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天涯随谁去 第30章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莫非一直坐在原地打坐，已隐隐觉得腹中饥饿，睁开眼，眼前依旧是那样一片黑暗，空气中的那些蛇的声音与那些腥味丝毫没有减弱，依旧在不停的吐着信子，听在耳中似乎都已习惯。 “怎么样？我这地方可好？”突然传来王红英的声音，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得意与愉悦。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非常的突兀。 经过打坐，莫非的心绪已然平复，他平声道：“还不错。” 王红英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不是大笑也不是狂笑，更不是狞笑，而是像一个普通的少女一般的，咯咯咯咯的笑，笑声里充满了快活，清脆的声音像一颗颗圆润饱满的声音落在玉器里一般，甚是好听。但是却与日前的王红英与现在的环境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是那声音确实是那嚣张跋扈的王红英。莫非静静的听着她的笑声，等她笑完。 王红英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笑声，她愉悦的声音从莫非的头顶传来，“你这样说我便更高兴了，因为你是这样的优秀，甚至你还觉得我这个地方不错，我不得不说我找了个很不错的人呢！” 莫非听着默不做声，就静静的听着她的话，像是在听一场戏一般，可是耳朵却在努力判断着她的声音来自何处，却发现这声音确实是从头顶上发出的，莫非暗道：“难道我是在地下不成？这个地方这样的潮湿便是由于在地下的原因？” 王红英见他久久不做声，便又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说我这地方不错么？在这样好的环境中怎地不跟我好好聊上一聊？这样岂不辜负如此良辰好景？我也难得找到如此一个知情知趣的人，倒是舍不得放手了，我想我们是可以好好相处的，你说是也不是？” 莫非虽心下盘算着如何脱身，但是对于王红英的话却是一句一句听在耳内，只不答话，专等那王红英卖出破绽来。 王红英一个人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或卖弄，或炫耀，或嘲讽，莫非皆不回应。不多久，那王红英果然恼了，拉起来一块地板，刚要朝莫非骂去，突然银光一闪，脸上已中了三跟银针。 莫非道：“这银针上已经喂有了剧毒，不过此毒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异样，但是却难解的很，三天之后它必然开始发作，中毒的症状是自中针部位开始，皮肤就会一寸一寸的溃烂，直至全身的皮肤都腐烂才会死亡。你若是放了我，我便将解药赠与你，我们互不相欠，你若是执意不肯让我出去，却也莫要怪责我心狠。” 那王红英拔下脸上的银针，伸手捂住。听莫非如此一说，心中又恨又气，道：“你们男人果然都是如此的狠心绝情。”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毒，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说话的语气。但是却是一丝都没有悔过的意思。 莫非一听这语气，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果然王红英狠狠道：“我若是如此怕死的话，也断然不会活至今日，既然你如此狠心，那索性就让我们一起坠入地狱好了，不光你要和我成亲，你也要付出你的性命给我殉葬，不光是你，还有你的那位美丽的朋友，她叫李纤儿是么？多么好听的名字！多么漂亮的姑娘！哈哈哈哈。·”说完便狠狠地关上了那一块地板，狂笑着而去。 这越来越远的笑声再也不似刚开始听到的那般清脆与动听，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苍凉和诡异。莫非心下略惊，从未想过这位小姐竟然全然不怕死，也全然不怕容貌尽失。本来银针上就一点毒都没有，如此说不过是骗骗她而已，想来如此家庭长大，宠坏的小姐怎会不怕这些，倒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结果。莫非心道：“看样子，这个王红英并不似一般人那般，很有可能说得出做得到，那说不定李姑娘真的会有危险也不一定。”想到此不禁有些着急。 突然心里一动，莫非飞身而起，运力于双掌之上，往刚刚那王红英掀开的地板撞去，那地板显然是由木头构造，完全经不得莫非这一掌之势，纷纷断裂成木屑往那下掉去。 稍加运气，莫非已然稳稳地落在上面房间的地板之上，这房间里很亮，桌上的灯依旧未灭，屋子的是个角落里也都点着灯，想来是刚刚王红英走的时候没有吹熄。将房间扫视一遍，莫非发现这并不是原来的那一间房间。 从整体上判断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精致的床上挂着雨后天晴的纱幔，床幔上缀着一些绣工精致的小荷包与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饰品，窗前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放满了姑娘家日常打扮的胭脂水粉等物。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水墨画，又有一笛一箫挂在墙上，下面还摆放了一架琴，床尾处有一架屏风，屏风后头是一个衣柜，前面放着一张极大的绣花用的绷子。 莫非暗暗纳罕，暗道：“想不到那王红英那样一个女子，房间竟然是这等女儿气息，真仿佛不似一个人一般。”这样一想，莫非立刻想到当务之急是应当先出去为上，走到门口突然觉得头上一阵风扫过，头往右一偏，果然有一物事掉在地上，借着灯光，竟然是一条浑身碧青的小蛇，蛇一落地，立时便窜到角落不见。莫非惊魂未定，突然感觉左肩上又是一件东西落下，又一偏，也是一条一样的小蛇，接着头顶一下便掉下两条蛇来，莫非刚躲开，突然右肩上一凉，还未及反应，肩头便一阵剧痛，当下忙伸手拍去，果然又有一条青色小蛇掉了下来，这蛇也和刚刚那蛇一般一溜烟变没了踪影。 一看那蛇头呈三角，浑身颜色妖异绚烂，便知怀有剧毒，莫非忙坐下来，运功调息，还未将气劲走遍一个小周天，便感觉右边身子已然无法动弹，但是肌肉里却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一般，饶莫非曾如何与玄真道人修习养身修性之法，也不由痛得满头大汗，只不过从小的教养使得他不吭一声罢了。 没多久，这种感觉便袭遍全身，莫非坐在地上再也不能移动分毫，全身像是被放在一个装满了蚂蚁的大桶里，任由着那一个一个的蚂蚁在自己的身上撕扯拉咬，莫非头上的汗水如一颗一颗的珠子般滚落，打在早已湿透了的衣服上，地下也早就是一汪水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莫非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莫非心中一松，已然支持不住，沉沉的昏睡过去，朦胧中听到王红英叹息的声音，好像说了一句：“这怪不得我，谁让你是他的儿子。”但是后面还说了什么却是再也听不清楚了。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雨后天晴的纱帐，莫非转了转头，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千万只虫子啃噬肌肉的感觉，只是浑身一点气力都没有，转眼看了看，却见王红英趴在那桌上睡着了，由于脸朝另一边，看不到她的神色。莫非心道：“趁她熟睡，此时逃走是再好没有的。”如此一想，便悄然起身，才发觉，此刻竟然起身都是个问题。 那边王红英动了动，像是要睡醒的模样，莫非一惊，立时不动，那王红英却立刻抬起头往莫非看来，刚好对上莫非的眼，王红英唇边绽放出一朵冷冷的笑容道：“怎么，想走，我说过了，我们成亲之后我自然会和你一起去拜见公公婆婆的，你不用担心，何必要如此着急呢！放心，在这里，我不让你走，你就是插了翅膀也别妄想飞出去。”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往床边走来。 直至走近了，莫非才将她的脸看清楚，只见她中针的地方微微有些红色的痕迹，但是并不明显，想来是已经敷过上好的药了，但是此刻最让人注意的却不是她那一张脸，而是她的眼睛，她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异常闪亮的光芒，看着莫非的眼神也不由得闪亮。这样的眼神让莫非有些看不懂，不明白。莫非道：“这样你真的会很开心？” 王红英一愣，随即笑道：“废话，当然，不然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将你困在这里？我的生活并不无聊，所以，现在你只要好好地等在这里，等后天我们的大喜日子来临即可，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想。” 莫非心中一惊，脱口道：“后天？” 王红英咯咯一笑道：“已经不早了，我向来是有事情便尽早解决。” 莫非急问道：“令尊也答应？” 王红英道：“他自然是答应的，其实就算他不答应也不能改变什么，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更改，尤其是他。” 莫非一听这语气，便知她与王善财只见定然有龃龉，但是此刻这一点却并不能救命，心下飞快的盘算如何能过让她回心转意，变忙道：“就这样将自己嫁给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甚至一心想拜托你的男人，你真的会快乐？” 王红英停下笑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微笑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会和我成亲，就这一点便让我感到高兴，如此便是最好。有何不快乐？我想你也是会快乐的，所以，请你好好相信我们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便对了。” 莫非心下不解，问道：“那你能否告诉我，为何是我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王红英走近莫非，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再看一件珍宝，喃喃道：“没有为什么，命运选择了你，便是你，其他人通通都不配，只有你，唯有你才配得上，懂么？”不待莫非回答，她便又自言自语道：“你不需要懂，你只要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着，等着后日我们大婚便行了。” 莫非急道：“什么命运的安排？那是什么，是你去算的命么？” 王红英听到他的声音像是从梦中惊醒，眼眸一下子变得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冷冷的看着莫非道：“你不该有那样多的疑问，我也不想再跟你说那么多。”说完将那纱幔一摔，独自离开。 从王红英打开的门里莫非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莫非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大早起床，李纤儿已经闻到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忙往厨房奔去，果然见章语墨在张罗着早饭。李纤儿嘻嘻一笑道：“喻墨，怎么这样早就起来做早饭？天才刚亮呢！”说这就抬腿走进去。 章语墨唇边微微一笑道：“你还是不要进来了。” 李纤儿脚步一顿，道：“为什么？是责怪我贪睡不起来帮忙？其实也怪不得我，是你起太早啦！我向来是比你和莫大哥起得晚的，我可没有你和莫大哥那样勤奋，天天早起练功。你若是真心要我帮忙的话，你先跟我说，然后你晚一点开始不就好了？”说着仍旧没有停下脚步。 章语墨忙道：“不是。”话还没有说完，李纤儿就尖叫了一声，浑身发起抖来，右手指着章语墨的脚下。 章语墨将那条蛇放进小药篓，方才摇头道：“我说了叫你不要进来，你还不听，你倒是忘了江大哥昨日把它从山上请了下来放在厨房的事情了。” 李纤儿道：“那个自大狂现在没拿出来过，我早忘记了，哪里还记得他把这个恐怖的东西放在这里的，不是说做药引的么？怎地还不用？留在这里平白的吓人。” 章语墨笑着摇了摇头，道：“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都不懂这岐黄之术，自然不会明白他的道理。” 李纤儿撇了撇嘴道：“我看他就只会故弄玄虚，他的医术我倒是不怀疑，但是这样装模作样却是让我看不惯。” 章语墨微微摇了摇头，并不做理论。李纤儿见章语墨不接话，便转过话题道：“喻墨，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今天我们去拜会那王红英么？到底去是不去？” 章语墨道：“那自然是要去的。” 李纤儿道：“那。可需要准备什么？” 章语墨端出两盘菜，交到李纤儿手中，自己便也捧着两盘同她一同往厅上走来。道：“她既然将莫大哥带走，自然知道我们是去干什么的，她若是要见我们，自然是什么都不要准备，若是不想见我们，我们准备多少东西都是没用的。” 李纤儿道：“那我们吃过饭就去？” 章语墨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章语墨将王季扶出来，给每个人盛上稀饭，问道：“江大哥怎么不见？去了哪里？这些日子好像都不怎么见他。” 李纤儿双眼一翻道：“那个自大狂，还能干出什么名堂，不过是到处溜达溜达了，说不定又去哪里找些个什么臭虫子，毒蝎子的，他就只有这种癖好，天天与这些个东西为伍，自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章语墨知道二人素来不和，也不理会她，自己另拿一个干净的碗，每样菜都挑些出来。李纤儿一见，道：“你就不用费神了，到时候他有可能会用他那鬼鼻子闻上一闻，唯恐里面下毒，你若不信自己瞧瞧。” 章语墨笑着摇了摇头，道：“他如何是他的事情，我如何是我的事情，好歹这一路我们是同伴，相互帮助是应当的。” 李纤儿冷笑一声道：“互相帮助当然是应当的，但是对于他，你永远都不会见到互相帮助的时候，因为只有你帮他，在没有对他有利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帮你的。好不容易帮上你一把，只怕还会给你开个价。” “江先生回来啦！快些过来吃饭。”王季望着门外道。李纤儿一惊，看向门边，果然见江枫从门外走进来，衣摆上还沾着些许清晨的露水，脸上依旧是那样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李纤儿脸上有些讪讪的，毕竟背后说人是非，心里难免有些觉得难为情，心道：“为何每次说曹操曹操就到？”不由暗暗恼恨。 江枫笑道：“这么一大早就做好了早餐，定是喻墨做的，可是？” 章语墨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以为你会来很晚呢！给你留的菜。”说着将手中的碗递给江枫，江枫接过，微微用鼻子闻了闻，笑道：“味道不错。” 李纤儿一见，立刻便蹙紧了眉，心里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不好意思，只好默默低着头扒饭。章语墨见两人的神色，知道其中龃龉，心下不由好笑。 吃过饭，江枫看了看正在刷碗的章语墨，想了想还是道：“喻墨，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可否跟我过来一下。” 章语墨转过头，看着江枫，见他神色认真，知道是有重要的事情，便点了点头，跟着江枫走出来，一直走到村头的一片树林，江枫才停住脚步，道：“喻墨，实际上这里的事情并不简单的对不对？” 章语墨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不错。” 江枫又问道：“那如果要解决这些事情是不是要费很多的时间？” 章语墨看着他的眼睛，仍旧点了点头道：“不错。” 江枫想了想认真地看着章语墨道：“我很抱歉，我不能陪你们在这里耗了，因为我耗不起，所以我要先走一步了。” 章语墨惊讶的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去平阳府？” 江枫只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出声。 章语墨刚想说什么，突然李纤儿从后面冲出来道：“你要走便走，我们没有人留你，你以为你是谁啊？若不是桃婆让我们一起去找那什么解药，谁稀罕和你同路。” 江枫斜眼看着李纤儿，笑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打算离开。” 李纤儿冷笑道：“我早说过，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只会猜忌别人，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一般，仗着自己懂些医术便不可一世，根本就没有身为大夫的恻隐之心，还妄称什么神医，你也配？我告诉你，你就算可以救得了全天下的人，你也救不了你自己，你也不能将你自己的铁石心肠给医好，你这种人，可怜却可恨，你永远都不知道何为情何为爱，所以你就只能你一个人活在你自己骄傲却可悲的圈子里，没有友谊，不会爱人，也没有人会爱你。我想告诉你，江枫大神医，你真可怜！” 江枫站在李纤儿面前微笑着听她讲完所有的话，方缓缓道：“你可说完了？我正打算趁早上路，若是说完了，我便要走了。” 李纤儿狠狠地瞪着江枫道：“你真是一个绝情的人。” 江枫笑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李姑娘，你说的那些什么情什么爱的，我都不在乎，你视之如珍宝，我却视之如粪土，所以，你这一番话对我而言却是多余了。好了，就这样吧！我也没什么时间浪费了。各自珍重。”说完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李纤儿看着他潇潇洒洒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有气，用力踢向旁边的树干，恨恨道：“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 章语墨看着江枫的背影，若有所思。又转回来对李纤儿道：“我们明明已经决定了快些离开。” 李纤儿脸色还犹自未霁，愤然道：“那又怎样，这样的伙伴还不如不要，反正是他先撩开我们的，既然根本和我们不是一样的心，倒不如都撒开手，各走各的好了，谁稀罕他。” 章语墨道：“他很担心他妹妹的，那方圆庄实是不知是怎样一个去处。” 听章语墨这样讲，李纤儿方咽下怒气，道：“也只苦了他的那个妹妹了，和颜儿一般被困在那一片乱七八糟的林子里，希望我们能够及时赶到，也不至于受苦。” 章语墨道：“你放心吧！我想桃婆在期限到达之前还不至于为难他们。我们倒是得抓紧些时间，赶快离开这里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