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境 第4章　　

雨水一时阻止了大火的蔓延，但片刻之后，历练魔法师们再度发出一波波火球，山谷中又是一片狼藉。见矮人战士忧心家人无心恋战，那个矮人长者大喝了几声。随即，矮人战阵缓缓向后退去，又留下了几具尸体。 矮人们退入谷口，帝国骑士们在罗宾的指挥下并不急着追赶，而是打扫战场、安顿伤员，这才缓缓向谷口逼近。 在帝国，军略骑士是特殊的存在，他们往往是战场指挥官的代名词，不但要有一定的实力，更要熟知各种兵种的能力和缺陷，实施战术组合有效打击对手。所以在此次历练中，即使米迦特是护教骑士的首领，也要听从军略骑士罗宾的指挥。 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已有八九名战士光荣战死，其中就包括见习骑士卡特；矮人则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虽然战果看上去不相上下，但罗宾知道，矮人们败局已定，此刻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聚集在谷口的矮人们开始奋力搬动巨石，试图堵住谷口。这显然是矮人部落早已安排好的自保手段。帝国骑士们在罗宾的指挥下打扫完战场后缓缓逼近，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就在矮人们眼看就要合上巨石封住谷口时，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发生了，数不清的残肢断臂随着爆炸声抛向四周。 历练骑士虽然在爆炸范围之外，也禁不住惊退了数步，几个女魔法师更是尖叫起来，相比之下，身经百战的护教骑士虽然脸色发白，但却稳稳站立，维持着战斗阵形。 爆炸烟尘散去，满地鲜血尸体间，矮人们呆若木鸡。这一次大爆炸，已经让矮人部落丧失了大部分的战士。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谋杀。”一个见习骑士喃喃说道，他下意识地看看面无表情的罗宾，又看看身边的战友，显然是他们中的某位早已在谷口埋下了帝国魔法师协会近年来才研究出来的特殊魔法卷轴“天崩地裂”，此刻引发，才有如此破坏力。 见山谷已门户洞开，米迦特没有迟疑，大喝声中率骑士们杀入谷中。 矮人战士死伤惨重，已无力抵抗历练骑士们的进攻。许多矮人妇女和儿童也哭喊着从隐蔽处奔出，即使手无寸铁，也要从地上捡起石头扑向历练骑士们。 历练骑士显然没有想到会遇上这种情况，骑士的尊严和荣誉感使得他们几乎无法对这些妇孺挥剑相向。阵形散乱间，米迦特率领的护教骑士却稳步推进，他们所过之处，无论妇孺青壮，留下了一地的矮人尸体。 罗宾随着骑士们进入谷中，眼见历练骑士们渐渐撤出战场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此刻，矮人已无抵抗之力，胜利就在眼前。 一声苍凉的叹息传来，那个胡子长长的矮人老者站在谷中高处，那显然是一方祭坛。矮人老者叹息中游目四顾，随即低下头来，泪水洒落在祭坛上。 他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呼喊声中，十多名仅存的矮人战士迅速撤回守护在祭坛四周，妇孺老人也逐渐聚拢过来。 矮人沉郁苍凉的歌声响起，那是部落中自古以来即已流传的祭歌，祭奠祖先祭奠生养他们的巨石丘陵，此刻他们忘情的唱着，声音越来越高，似乎已经忘记了迫在眉睫的灭族之灾。 可惜，矮人帝国覆灭百年来，矮人的语言逐渐绝迹，几乎已经没有人类能听懂这曲最后的祭歌了。 歌声中，矮人老者发动了祭坛上的机关。 祖国毁灭，部落衰微。当迁徙到这里定居之后，整个部落一直在准备应对茫不可测的未来。只是，今天的大战之中，谷中的机关显然已尽遭破坏，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不过，只要这处机关完好就行。 尽管战斗惨败，他们还是可以选择保持尊严地死去。 就此一起埋葬在这群山之中，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吧。 矮人老者这么想着，看着两侧峭壁在巨力的推动下不断轰然坍塌，敌人已经惊觉，此刻正飞速撤出山谷。 又是一个明月夜，照旧月华如水。 纳尔卡在月下舞剑，月光映得人的身影影影绰绰，许久才收剑归鞘。 罗宾来到他身边坐下，望向远处那座如同亘古以来就已存在的、惟有嶙峋怪石的山谷，良久才道：“这里真是不错呀。不知道我们死的时候会埋在什么地方呢？”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总该可以选择如何去死。对他们，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纳尔卡默然，片刻后他问道，“苔丝怎样了？” “还好。她只有面对这一切，也只能在战斗中坚强起来。” 史书记载，圣历755年，维纳斯堪大陆上最后一个矮人帝国被摧毁，幸存的矮人部落四处逃散，大多被人类大军消灭，有的更迁入地下暗黑世界，大量留在地面上的矮人被掠为奴隶，此后数十年，当最后一个矮人奴隶死去之时，人类这才惊觉，再也不会有矮人奴隶了。 史书上没有记载的是，圣历某一年的春天，一个矮人部落在面临灭族之灾时发动机关，将自己埋葬在了阿尔冈比山深处的某处山谷中。和人类同时在这片大地上生存数千数万年的矮人就此从人类的历史中消失，若干年后，再也无人知道这最后一战和矮人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