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第23章　

星期六当天傍晚我到楼下要包便当的时候，在二楼门口王福杉家门前遇到个陌生中年女人，看样子应该是他家人，于是我过去开口问：“请问你是王福杉先生的家人吗？”对方转过来看着我：“是呀。我是他妹妹，请问你是？” “我是楼上的住户，也是个记者，我本来想访问你哥哥的，可是他却死……”说到这里我才想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于是停了下来，“对不起。” “没关系，这是事实，我也是今天早上才赶过来的，要处理我哥的房子还有整理东西等等的，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妈妈到现在还在苗栗，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沉重了一会后我问她：“愿意和我聊聊吗？我想多了解关于王福杉先生的事情。” “为什么呢？人都已经死了……” “我本来是要采访他关于他家的宠物失踪的经过的，可是现在却没办法访问了，所以我想从你这里问到一些他的资料，也许会有所帮助。” “那好吧，进来屋里坐吧。”于是她开了门，我们走了进去。“你哥哥有没有说起宠物是怎么失踪的经过？”我怀着一线希望问。 “没有，他只说带出去散步后就突然不见了。我也没有再深入问了。” “这样啊，那你哥哥在台北是一个人住吗？有没有结婚或小孩之类的。” “没有，我哥到现在都还没娶，妈妈怎么催他就是不要。他说他也不想结婚了，反正一个人也过得还不错。” “这样啊，那到底要找谁问呢？”我自言自语。 “宝吉不就是走失而已吗？这有什么好访问调查的呢？” “不，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最近有四十只宠物失踪，很不寻常，所以我们才想访问事件的经过。”我大略解释。“那，抱歉没能帮上忙。” 她喝了口茶。“不，你哥哥的事情我才真的觉得很遗憾。”再也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于是我更进一步问了王福杉的资料后便告辞了。 来到楼下时正好碰到一楼的陈太太和她女儿一起回来，我想起陈先生的状况，于是上前开口：“陈太太，我是那天打电话来，住在楼上的记者，请问，陈先生有消息了吗？”她看了看我，然后介绍她女儿和我认识：“没有，我们刚刚才到警察局做笔录，已经快整整两天了，还是没消息。” “对不起，我一定会尽量帮你忙的。”我安慰她。 这整栋公寓好像同时陷入愁云惨雾的悲惨境遇中了，因为这次的宠物失踪事件，我和他们突然间有了命运上的偶然交集，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妈，别担心，爸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临别前我听见她女儿用很轻柔的声音对着母亲说话。 可惜，她女儿的安慰并没有成真，当天晚上警察在新店某栋废弃轮胎工厂旁发现陈赐丰的轿车，陈赐丰尸体就在车子里，颓倒在驾驶座旁，发现当时估计已经死亡一天以上，尸体是由当地的老农民发现，骑着脚踏车在附近农地穿行时经过工厂前而发现死者的轿车，因好奇走近查看，赫然发现里头倒卧着穿西装的男人尸体，于是赶紧报警处理。死因是被人用粗绳之类的东西勒住颈部缺氧致死，现场没有凶器，车内也采集不到任何可疑指纹，但在死者面部上及身体上留有不少淤青痕迹及撞伤的痕迹，车子内还有少量死者血渍，显示现场曾有过激烈打斗，警方从死者指甲内采集到部份毛发及皮肤，正进行化验，应是激烈打斗时从歹徒身上抓下的，死者皮夹内的现金及提款卡不翼而飞，全案侦办方向正朝向杀人劫财方面着手。预计很快将可锁定特定嫌疑犯进行侦办。 隔天看到新闻的时候我几乎呆坐在当场。死者陈赐丰，疑似被人劫财后灭口并弃尸在座车内，四十六岁，原本在某证券公司上班，据死者太太表示在星期四晚上先生从公司下班后就没有回家，警方希望在星期四晚上之后有见过陈赐丰的人可以出面提供线索。社会上不幸案件又增一笔。 看着电视画面，我突然觉得有着怪异的感觉正逐渐侵袭我内心。这栋公寓里，在这一周内从一楼到三楼通通都发生意外事故，而且好像是被不幸缠绕着一般，先是丢了宠物然后又都因各种不同的原因遇害身亡。这是巧合吗？死去的这些人原本都该是我的访问对象的，在我负责要访问的七个人里已经有四个人死去了，这未免巧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忽然很害怕再碰到陈太太，我向她保证会尽力帮忙，但如今陈先生却被人谋害身亡，他们再也等不到先生爸爸回家了，想到这里我也替他们觉得鼻酸，内心涌起一股无助感，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人，生命之火又是如何微渺而危险，轻轻的吹动就可能会让它熄灭。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立即打电话给蓝薇，不过蓝妈妈说她出去了。挂掉电话我继续打给另外两位还没访问的林顺聪及林村静，听着电话铃响我同时觉得自己呼吸急促心情紧张了起来。 当电话被接起并证实是他们本人后我大大呼出了一口气，访问工作也很顺利地进行，我才算从极度的不顺利中稍稍跳脱出来，还好，至少还访问了其他人。夜晚坐在自己的床上我一边整理自己的访问记录一边回想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向蓝薇表白并且进一步交往，成为临时记者访问自己的邻居，邻居一个接一个死去，同学也意外身亡，最怪的是宠物失踪的过程，从我访问的这三个人看来，他们的描述只有细节不同，但大致的情形却都是一样的：在不一样的三天早晨，带着小狗出去散步，本来都好好的，但突然狗儿都开始兴奋继而害怕地发抖，然后主人就看见满天璀璨光芒，光芒消失后就是两束黑白光影横越天空，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的小狗不见了，李威平是在抱着小狗的状态，另两人则是牵着狗绳，但结果，宠物都在望着光影的约半分钟后消失不见了，大家都想不通个中原因。 过程几乎相同，描述口径也如出一辙，简直像事先套好的一样，怪异的情形大家都类似，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宠物不见的呢？却没有人想得出来。当失主们聚在一起讨论时大家都没有把当时过程描述清楚，因为觉得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大家都大略说明就是在散步途中一个不留神后宠物就失踪了而已，我想，如果他们彼此都知道遭遇到相同的情况的话，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并开始感到事情很奇怪吧，不，甚至还可说透着惊悚的气息呢。临睡前我打电话给蓝薇，向她说明这两天的访问过程。 “七个只访问了三个，其他人都死掉了。” “什么，这么悲惨？”顿了一会后蓝薇继续说，“不过，我告诉你，我和你有类似的感觉，我也一直想不透，好像全部的人都开始不对劲了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所负责访问的六个人里面，除了我家之外，其余五家一样每家通通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不幸事件喔。” “你说的是真的吗？也有人死掉吗？那你有访问到吗？” “没有人死掉，其中有两家在最近两天都发生车祸，宠物饲主都重伤住院，不过都脱离危险期了，可是还无法接受会面，也不能说话，所以我无法访问。另外有一家是几天前被倒了两百万的会钱，宠物主人伤心之余服毒自杀未遂，已经渐渐复原，不过情绪已经失控，医生说她的心智状态可能已经不正常了，她也没办法接受访问。还有一家的饲主在前天和朋友去唱歌时却遇到KTv大火，虽然被救出来不过还是被烧伤，左手可能需要做皮肤移植的手术，不过我倒是访问到他了，人还不错，虽然遭到意外不过还算承受得住的样子。 最后一家则是饲主的老婆最近刚生了重病，检查出得了乳癌，不过这是在我做完访问之后才知道的，然后我昨天又得知饲主因车祸死掉了。所以我总共访问了三个人，包括我妈妈，其他的可能要以后才能访问吧。”她很详细地说明。 从蓝薇的访问结果看来，受访的三个人也都和我所访问的结果类似，宠物的失踪经过都大同小异。狗的兴奋和害怕，炫眼的光芒，黑白的光影，然后小狗失踪。“怎么会这么奇怪，我还以为只是碰巧的而已。 我妈也说她有看到那两道光影，不过她还说那两道光影很象是立体的。我妈算是这四十件失踪案件里面最晚目睹这过程的人了，另两个都是在同一天早上看到的。我也觉得很奇怪，这到底是什么现象？”蓝薇提出不解的疑惑。 “我也很想知道啊，总觉得很怪异。” “嗯，先不想这么多了，反正能访问多少就访问多少吧，想太多也没用。” “说的也是，其实我们根本不用想太多的。 对了，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吧。”我像忽然想到似地提议，应该要多多和蓝薇约约会的。“好啊，就让你展现诚意地请我看电影吧。” 听得出来她正开心地笑着。“那没有问题。” “那我就请你吃饭啰。”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挂掉电话，我望着天花板。怪异的事情，特别是这栋公寓，覆盖着阴森森的死亡气息。 还好至少四楼很正常，五楼连我在内共有三个房客，也都没什么事。不过，究竟这几天，这一带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在开很恶劣的玩笑一样。诡异，诡异。 之后我沈沈睡去。”