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毒蛇 第92章 低等文明葬歌（上）

秋以他过去一生从未跑出的速度疯狂奔跑，终于，他近到可以看见部落，但在下一秒，秋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盘旋在天空的食腐鸟、燃烧的建筑、冲天的浓烟…… 一瞬间秋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他走反了方向，重新回到南风部落，但自己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的地方。她又怎么可能认错。 尸体，堆积如山， 从部落外围一直蔓延到里面。无论是秋熟悉的或是陌生的，无论他喜欢的或是憎恶的人，现在统统成了没有生命的肉块。 他的部落，毁了。 …… 秋麻木地穿过尸山血海，过度悲伤让他甚至没有力量，去驱赶那些正在祸害尸体的食腐鸟儿。他从木薯地穿过去，这些种了一年却还没来得及收成的植物，现在已经被入侵者完全损毁，他们瞧不上它的粗糙，所以肆意践踏它们。 几具尸体躺在他们引以为生的种植地里，用自己的鲜血浇灌它们。秋抓住他们的双腿将他们拖到部落中部，分配猎物的场地上。 他记得，在这里，父亲和族人是如何欢歌笑语地分配食物。 在部落外围，人们辛苦收集材料修建而成的篱笆，现在已经和其他建筑一样几乎完全毁于火焰。几具正在反击或正要逃跑的尸体挂在上面。 秋把他们取下来，放到他们的亲人中。 在沤麻池里，大量尸骸和他们辛苦得来的原料及半成品混在一起，以至于整个池水完全变红，就象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制麻而并非用河水。这些人紧紧抱住自己的劳动产品，就象他们至死也不肯放弃脑海里那些的执念一样。 秋一具具收集尸体，他把他们全都堆在一起。现在他和疾的部落终于不分彼此，再也不用争吵和纠纷了，再也没有什么琐事能够分开两个部落。 露过晾晒兽皮的架子时，秋短暂了休息了几秒。他记得自己为白晓静熟制的那几张兽皮就晾在这架子上，但是现在，上面什么也没有，入侵者取走了它们。他们拿走了他给她的礼物，就如同取走他族人的性命。 秋努力支撑自己摇晃的身体。 又走了几步，秋发现那张腹部有伤的皮毛被人弃在一旁，火焰将其中一半烧毁，而另外一半，由于沤麻池里的血水而保留了下来。 那些人嫌弃它有伤，就象他们嫌弃自己一样。 秋捂着脸不让泪水流下，首先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抛弃，然后被所有的亲人抛弃，这让秋觉得自己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他既埋怨族人的薄情，他们竟然不肯带走自己？同时也憎恨自己的错误决定，为什么要去追那个女人呢？ 她要走就让她走好了，他又何必痴心妄想地想要强求。 …… 将泪水擦干在手背上，秋继续自己的工作。 终于，他将这堆数量超过三百的尸体全数收集在一起，天色已经完全变黑。即便是这样，秋也能分辩出，这些尸体里百分之就是男人，还有部分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至于年轻女人和孩子的尸体，他在棚屋里找到了几具。 从伤痕上看，这些人看来是被重机枪扫射打出的流弹打死。 用麻做的棚屋可当不住子弹。 然后他发现，那些人拿走走了粮仓里所有的黑麦，那些由他和他的族人辛苦一整年得来的食物，现在成了他们的催命符。这是一个愚蠢，但却并不罕见的冲突。 虽然这样的冲突在食物充裕的季节并不常见，但到了大雪封冻一切的冬季，在饥饿驱使下即便是一家人也有可能同室操戈。 所以…… 秋跪到那些幼小的身体面前哭泣，部落仅存的五个孩子里有三个在这样，剩下的那些，他推算他们和年轻女人一起被抓走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些尸体并不完全，至少他没有发现父亲和疾的尸体。看来有少数人逃了出去，这个发现大大地鼓舞了他。 在短暂的祭奠和告别之后，秋抛下所有尸体离去。他非常清楚，整整三百具尸体，如此浓厚的血腥味，在夜间能引来多少食肉动物。现在的他可守不住他们。 况且，在父亲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得担当起酋长一职。 所以他必须离开，为那些还活着 的人努力，而并非留下给死者陪葬。能够祭奠亡者的，只有也唯有，仇人的头颅。不过，相比仇恨，拯救更为重要。 秋带着无限决心向着商队方向赶去。 …… 杀死无法出手的老人和男人，然后把年轻女人和孩子抓去贩卖，这是大多数二级文明的作为。所以，相对彻底杀光烧光的三级团队，二级文明团队显得不那么令人讨厌。 尤其是对女人们而言，更是如此。 在大草原上，由于人类生存异常艰难，许多女人在一生中要经历无数次被买和被卖的经经历，买和卖对于她们而言，无非是换个部落，换个男人继续生存。比如弦，在进入红中部落以前，至少经手了十个男人。 对于那些象浮萍一样终身漂流的女人而言，对于这些打一开始除了影子，什么也无法拥有的女人而言。无论遭遇什么，失去什么，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甚至自身的死亡，对于女人们而言只不过是旅行到站，可以休息了。 也许，唯有，也只有死亡才是她们最终的家。至于失去孩子，那只不过是无数不幸中的一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知道在普通情况下，一个女人平均得怀十次才有可能获得一个健康的婴儿，而在十个健康的婴儿中，最多只有一个能够顺利活到成年。 所以，无论孩子死在疾病、野兽又或是他人之手，对女人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她们都能迅速安顿下来，并且遗忘一切。 所以，作为商品她们很合格。 比男人合格得多。 而孩子，虽然作为商品他们会比较麻烦，但由于新生儿可怕的死亡率，大部分部落在购买女人时，偶尔会买一些孩子。 他们将对子嗣的寄托到别的孩子身上，虽然他们不会购买太小的孩子，但部落幸存的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九岁都是男孩。这两个孩子无论作为猎人还是劳动力来培养，其价值都很高，所以他们的售价因该会超过女人。 所以—— 即然有存在价值，这些女人和孩子们既然被对方以商品的形式拉走，那么目前而言他们并不会有多大危险。 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要知道死人无法创造利益。 而追逐利益是所有团队不变的目的。 所以相对女人和孩子，孤单徘徊在野地里的疾和父亲，他们的安危反而更让人担心。要知道夜晚的草原可不是什么静谧的乐园。不，即便是白天，草原已经不属于人类，在这里人类想要平安度过夜晚，唯一的方法就是，尽量靠近别的人群。 而商队是个不错的避风湾。要知道，人类是不折不扣的群居生物。 秋相信，这么简单易懂的事，父亲和疾绝不可能不明白。只是他们现在不知道徘徊哪个具体位置，所以，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守株待兔。他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