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天涯随谁去 第57章　

章语默一大早醒来，伸手探了探自己的伤口，微微松了口气，所幸并未恶化。便自己从床上走下来，拿起脸盆架上的东西自行梳洗，心中不由有些欣慰，幸好这些事情尚还能做。 刚打开门，便见到一个绿色的身影往这边跑来，一见到章语默，脸上立即现出一丝喜色，忙走过来，欢喜道：“你可好多了？还疼不疼。”伸出手刚要拉住章语默的右手，一想，便立即走到左边，扶着她。 章语默虽然脸色不大好，但是精神却是极好的，笑道：“已经没有什么危险的了，你就放心吧！” 方不死神色黯然道：“我昨天忘记你已经受伤了，所以才慌慌张张的拉着你，真是对不起，我都没敢跟爹爹说，他肯定会生很大的气的，但是爹爹却到现在都没说我，是你没告诉爹爹么？” 这时莫非在另一间房间里听到响动，已经走出来，看到方不死小心的扶着章语默，便笑道：“看你吓成那个样子，便不惩罚你好了，看来这不惩罚的时候你却也是过得很不开心呢！” 方不死不好意思的一笑，看到莫非走过来，忙将章语默的手放到莫非面前，笑嘻嘻地看着莫非。莫非和章语默都是一愣。方不死有些奇怪的看着两人，又向章语默道：“你不是都是由他扶着的么？爹爹那日非常严肃地跟我说，要我一定不许对你无礼，我不知道无礼是什么意思，爹爹就说一定要对你好好地，好好地听你的话，不许惹你不高兴。我便问爹爹，那我对他要不要好好的，爹爹想了想说，也是要好好的，因为莫非对你很重要，就是专门照顾你的。所以他来了，我就不扶你了。让他扶着就好了。” 莫非和章语默一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莫非走到章语默的旁边，扶着她的左手道：“那好吧！我现在就是专门照顾你的人了。那就让我好好地扶着你吧！”说着还学着下人的样子，道：“语默小姐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说，我一定办好。” 章语默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哪敢要莫大哥服侍，好了放手罢，我一个人就好。你倒也跟着不死说着这般胡来。”说着便将手臂从莫非的手中抽出来，又对方不死道：“不死，你昨日你说得要我陪你下棋，今日我们便陪你好不好？但是我的伤却是还未好，如今让莫大哥陪着你下，我就在旁边看着，你看可好？” 方不死一听有人陪她下棋，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道：“好好，最好不过了，你说如何便如何好了，反正我听你话便是了，有他陪着我下却也是一样的。”说着便又开始得意忘形，伸手去抓章语默的右手。 莫非一见，大惊失色，立刻闪身挡在前面，方不死却也突然反应过来，立即便收了手。低垂着头不好意思道：“我差点儿又忘记了。”说着又偷偷地看了看章语默和莫非的神色。 章语默笑道：“不是没有抓到么？没事，我们快些去下棋吧！” 莫非听章语默这样说便也道：“我且先扶语默过去，你去拿棋盘和棋子吧！”方不死一听忙乐呵呵地跑了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对莫非道：“你果然是专门照顾她的，这样小心，刚刚你似乎都快要被吓死了。” 莫非一听，顿时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还不快些去取东西，在这里洛里啰嗦的。”方不死自然不明白莫非如何脸上会变了颜色，只好自己一个人飞快地跑去那东西了。 章语墨脸上却是不由自主地红成了一片，莫非站在旁边也是有些不自在，章语默一见，便忙笑道：“我们先过去吧！不然待会不死又要吵着我们说是太慢了呢！” 莫非点了点头便扶着章语默往外走。章语默看了看这外面的风景转过话题道：“这里倒真是独具匠心，也不知费了多大的气力，方在这悬崖上建成这样大的一座庄子，光是凿开这岩石只怕便不简单。” 莫非道：“这倒未必，我这两日也到处看了看，这里似乎并不是开凿出来的，好像是原先就有的，只是那其中的机关及这里的屋舍却是真的由人力做成的，想来建时就是相中了这里隐蔽，随即才建出了那些机关。”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房中养伤对这里却是一点儿也不知晓，也不太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莫非道：“你且只要好好养伤便可，我看着方不圆倒是真心对你好，只是他自己或许想偏了些东西。” 章语默不解，道：“想偏了些东西？什么东西？” 莫非一听，便知自己失言，那日他和方不圆之间的对话却并未对章语默提起过，便笑道：“没什么，对了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算到如今离桃婆说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若是赶回去，二十多天也就够了，倒是还有二十天左右可以逗留，只是想问问你是个什么想法。” 章语默看了看莫非道：“方庄主刚刚讲我的身世的时候，我只是不能相信，但是后来联系所有的事情想想却又不得不让我相信，所以我便打算早些出去找到他，待我可以好好行动便想方庄主辞行，但是却没想到不死这样一搅，我这伤倒是又加重了少不得要多养几日方能出发，可是昨日又听到说那对面似乎来了许多人，我看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方不圆虽说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却也是他忠心耿耿的臣子，我却不忍心就这样走掉，而且就算是我们想走却也是走不掉的，那些人却并不见的会放过我们。如今我心里却也是乱的很。” 莫非道：“记这么着，我们就先留下来，看看情况，只要能赶的回救颜儿便行。” 章语默一听，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先住下。”正说着方不死便笑嘻嘻地拿着东西往这边跑来，道：“你们可真慢，我跑了这许多路，都过来了，你们却还未到凉亭那里。” 章语默和莫非相视一笑，道：“我们如何及得上你，你又蹦又跳的，我们却是慢慢走过来的。” 方不死笑道：“这倒也是，不过这也不奇怪啦！你身上有伤，不能走太快的。” 说这便有飞快的往前面那凉亭走去，将棋盘摆好，又将两盒棋子放在两边。章语默不由笑道：“真是小孩子，这样快活。” 两人一走到凉亭，方不死便拉过莫非的手将他摁在凳子上，又小心地扶着章语默的左手让她坐在两人之间，方不死才在莫非的对面坐下，笑道：“这可是我第一次跟别人下棋呢！我可要好好地下，不知这样到底好不好玩，我却是从来也没有玩过呢！” 莫非道：“既然是第一次，那自然是要好好的玩了，我可要下了。”说着从棋盒里拿出一颗黑色的棋子摆到棋盘上，方不死一见，便也落一子，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便杀了起来，章语默此时才发现这方不死虽是小小年纪棋艺却是当真不弱，和莫非两人下着一时竟然看不出到底是谁更高一着。莫非此时也不敢轻敌，小心地布着每一颗子，方不死似乎才觉出两人下棋的快感，自然是不让分毫，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下着。 两人一盘棋你来我往一时便下了一个时辰，整个棋局却还是丝毫不见哪一方更胜一筹，正厮杀间，突然跑来一个丫鬟，对着三人手上比划着。章语默和莫非均是看不懂，便瞧着方不死，方不死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便道：“她说你们还没吃东西，现在早膳已经备好了，叫你们快些去吃。” 章语默看着桌上的棋盘道：“那就让他们送过来吧！你们继续下。” 方不死正觉得这丫鬟打扰了兴致，听章语默如此一说便急忙对那丫鬟打了打手势，那丫鬟点了点头便去了。章语默朝莫非使了个眼色，莫非微微点了点头，果然没多久这一局棋便以莫非输半子而结束。 方不死高兴地跳起来，不停道：“原来两个人下棋这样好玩，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真是好玩。我们再下一盘如何？” 就在这时，刚刚退下去的那丫鬟又带了几个人一起端了些吃食来。章语默笑道：“也不在这一会儿，我们先用过早膳吧！”说着便对那些人挥了挥手，一干人便都退了下去。 莫非笑道：“不死，你也跟我们一起吃些吧！” 方不死嘻嘻笑道：“其实我都已经吃过了，但是现在看你们两个人吃着我倒是又想吃了。”说着便伸手拿了个画卷起了起来。 章语默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想吃就多吃些。”说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道：“昨日我被你扯到之后便被莫大哥带到了房里，后来好像听你在外头跟你爹爹说外面来了许多人，是怎么回事啊？我当时痛得很，却是没听清。” 方不死一听，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那悬崖对面来了好些人，但是又看不清，我们也不敢过去瞧瞧，但是看样子他们也似乎都不敢过来，想来也是怕我们的。” 莫非笑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为何要来你们这里找你们麻烦？” 方不死摇了摇头，道：“这我却是不知，这几年也有许多人来找我爹爹，看上去是要杀我爹爹的，但是他们都杀不了，因为他们都进不来，不过，那些人当中也有几个厉害的，有的甚至能够找到走到那麻姑图那里呢！只是却没有人真的见过我爹爹的面。你们的倒是厉害，只是最后还是被我爹爹给迷晕了，想来是我爹爹看你们也这样厉害，不想杀了你们，所以便留下了你们的性命。” 莫非点了点头，道：“那那些人又为什么要杀你爹爹呢？” 方不死摇了摇两根长长的辫子的头，道：“这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我都不知道，只是听爹爹说他们是来杀他的，可是为什么要杀爹爹，爹爹却害死从来也不告诉我，所以我便也不问，他们来了就当他们是来玩的好了。” 莫非不由皱了皱眉，心里暗道：“看来这些人都应该是朝廷派来的，怎地往常都是一个一个的来，今日却来了这样一大批。” 章语默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笑了笑道：“不死，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许是这里的风太大了些，我想先回去了，不能再陪你了。” 方不死一听，忙道：“那你快些去吧！若是待会儿伤口又痛了，可又麻烦了。”说着又对莫非道：“莫非，你快些将她送回去吧！”莫非闻言点了点头，便扶着章语默的手往回走。 章语默暗道：“这个女孩子虽然诸多事情都不懂，但是为人心肠却是蛮好。”走得离方不死有些远了，章语默才道：“莫大哥，这一问下来，却是什么都未曾问到。我们倒是枉费了心机。” 莫非道：“没关系，其实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问到，刚刚不死说外面的那群人一时之间却也是不敢进来的，我们倒还有些时间准备，现在看来外面的那一群人应该是朝廷派来的了。”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看也是如此，这外面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纤儿和江大哥现在如何了。” 莫非道：“是啊！其实一路上我都有留下记号，只是不知道他们发现了没有。” “记号？”章语默一听，脚下忍不住一顿。 莫非见她停下脚步，便也停下来好奇道：“是啊！我们不是约好的，每个人都做好记号的么？后来不死在前头带路，你跟在她后面，我便沿途做上了记号，好让他们也能找过来啊！这你不是都知道么？” 章语默道：“我看便是这记号除了问题，刚刚不死说往年也有许多人过来杀她爹爹，但是都是一个人，如今却一下子来了这许多，看来他们是因为找到了路，才这样过来的。” 莫非不由也皱紧了眉，道：“那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跟着我们过来的？也就是说他们看到了我们的记号？” 章语墨点了点头道：“我是这样想的，但是却也不敢肯定，这里头似乎还有什么总是想不明白。” 莫非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什么道：“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桃婆。”顿了顿又接着道：“会不会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或者说她便是这主导者，就是她让我们来找这方圆庄的。” 章语默想了想，道：“却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桃婆本来便是神神秘秘的，若真是她却也并不奇怪。”说着又想到一事，便问道：“那解药？你看会不会也是她随口绉的？” 莫非摇了摇头，道：“这却并不能确定，我问过了这方庄主，他说这里确实是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毒药，很多闯进来的人都会中这种毒。那桃婆说不定还真有什么人会中了这种毒。”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我们却也是理不清，索性就先等等，等那些人，看看他们究竟能有什么动静，这方圆庄虽然不是什么城池，但是这里的机关却还是会让那些人忌惮上一阵子。” 莫非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惊道：“不好。” 章语默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莫非道：“我们给忘了，这方圆庄里的东西都是从外面送进来的，若是那些人一直都不走，我们岂不是会困死在这上面？” 章语默不由也皱紧了眉头，道：“或许这里还有别的出路，他们不知道却也是未可知的。” 莫非摇了摇头，道：“这里再怎么有其他出路却还是和外面连着的，若是真有的话，他们迟早也是会找到的。” 章语默道：“那该如何？”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走过来，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找到你们的。” 两人一回头，却是方不圆从屋里走了出来，又看着两人笑道：“这些人要对付的都是我，他们想把我给抓回去，却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就算是真的到了那时，我却也不怕，终究是一把老骨头了，散了也就散了，不过你放心，公主，他们尚不知道你的事情，想来是不会刻意去找你的。” 章语默脸上不由担心，看着方不圆道：“方庄主，你可有何退敌之法没有？若是真像是莫大哥所说的一般，这整个庄上的人岂不是要被活活饿死？” 方不圆和莫非章语默一同往屋里走去，道：“不会的，若是他们真的那样做，你们多坚持一下，便出得去了，他们却并不十分想要我的命，只是想要让我活着去见那人，因为他想知道我心中的秘密。” 章语默和莫非同时好奇道：“秘密？什么秘密？” 方不圆哈哈一笑道：“你们却也这样问，我的秘密就是没有秘密，他见我尚活着，便猜到定然与陛下有关，若是抓我回去不过就是想从我的嘴里得到陛下的藏身之处罢了，其实这许多年来，虽然我多番寻找，却是从未找到过陛下的踪影，他们就算是将我抓了回去，我却也是不知道的，但是重要的是，他们以为我知道，这便罢了。” 章语默不由皱紧了眉，道：“方庄主，你的意思是若是他们真的要将我们困死，你便出去好让他们放过我们？” 方不圆看着章语默，叹了口气，将章语默扶在座位上，道：“公主，我活了这把年纪也够啦！少时虽然不尽如意，但是终究也算是官宦子弟，后来陛下即位，便封我为翰林侍讲，也算是委以重任，在官场上也算是有些得意，后来燕贼篡位，诛我十族，我却侥幸逃过一死，这十几年来在这外头，却也不算吃了许多苦，是以，这一辈子过也算是过够啦，何况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却还在这世上苟活了这么久，足矣足矣。只是我终究是对不起公主你啊！莫少侠说的没错，我当真是不应该四处去找你，才使得你如此颠沛，也不应该告诉你这许多事情，真应该将解药给了你们也就是了，你们也就不用跟我一般困在这上头了，我当真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陛下啊！”说着便老泪纵横。 章语默看着心中一阵不忍，便道：“方庄主，你莫要这样说，其实你从未欠过我，也未有欠过父亲，这么多年来，你都在维护着他，你找我不过是希望我能够过的好一点儿，害怕我过得差而已，其实算起来，应当是我们欠了你才是。” 方不圆忙摆了摆手道：“不，公主你切莫这样说，却是是我欠你的，欠陛下的，甚至欠这整个天下的，这其中的关键除了我，谁也不知啊！今日我却是将这事说出来，不然我定然是于心不安，到了死都不能瞑目啊！” 莫非道：“是当年的事情？” 方不圆点了点头，道：“是啊！很多年了，一直压在我的心头像一块大石一般，很多时候晚上睡觉常常会梦到陛下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忧伤，但是却不对我置一词，脸上也没有愤怒的颜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但是这样的眼神就足以让我感到愧疚，我是有多后悔，多后悔，我真的是想要到陛下面前跪下来向他忏悔，可是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陛下的音讯。我只能这样活在自己对陛下的愧疚中，和对那燕贼和另外那狗贼的仇恨中。到如今见到公主，终于有了忏悔的地方了，就算公主不原谅我，我的心里却也会好过许多。” 章语默和莫非对望一眼，都知道这方不圆心中定然是有什么秘密，而这秘密竟然影响到当年的那场战争。所以，两人都步子开口，只静静地等着方不圆将一切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