可真美，老子打出生还未见过呢。” “大胆！”喜娘知道眼前的大汉绝非善类，而她出自本能也是直觉的知道她必须保护她的小主人。”这位可是广州总督黄大人家的大小姐，你要胆敢碰咱家小姐一根手指，当心死无葬身之地！” 大汉看着张开双臂挡在孟儿前面，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感的喜娘，禁不住的狂笑。”那可真是骇人哪。可惜天怕地怕，咱们海上讨生活的可不怕这一套。”说着，他抓住喜娘的手，一把将她整个人掳入怀中。”来，乖乖的服务老子我或许老子还会饶你一命。” “你做什么！”才九岁的孟儿慌张的跑上前抓住喜娘的袖子，另一手死命地要推开那名大汉。”放开喜娘！” “闪开！”他用力的一脚踹向孟儿的腹部，痛得孟儿好似五脏六腑全移了位。倏然，一股令人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液自她的下体缓缓流出，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裙裤。 “小姐！”喜娘伸出手想拉住梦儿无助的小手，却被大汉推倒在地。看着眼前的壮汉按住她的手脚、迅速的拉下裤头，她惊恐的尖叫、挣扎。”不要！ 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臭娘儿们，闭上你的嘴！”大汉赏了尖叫不停的喜娘一巴掌，大掌顺势将她的衣服撕裂。 孟儿动也动不了，只能瞪大双眼看着自己亲如姊妹的喜娘被大汉侵犯。”喜娘“ 看着大汉脸上愉悦的表情、喜娘生不如死的泣脸，眼前的事一幕幕的深烙在孟儿原本单纯无知的脑海里。她的天真被残酷所抹灭，原本与其他孩童相同的纯粹眼神变得比冰还冷。渐渐的，眼泪不再流了。自心底深处升起的，是一种足以把所有的思考能力都掩埋的强烈念头；“杀了他。”她的眼睛四处搜索着武器，发现那把大汉丢在一旁的长剑，她不加思索的将刀拾起，以双手紧握着。恨意在她的眼里燃烧，看着自己手上的刀，她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在大汉还来不及发现的瞬间使力将刀自他的背部刺去。 彷佛是本能般的，她一刀即刺中大汉的心脏。腥红的血飞溅到她的颊上，她松开原本紧握着刀柄的双手，面无表情的伸袖拭去脸上的血迹，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男子痛苦挣扎。她要那名污辱了喜娘的男子看着、感觉着因失血过多而手脚冰冷，面对死亡的恐怖感。 “小姐“喜娘拉着破碎的衣裳，任泪水不停的在脸上狂奔。 “喜娘“孟儿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赫然发现自己杀了人。缓缓地，泪珠一滴滴的落下。”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她头一眩，便晕了过去。 一个强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娇小的她。一名粗壮的女子眼中满是赞赏的看着怀中半昏半醒的孟儿。 “这是你干的吗？“海之后─陈晶柔声问着怀中的孩子。 孟儿勉强地睁开双眼，对着自己上方的黑影微点了头。她可以看见，那个问她话的人勾起一抹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笑容令她全身不舒服。总觉得那是有什么事要发生的前兆。 陈晶以那对老练而深沉的眼眸看向衣不蔽体的喜娘，说道：“喂，ㄚ头。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说这娃儿，我海之后陈晶要了。”不容喜娘拒绝的，她抱起孟儿便迈步往海湾的方向走去。 “不请您放开小姐！”喜娘死命揪住陈晶的衣角哭喊着。”放开小姐！求您放了她！放了她！她年纪还小，要带就请带走我吧！” “阿峰！”陈晶满是怒气地吼着。”杀了这个不识好歹的ㄚ头！” 几乎是与陈晶的命令同时出手的，乔峰一刀贯穿了喜娘的胸口。看着一名年轻女子的命丧在他的手里，他只能对着死去的喜娘低声道歉。”别怨我。谁叫你不从晶呢？反抗她的人是不可能会存活的“ “跟死人嘀咕什么！返回船上！”陈晶头也不回的踩过仍在死中挣扎的大汉的身体，对于乔峰对死人道歉的可笑行为嗤之以鼻。 “不救他吗？仰青他们年纪还小“乔峰看着大汉问道。 陈晶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仰青是懂事的孩子，他会理解。那三个孩子不像他们父亲一样没出息，以后就让那三个孩子来服侍我的女儿吧。”她满心欢喜的看着怀中的孟儿，满意地笑道：“我的女儿。” 孟儿觉得很不舒服。头痛、想吐，就连下体都好痛。还有为什么床铺摇个不停？害得她头昏到想吐。她缓缓睁开眼，眼前竟是陌生的卧铺和摆饰。她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就连喜娘死前的哀号声都清楚的忆起。看着自己白净的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深沉，脸上更是像蒙上一层面具般的冷漠表情。她的心脏正平然的跳着，但是她的血却在沸腾好像回到了自己所属于的地方，脱掉了沉重的枷锁一般。无可否认的，她杀了一个人，并不觉得不对。 “ㄚ头，你醒了。”陈晶领着一名俊俏中带着沉静的男孩与两名眼中闪着活泼神色的女孩走进孟儿所处的房间。 ““孟儿冷淡的看着杀了喜娘的人，冷问：“这里是哪里？“ 陈晶扬眉，十分引以为荣地说道：“你现在在我的船上。她叫赤红。” “你要做什么？“她毫不惧怕地问。 “我要你当我的女儿，当我海之后陈晶的女儿。”陈晶对孟儿的胆识感到满意，自也直言不讳。”我要你以后继承我的位子，成为下一任的海之后。” “我的身体怎么了？“孟儿知道自己的身体上有些微的不适，虽然大略也猜得出来是什么，但是她还是想确定一下。 “你该感到高兴。”陈晶彷佛那是一种殊荣似的说着。”你的贞洁是你的，不是男人的。” “是吗？“孟儿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很好。”只要一想到男女之事孟儿就做恶。 “听着。”陈晶命令地说着。”舍弃你的名字。今日起，你便是我海之后陈晶的女儿。你的名字叫做娘娘，那是尊贵的女性才能用的名字。我要让你成为海上的皇后，而你也必须以此为目标努力。不可输给自己的名字，要真正成为一个配得上被称为娘娘的女人。不输给任何男人的海之皇后。” “是的，母亲“她叫得毫无感情。 陈晶对于孟儿丝毫不带情感的话不以为然。”仰青、仰红、仰橙，今日起你们就伴在娘娘身边听候差遣。” “是，晶姨。”只有仰青公式化的回答陈晶。 忠诚聪明的仰青、对医术钻研精通的仰红，以及身为武术奇才的仰橙日后都成为娘娘的得力帮手。 迄今，娘娘已不记得了。当她接受陈晶成为她母亲时，心中是害怕？是喜悦？还是恨？但，恨也好、喜也罢。尽管如此，她仍是成为娘娘，南海的女王。也许是托喜娘在她面前被侵犯的福，对于任何男人的碰触她都毫无感觉。她厌恶了成为男人的泄欲工具。也因此，打算染指她的男人全被她割下了命根子。随着她的成长，原本天真无邪的女孩变得冷漠，再变成了有着多种面具的女人。适时的戴上适合的面具，使她代替死去的陈晶，成为了“后。” “仰青。”十四岁时，被冠为海盗公主的娘娘出落的更美了。出水芙蓉般的脸蛋、性感的丰唇、没有一丝伤痕的白净肌肤，任谁都无法想象她是一名令商人们闻风丧胆的海盗。”我似风吗？“ “您比风要自由多了。”仰青一板一眼的答着。 “那是我从前的梦。”她讽刺的一笑后，扬起右手威风凛凛地对全船人员下达命令。”全员出发！”她看向海的另一方，独自低喃。”时刻到了。” “娘娘，您仍是要将陈晶大人“ “住口，仰青。那么多年下来我所做的除了为了我自己之外就是为了这一刻。仇是非报不可的，莫再多说。”娘娘挥开身上的披风，握紧腰间的刀柄。”喜娘“她仰头望着辽阔的天空，眉宇间难得的透露出些许哀伤的情绪。 然后，在孟儿成为娘娘六年后的初秋，娘娘与其旗下十名手下叛变。驶出陈晶为娘娘所造之船“风之号“，攻击自猎船行动中凯旋归还的“赤红。” 由于事出突然，陈晶在来不及收到娘娘叛变的信息下匆忙出击。陈晶虽是经历老练，但娘娘却在她的教育下耳濡目染，对于奇策与攻防的知识以及经验自然也不在陈晶之下。在一场激烈的争斗以及炮轰下，两艘船上的情势越来越有往一边倒的倾向。似乎连神，也都站在娘娘这边。 陈晶能在海盗之间占有一席之地，想必不是简单人物。她手下有着不少当年在神州大陆上叱咤风云的江湖人物，照理说如新草般稚嫩的娘娘不可能在她手中获得任何一丝胜机，但错就错在陈晶给了娘娘一群与众不同的手下。 陈晶的海盗岛，因以她为首，岛上所住的人又大部份是来自陈晶那毁于战乱的故乡，故此命名为陈家岛。岛上的青年泰半都属娘娘的手下，其中却也不乏一些外界来的奇人异士。除了自小便伴在娘娘身畔的仰青、仰红与仰橙以外，娘娘的手下尚有陈晶的左右手乔峰的两个儿子乔龙、乔玄，生于陈家岛的舵手洪过和小灵通楼云。来自外界的只有三名兄妹，号称大清诸葛的白岚、武状元白岑以及两人的妹妹白萤。这十人在岛上可说是年轻一辈的精英，连老一辈的都对这十个人称赞不已。而这十人，正是陈晶的败点。在这十人的眼里，凡夫俗子皆入不了眼底，一般人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云，散了。将完美无缺的一片蓝天呈现在世人眼前。风，止了。还给海洋片刻平静。此刻海上的喧闹声，听起来格外刺耳。剑与剑的交击声、人与人的怒吼声，在海与天之间回荡。狂风袭来，吹乱了娘娘一头秀长的青丝，却怎么也吹不走她脸上的冰冷。青衫男子与白衫男子恭敬地立在娘娘身后，为娘娘评断局势。 “封住了晶姨的舵柱，想以赤红的速度逃离便行不通了。要先发制人，那么先锋必是身手较快、身轻如燕的橙丫头来替咱们取得优势。”白杉男子─白岚以手中的玉扇指了指已经夺得先机，将对方逼到中央地带的仰橙，儒雅地一笑又指着船尾的黑衫男子道：“再来是那个玩世不恭的阿龙，以他稳健有计划的进攻即可为咱们取到赤红后甲板。”唰地一声，玉扇在他的手中画出完美的弧度而展开。”如此一来，就算是晶姨和峰叔两人也插翅难逃。这正是所谓不流血战法，只要逼得他们节节败退，还怕取不到制船权吗？“ 娘娘冷冷地看了白岚的笑脸，道：“你看来很开心。” 白岚咯咯笑道：“因为难得棋逢敌手啊。” 另一方面，乔峰护着右臂受伤的陈晶，在白岑的剑攻下节节败退。他气急败坏地一边挡住白岑绰绰逼人的剑法，一边对站在风之号上的娘娘怒喊。”大小姐！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 娘娘冷淡地一笑，扬手示意白岑停手，反正他们再怎么反抗也没用了。”峰叔，您认为在母亲的教育下，我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大小姐！”陈晶待她如此，她竟将恩仇报，叫他如何不恼火。 然而陈晶也制止了乔峰说下去，按住流出醇醇鲜血的右臂，看不出是过于忿怒或是震惊，脸上的表情只是平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复仇。”娘娘简短地答了。”为我的侍女报杀她之仇。” “那么，杀我就好了！”乔峰弃下手中伴他数十来年，一同渡过腥风血雨、生死之间的剑，只为了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那侍女是我杀的。她的命，也合该由我来偿。别动晶。” “娘娘。”仰青附在娘娘耳边低道：“峰叔似乎是“ “我明白。”娘娘看向陈晶与乔峰，冷道：“您自己选吧。让我走，仰或死于我手。” 陈晶诧异地看着无表情的娘娘。”你想脱离陈家岛？“ “我会在这世界打下我的一片天，而不是因为你的名号。而且，我会回来的。”娘娘淡然地看着育她数年的陈晶。”当你死时，我会回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包括这个岛，以及你的后位。” “哼哼。”陈晶闻言不禁昂首大笑。”我教出来的好女儿啊！阿峰，看看，我所教出来的女儿是如此完美，不受理教的约束！她甚至可以弑母啊！”一阵大笑过后，她沉默了。”阿峰，走吧。现在的时代，是他们的了。”陈晶在短短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 “是“乔峰抛下剑，扶着陈晶往娘娘备好的小船走去。途中，和娘娘擦身而过时，娘娘淡淡地说了。 “我恨您，但是您教了我生存的方式、给了我自由，所以我要谢谢你？？？？“母亲。”“这是娘娘叫陈晶母亲叫得最诚恳的一次。 经过了好一会的沉默，背对着娘娘的陈晶开口说道：“不是我给了你自由，是你天生就属于自由。而我，只是看出了这一点，而把你带走罢了。我并不害怕你的报复，而且我是满心期待着的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随着搭载着陈晶以及乔峰的小船远去，娘娘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就此，娘娘脱离了陈家岛，开始打下自己的一片江山。南海一带，无人不为娘娘之名闻风丧胆。而在四年后，陈晶因病而逝，娘娘二话不说的返回陈家岛，继承了陈晶的后位，并改被浓雾环绕且暗礁环布的陈家岛为风神岛。自此，娘娘成为名副其实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