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天涯随谁去 第7章　

那老人一张皱巴巴的脸忽然就舒展开了，他笑得身体一颤一颤的，一只扶着石头的手也是不停的怕打着，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过了许久，那老人才停下笑声道：“公子许是不知，我老头儿最爱听笑话，笑着就难停下来，我刚听公子叫我夫人，我可觉得要笑死啦！我一个糟老头子，你不叫我老伯，或者直接叫老头，而是叫我夫人，这可真是从所未有的呀！” 莫颜转过头看着章语墨，也觉得似乎不可思议，再看看那老人，怎么看都是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跟刚刚那个少妇可是相差太远了，她根本就不能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章语墨也跟着笑了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好笑，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愿意将自己变成这样一副老头儿模样，更好笑的是，这样一个老头儿身上竟然会有这种胭脂的香味。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那老人眯起一双眼，笑容变得有些诡异起来，道：“好吧！你要笑那就索性让你一个人先笑个够好了。”这声音宛然就是出自于一个少女之口，但是却是在这样一个风烛残年般的老人嘴里说出来，不由让人觉得怪异的很，那老人刚说完，不知哪里突然划过一块大石，将章语墨和那老人隔了开来，只一瞬，那石头又滑了开来，眼前又是刚刚的景象，只是早没了那老人的身影。章语墨一皱眉，将四周扫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转身刚想离开，突然眼角扫到刚刚那老人扶着的石头，刚刚那老人笑的时候就是用手拍打着这块石头的。章语墨走上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只是一块普通的花岗岩。章语墨看了会儿，便抬起手往那老人拍下的地方拍打下去。刚要挨到那石头，忽听得背后传来一个男孩的轻轻的低呼声。 章语墨和莫颜同时转过身，一个大概五六岁的男孩正站在她们背后笑嘻嘻的看着他们。莫颜蹲下身笑道：“小弟弟，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那男孩看了看章语墨又看了看莫颜，小小的眉头拧在一处道：“你们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们？你们不是我们庄里的人，怎么会在我们庄里？” 这小孩只穿着一个红色的肚兜，微微昂着脸，两只胖嘟嘟的手叉着腰。身上粉嘟嘟的很是可爱，脸上却是非常的神气，好像根本就不把眼前的两个大人放在眼里。莫颜不觉好笑，便笑道：“我们只是路过这儿，想进来借住一晚。” 那男孩见莫颜神色间甚是亲和，便不再昂着脸，学着大人的样子将章语墨和莫颜都打量了一番，方道：“既然是路过这儿的，那就借吧！算啦！还是不借了，你们就住好了，不用你们还了。嗯。我看你们就住我的房间好了，反正我房间也大。” 莫颜愣了愣，转眼看看章语墨，她却是镇定的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和这小孩，脸上依旧是那样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莫颜便又转过脸，看着那小孩笑道：“那谢谢你了。” 那小孩点了点头，道：“那你们跟我来吧！”章语墨和莫颜对望一眼，抬脚跟上那小孩，走了没几步，那小孩又停下来，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又朝那房子看了看，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起，好像有什么事情不明白一样。 莫颜走上前道：“怎么了？”那小孩听到莫颜问起，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只是在黑夜中章语墨和莫颜都看不见他的脸，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更是不停的扭着自己肚兜的一角。 莫颜见他不说话，正不知是何意思，刚想开口想问，章语墨突然出声道：“是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那小孩一听章语墨的话，抬头看向章语墨，两只黑漆漆的眼睛里透露出些许害怕，看着章语墨，好像在求章语墨帮忙似的。章语墨走上前，伸出手，那小孩迟疑着将手放大章语墨的手上。 章语墨牵过那小孩往刚刚赵老头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章语墨笑着问道：“这不是你的房间对不对？” 那小孩道：“不是。”声音里隐隐的有些哭腔。 章语墨蹲下身子道：“那，你告诉哥哥，你怎么会在那里么？” 那小孩突然扑到章语墨的怀里哭了起来，只一个劲的喊娘，两只小手更是紧紧的箍着章语墨的脖子，眼泪鼻涕噌的章语墨满身都是。见他哭成这样，章语墨拧了拧秀眉，将那小孩抱起，往那日莫颜被抓的房间奔去，没多久，就到了房门前。莫颜推开门，拿出火折子将房里的灯点燃，眼前的情景却让两人都大吃一惊，只见房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只剩下一些空空的柜子桌子。 章语墨抱着小孩走到房外，看了看四周，伸手推了推那小孩，柔声道：“你现在会不会回到你住的地方？” 那小孩从章语墨身上滑下来，看了看这四周，兴奋道：“我知道啦！”说着便又笑又跳的朝北跑去，章语墨对莫颜点了点头，并肩跟在那小孩后面。 章语墨和莫颜两人跟在那小孩身后，只觉他左绕右转，像是在一间间房子间走迷宫一般。莫颜见这样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如此行事，不由皱起了眉头，脚步也放慢了下来，视线一刻也不离开那小孩的身体，有借着眼角的余光看着四周的东西。 “放心，这个是真的。”章语墨突然出声，将正全神贯注的莫颜吓了一跳，转过脸却见章语墨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当下也就不再疑心，只是随意的跟着那孩子往前走。 又过了没多久，那小孩突然大呼起来，转过身对章语墨和莫颜道：“快来，快来，我家到了。” 章语墨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些日子里自己为什么没发现这个庄子的庄主住的地方了，果然是很隐蔽，但是这隐蔽却并不是因为周围有很多的屏障之类，而是这些房子的外表和庄中的其他房子没有任何的不同，不知道的人走到这里也会以为这就是一般的客房，或者是庄中的其他人住的，万不会认为这么大一个庄子的庄主会住在这样寒酸的屋子里。见此结构，章语墨点了点头，心下暗暗赞叹了一番。 莫颜走上前，牵着那小孩子正要往里面的屋里走去，转过身却发现章语墨怔怔的站在那里，脸上又出现刚进庄来时的那样奇怪的表情，刚想开口询问，想想还是没出声，只站在那里等章语墨过来。 章语墨走到莫颜身边道：“颜儿，你跟在我后面，这屋里有许多人。” 莫颜点了点头，便将那个小孩抱在怀里，跟在章语墨后面，章语墨右只手搭上腰间的软剑，暗暗运气到另一只手上，慢慢向前走去，小脚更是极轻，就像是飘在离地寸许的空中。 在离大门五六步的地方章语墨停下脚步，迅速的将左手击出，两扇大门应声而倒，见到屋子里的情形，章语墨和莫颜同时吃了一惊。原来，这屋子外面和其他的屋子没有区别，但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这一排的屋子原来都是中通的，所以这间屋子极长。里面的陈设更是华丽难当。 但是此刻，这间屋子却不是这样的情形，之间这宽大的屋子的地上放慢了人，没错，是放满了。只因这些人都是穿着里衣躺在地上的，而且并不是自己躺在这里的，是由别人搬来的，有的地方太过拥挤，竟有几个人叠在一起的，章语墨一眼望过去，大概估计了一下，竟有一两百个人，好像都是这庄中的人。可是这间屋子却是干净的异常，除了墙上还有一幅画外，什么都没有了，真真是家徒四壁。 章语墨回头看了一眼莫颜怀中的那个孩子，只见他瞪大了两只眼睛，惊恐的看着这一地的人。章语默蹲下身子，将手探到一个人的鼻前，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却是比正常人要微弱些，似乎有些不对劲，章语墨又翻了两个人，竟然都是一样。不由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出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这样一个庄子的人全都弄到这里来。 “哇。娘亲。”那小孩的一声啼哭打破了这一室的好梦，章语墨回过头，正见那小孩从莫颜的怀里挣脱下来，往那人群堆里跑去，直跑到一个妇人身前，趴到那妇人旁边便开始摇那妇人，一边哭道：“娘亲，你怎么睡在地上啊？娘亲，你起来，你快起来，娘亲。” 虽是小孩，哭声却是大得吓人。章语墨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拉过那小孩道：“莫要哭了，你娘亲是睡着了，你先跟哥哥去个地方可好？”不料那小孩竟然是理都不理，只是一个劲的哭喊着摇晃那地上的妇人。章语墨无奈伸手点了他的昏睡穴，将他抱在手上，走到莫颜面前，交到她手上道：“我们先去找个人。”说完就往外走去，莫颜抱着小孩便跟着章语墨一起往外走去。 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些曙光，这一整片的大地也开始要苏醒过来了，人们也该从梦乡中抽身了。但是有些人却是早早的便开始工作了。 草地上停了十几辆大车，一律用黑布蒙起，十几个车夫模样的人拿着马鞭站在车前，车上套的却不都是马，有的是牛。只见一个紫衫少女拿着一本小本子和一支笔在这些车之间转悠，时不时的往手上的本子上添上两笔。又将其中某一两辆车上的黑布掀起一角查看一番，不时还点点头，看上去像是经商的商人在清点进仓的货物。 不多时，那少女道：“好了，可以走了。第一辆和第四辆你们千万慢些走，第三辆和第六两等到天亮了再走，第二辆第七辆注意走大路。其他的随便你们，只要在天黑之前到就行了。” 听到那少女的话，那十几个车夫都各自应答了，便纷纷离开。那少女见众人已动身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来，待这些车都走出了这片空地，便走到草地旁边的一棵树下将自己的马解下来，刚要离开，突然人影一闪，马背上多了个青衣少年。只见那少年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 那少女道：“你竟寻到了这里。”脸上也不由露出些赞赏的神色来。 那少年道：“在下实在是忘不了夫人的仙姿，说什么也是要再见上一面才好。”这少年正是章语墨。此刻她坐在马背上悠闲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这个少女看上去和章语墨差不多大年纪，只是比章语墨显得更灵气些，两只眼睛更是水灵灵的。而这对水灵灵的眼睛此时却也是淡定的看着章语墨。 章语墨和那少女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地上牵着马两下里互相瞧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好半晌，那少女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这样盯着一个小姑娘看不觉得不好意思么？我可不愿意陪你相看两不厌了，我要走啦，你有什么话就快快的说罢！” 章语墨道：“你把那庄子里的人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那少女皱了皱眉，将章语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我很好奇你半夜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我可不相信你是来做客或者借宿的，现在我解决了这个庄子的事情，你不是应该感谢我的么？怎么还关心起这个庄子里的人？” 章语墨道：“我确实不是这个庄子的什么客人，也并非来借宿的，实不相瞒，实际上我是来烧庄的。” 那少女点了点头道：“这很好啊！我来偷东西，你来烧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你要焼你的庄现在也可以动手啊！现在我可绝对不会阻拦。” 章语墨道：“我要烧掉此庄对人有害，但是却没想过要伤害这里的人，所以，请你也不要为难这庄里的老老小小可好？” 那少女静静的听完章语墨的话，问道：“你说的可是拐骗美貌少女的事情？”但却不等章语墨回答，那少女又接着道：“你放心好了，我并没有想要害这些人，我的迷药再等三个时辰就会失去效用，他们会自己醒过来的。” 章语墨心下放宽，道：“那好，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一拱拳便跳下马车，往回走去。 没多久，章语墨和莫颜就回到那间房子，将莫颜怀里的小孩放在小孩母亲的旁边，便一起退出来，刚出来便见到那个紫衫少女站在门外。章语墨道：“不知姑娘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么？” 那少女道：“我只是想跟你说，这个庄子现在不能焼。” 章语墨扬了扬眉道：“哦？为什么？” 少女道：“因为这里现在已经是我的地盘了，你要烧了我该找谁要去？” 听到少女这番话，章语墨明白了，原来这个少女将这个庄子的房契地契也一并偷了去。便道：“既然这庄子已经是姑娘的，那么姑娘肯定会好生利用这里，烧掉这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少女听到章语墨的话，便开心的笑了笑。忽又顿住，道：“我们如此有缘，不如一起喝上两杯如何？” 章语墨道：“我们甚至连姑娘芳名都未请教呢！” 那少女道：“我叫李纤儿。”这少女话刚落，章语墨身后的莫颜便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章语墨回过头，果然见莫颜眼中露出惊异的神色，不由转过脸将李纤儿在打量了一遍。 莫颜惊异道：“你就是“千手神偷”李纤儿？“ 李纤儿道：“好像偷东西厉害并不算什么好事吧！” 莫颜道：“不过江湖上都说李纤儿是个侠盗，所以，对于你的本事大家都是很欣赏的。” 李纤儿道：“这些不过是江湖上的传言，实际上我只是很懒而已，实在是不愿意去辛辛苦苦的工作赚两个小钱罢了，对我来说，拿现成的会比较轻松啊！”说着看了看章语墨和莫颜，又道：“好啦！今天我赚了一笔大的，请你们去聚福楼吃顿好的，你们意下如何啊？” 莫颜知道章语墨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便先开口道：“谢谢李姑娘的好意，我们还有事情。” 李纤儿话还没说完就被章语墨打断：“没关系，好不容易认识了大名鼎鼎的‘千手神偷’，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呢？当然得好好的结识一番咯，就希望李姑娘不要嫌弃我们这两个无名小卒。” 李纤儿笑着点了点头，道：“都是江湖中人怎会在乎区区虚名，所谓落地皆兄弟嘛！” 章语墨点了点头，道：“在下喻墨，这位是舍妹莫颜。” 李纤儿抱拳道：“幸会幸会。”莫颜听章语墨如此称呼自己心下不由有些欢喜，抬眼向章语墨看去，正巧迎上章语墨的目光，只见她眼里也盈盈有些笑意。 回到城里，已经巳时了，章语墨一行三人便直接往这城里有名的酒楼“聚福楼”走来，李纤儿一上来，那掌柜的就立刻点头哈腰的上来招呼，显然李纤儿是这里的常客，而且是出手大方阔绰的常客。李纤儿笑道：“老规矩。” 那掌柜笑道：“李小姐一来，小的就知道了，李小姐，请跟我来，请！”说着便当先领着李纤儿章语墨和莫颜向后面走去。走不多时，就有一条狭长的长廊一直通到对面的楼上，章语墨将这里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万想不到这个酒楼的后面竟然别有洞天。走到长廊的尽头却并没有房间，竟然是一排墨竹将后面的景象尽数挡住了。 掌柜道：“李小姐今天来的早，梅兰竹菊都没有客人，李小姐随便进哪一间都可以。”李纤儿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掌柜的可以离开了，自己便自行走进那竹从。 章语墨皱了皱眉，思索一瞬，就抬腿跟在李纤儿的后面。莫颜见章语墨已经进去了，便急忙跟上来。走出竹从，便是一间屋子，这屋子一进去的感觉便觉有些怪异，但却并不让人讨厌，只因这间屋子并非酒楼建筑，而是寻常人家的格局，一进大厅，两边各两间耳房，就此看去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四间房间的门却是用不同的材料制成的，梅和竹自不用说，是用梅树和竹枝答造的，树枝排列错落有致，别具一格，让人觉得新巧有趣。而这兰和菊却只是用木头镂空雕刻而成的，虽染上了自然之颜色，用料也是极好的，但终究不及另外两扇门来的别致。章语墨慢慢踱步到那间雕有兰花的房门前，还未靠近便闻到一种细细的清香渗进鼻孔，再走近一些，那香味便清晰了一些，章语墨不由觉得有趣，细品之下，只觉这门上的兰花和真实的兰花在味道上几乎没有分别，不由好奇。 李纤儿笑道：“虽然看上去，这兰菊两间不如另外的两间有趣，但实际上，这两件费时费力可是要远超过那两间了。” 章语墨不由好奇道：“哦？” 李纤儿到：“这花香是来自于花朵儿，但是这花香的浓郁程度却是和很多因素有关，花开的大小，花开放的程度，花瓣的位置，都会影响这花香的，所以要做好这一扇门，而且要将它的花香融入的恰到好处却也是非常有难度的。所以说，实际上，这两间房间要比那两件费事的多了，一般的人并不会发现这些，所以，来这儿吃饭的人进那两间房人居多，而实际上真正难得的却是这两间。” 章语墨点了点头，笑道：“果然是费了一番功夫。” 李纤儿道：“我们先进去吧！”说着便当先推开房门走进屋里，章语墨和莫颜一起跟在她的身后走进这间名为“兰”的房间，但见房中一切陈设皆以兰为主，空中更是充满了兰花的清香，丝毫没有一般酒楼的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