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境 第2章　　

月华如水，照得这一片峰峦隐隐约约。 纳尔卡坐在石头上，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许久，轻叹了一声。 他不过十七八岁，但这一声轻叹却甚是悠远。 边上，罗宾笑了起来：“瞧你老气横秋的，都能有什么烦恼。”他一身轻甲，骑士长枪立在一边，斜靠大石，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纳尔卡接过他抛过来的酒袋，打开盖子喝了几口，遥望着远方。 许久，他放下酒袋，慢慢整理装备，然后向罗宾点点头，投入夜色中。 沉沉夜色中，纳尔卡身形迅疾而无声的掠出。这山间狭径尽是怪石藤蔓，显是天然生成而又人迹罕至。 行了许久，眼前豁然开朗，纳尔卡停下脚步，凝神打量四周。 此处甚是开阔，居然有数分麦田，麦子随风摇曳，在月色下吐着芬芳。 前方不远两座险峰对峙。峭壁嶙峋，古木幽深，藤蔓摇曳，但却无猛兽出没的气息。 两座险峰对峙处果然有一处狭小的入口，却丝毫看不到里面境况，如果不是有心侦察，只怕就会轻易错过。 纳尔卡缓步行去。他行得很是小心，矮人族建筑之术天下无双，制作陷阱机关自也不在话下。 即将行到谷口时，纳尔卡身形微动，顷刻就消失在阴影中。 一阵难懂奥义的语音传来，随即是豪爽的大笑。那是两个矮人，身高不到人类成年男子的胸口，但却极是粗壮，身边放着矮人最常用的武器斧头。 他们此刻坐在谷口聊得正欢，忽然眼前光线闪动，但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一柄长剑已然疾刺而来。剑影扑面，两个矮人双手刚动就直直倒了下去。 纳尔卡闪出扶住两个矮人的尸体，让他们靠着大石，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也借此调息一下。他刚才这一剑在连续点中对方咽喉时全身斗气尽数爆发，直接摧毁了对手的生机。看上去举重若轻，但实际上却极耗体力。 纳尔卡调息许久，这才缓缓向山谷深处潜去。 夜色静谧，素来乐天的矮人此番也没了往日的喧嚣。 矮人的住所往往是在峭壁上开凿出巨大的石穴，然后沿着矿脉深入挖掘，有的矮人王国这样的地下巢穴能延绵数十公里，但这个矮人部落人数既少，显然干不了如此浩大工程，只是山谷两侧峭壁上开凿出了不少洞穴，此刻身处谷中，已可见峭壁上星星点点的灯光。 入口极窄，谷中却甚是宽阔，月光下，古朴的雕塑碑石随处可见。 矮人在建筑、锻造、机关制造上的能力举世闻名。纳尔卡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一路行来，他不由暗暗感叹矮人部落果然已经没落，虽然谷中机关遍布，但一些经典的机关陷阱此时都只是因陋就简，没有全盛时的半成威力。 夜色中，杜林背着大斧自山崖飞速爬下来。矮人伴石而生，夜色中登山攀崖也如履平地。 杜林刚成年不久，因而有资格拿起武器并拥有名字。 族中有长者曾言道，一个人的名字能将他与其他人、其他事物区分，因而是神圣的，就如同矮人的生活方式将自己与精灵、人类等区别开来一样。 名字即荣耀，矮人只有成年了才能有名字，才可以拥有武器作为无畏的战士在战场上获取荣耀，也可以在开山采石中赢得尊敬。 这位长者早已死去，这番话语却流传不衰。那时部落已在这深山之中安顿下来，此处人迹罕至但也潜藏着多少魔兽，为了部落的生存一批批矮人战士悍不畏死，抛撒鲜血和生命，消灭了盘踞在这里的魔兽，将这里建成了世外桃源，也不知那位长者是在哪一场战斗中回归大山的怀抱。 可是很快又有地精想抢占这处矮人耗费了无数鲜血才换来的生存之地。双方冲突不断，一个矮人足以对付几个智力还未开化的地精，可一向被人瞧不起的地精生殖力极强，这么多年来，矮人付出不少代价也未能驱走地精，依旧不时遭到骚扰。 不过令杜林欣喜又有些纳闷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地精们似乎销声匿迹了，难道是因为迁走了么，这样的话，部落就不用时刻准备着战争，那自己就能有工夫把住处好好整顿，筹备与埃利亚的婚礼了。 这些可恶的地精，不事耕种也不会建筑，就知道捕食小动物和掠夺别人的财产，害得自己已经多久没见到埃利亚了？杜林想象着埃利亚那动人的容颜，不由加快了脚步。 谷口在望。自从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部落每天都安排专人在这里守护。起先半个部落的战士都轮番守在这里，防范魔兽，让其他人能安稳休息、劳作，后来魔兽消灭殆尽之后，就不必这么劳师动众了。地精虽然不时来袭，但全无组织，只会鼓噪着奔过来，几里外就会被发现，部落中的战士完全来得及整装备战。 杜林远远地呼喊了两声，告诉守卫的战士，是他回来了，近期地精们无影无踪，大家可以歇口气了。 只是，谷口守卫为何丝毫没有回应？ 杜林走近，心中却有一丝不安，越是靠近谷口心中不安就越发强烈。他把战斧擎在手中，脚下却不停，大踏步向谷口走去。 战斧形质古拙，是许多年前部落流传的旧物，只是斧刃闪亮，锋利依旧。不知为什么杜林此刻突然想到，这样的冶炼锻铸水平，部落再过多少年也无法达到吧，毕竟，仅仅两百多人的部落生存艰难，衣食武器都很珍贵，又能有多少机会潜心于冶炼锻铸，连麦酒也只有在部落过节时才能享用到少少的几杯。 杜林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危险潜藏时自己会如此胡思乱想，他摇摇头，把这些杂念驱出脑海。 突然间月光闪动，一道身影疾扑而至。 身影迅疾而无声，但杜林早有准备，大吼声中战斧斜劈而出。 对方自然不会与沉重的战斧硬拼，长剑划了一个弧线后点向杜林咽喉，杜林斜退一步，随即又挥斧扑上。 自成年以来杜林素以勇力自负，但此刻这个对手仅仅一柄长剑，却如月光般犀利缭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矮人素重血气，当真是宁死不惧，眼见长剑疾刺，杜林索性不抵挡，大斧直劈向对手肩膀，就算自己送命也要令对方受伤。 杜林的吼声传出很远，此刻谷中灯光闪动，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显然部落里的战士正向这里奔来。 对手身形闪动，长剑挥动中已经在杜林腿上划了一个大口子，白色斗气光华亮起又消失，杜林只感到一股莫可阻挡的力量沛然而至，腿部薄薄的铠甲几乎如一层羊皮般被撕破，鲜血喷涌而出。 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吼声传至，对手毫不恋战，身影飞掠而出，顷刻间就消失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